身影。
他再仔细辨别一番,不由大惊失色。
向他狂奔而来的女郎,虽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仍有着隐绰仙姿,举手投足间的风韵,让人无法忘怀。
赵拂立即从山石上站起,转眼扫向周围坐着的士兵,几分沉虑,便疾步迎了上去,将女郎堵住。两人停在长鸣军休憩之地的一里之外,站定了脚步。
赵拂满脸满肚子的疑问,江呈佳却没让他有开口提问的机会,直截了当的说道:“二营之中,有多少精督卫潜藏其中?”
她压低了声音,轻声对他说道。
赵拂眸光一怔,目光惊疑不定道:“女君问这个作甚?”
江呈佳没什么耐心同他解释,满心满眼都是宁南忧的伤势:“你只管回答我。”
赵拂沉下目光,略思考了一番,才答道:“约莫有三百人。”
江呈佳颔首,眸色微冷,自言自语道:“三百人...足够了。”
赵拂没明白,蹙着眉头问道:“什么足够了?”
江呈佳低头沉思片刻,抬眸直勾勾看向他,神色严肃道:“这三百人中,可有吕寻的心腹?”
赵拂虽不解她为何这么问,但仍乖乖答道:“有的。”
江呈佳即刻嘱咐道:“我要你,下令整军,带上所有精督卫,随我一同从白道峡谷入。留一人跟随剩余长鸣军返城,通知吕寻。让他带一名医令火速赶来苍山。”
听她提及医令,赵拂的心口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面色难堪地问道:“女君...要医令作甚?”
江呈佳急促地催道:“路上同你解释,你先快些整军,再晚就来不及了。”
女郎一直注意着时辰,心中焦急如焚,生怕宁南忧出了什么事。
赵拂见她一副煎熬的模样,便不再多问,果断转身朝休憩的两万长鸣军行去。
他按照江呈佳的嘱咐,从军中调出了所有精督卫人马,并暗中向一名身材高瘦的军士嘱咐了一番,安顿好一切后,长鸣军便分成了两支队伍。
除了那三百精督卫之外,其余兵马随着二营之下的一名将领朝苍河的方向撤离。
江呈佳眼观此景,心中忧虑重重。
宁南忧的真实身份不得暴露,她只能让赵拂领着营中精督卫前去援救,眼下若要前往边城通知吕寻搬救兵,肯定是来不及的,只能由她与赵拂领着这区区三百人马赶往白道峡谷,拼死一搏。
赵拂目送着二营行军离开,才领着三百精督卫转身朝江呈佳奔去。
女郎来不及多做解释,领着众人调头一转,朝白道峡谷奔去。
一路狂奔后,众人抵达峡道谷口,皆喘息不停。
赵拂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江呈佳问道:“女君,到底怎么了?我们为何要入白道峡谷?”
江呈佳摸了一把额上的汗,压着声音同他说道:“君侯胸口中箭,重伤昏沉...若不及时救治,恐有生命之险。”
赵拂大吃一惊,瞠目而视,支支吾吾道:“君侯中箭?!女君,您、怎么、不早些告诉属下!”
江呈佳朝白道峡谷的尽头望去,无奈道:“你与匈奴三万伏兵厮杀,战势不分上下,我何来时机同你解释?”
她这一句话,便让赵拂立即明白了过来。
原来方才的那名匈奴首领竟是女君所扮?这么短的时间,她竟然能画出那首领的面具?若非他看出了她膝下的异样,恐怕还不能也分辨不出来。
赵拂又不自觉地感叹了一番,由衷地佩服眼前这位聪慧无双的女郎。
江呈佳低垂着眼眸,仓促的向赵拂解释眼下的状况:“苍山山脉不易翻越,只恐我们抵达时,君侯已支撑不住了。现如今,只有白道峡谷这一条路能走,然则,匈奴王已在琼玉峰盆地的深湖旁驻下了营帐,正派兵凿石挖渠引水,对岸山谷腰间也有哨兵监视...只恐救援艰难。赵拂,今日一拼,乃是羊入虎口,形势极其险峻。我不敢保证,我能领着你们所有人从东山逃出来...”
她担忧着眼前恶劣的形势会拖累赵拂,也害怕这三百名精督卫折损于苍山之中。
【两百一十六回】连环虚梦求生意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赵拂便立即表明了立场:“女君不必多虑。我等皆受君侯之恩惠。若没有君侯,我等便如江湖漂萍,无处可依。如今,君侯遭逢大难,精督卫若退避三舍,不去援救,便是不仁不义之辈!”
站在他身后的诸位精督卫将士,皆无比坚毅地附和道:“君侯大恩,万死不辞。我等不惧死亡,只愿君侯平安!”
江呈佳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觉热血,感动万分,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对宁南忧的那些怀疑与忧虑都不值一提。
倘若他真的失去初心,只为复仇而活,心中没了善良与坚定,又怎么可能让这么多人甘愿臣服于他,听他号令,为他所用,甚至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说得就是这样的情景吧?
江呈佳眼中溢出感激之情,下意识收敛后,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将君侯救出!”
一众人朝白道峡谷尽头的深湖冲了过去。
彼时,倚靠在东山角落里的宁南忧,意识已开始浑浑沌沌,无法保持清醒。
他只觉得浑身剧痛,周身发麻,胸口一阵一阵的冰凉与抽痛。
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
手臂因伤处的撕裂之痛,不得不抬过头顶。
但僵持的时间过于长久,他几乎无力转动姿势,放松紧绷的臂膀。
他觉得困倦难忍,两眼发黑。
宁南忧苦涩一笑,只觉得时间无比漫长。他想,他大概可能等不到救援了,他终究是要食言了。
可是,阿萝。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女郎的小名,奄奄一息的窝在山石阴影之间,痛彻心扉。
若是他真的撑不住了,阿萝应该会被他气死吧?
明明才和她说过,要与她“千秋共享岁繁华。”
可如今,还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他便要先行一步了。
他想不到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早知如此,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周源末手下留情。
可笑最后,他放不下兄弟情谊,一次次饶过他。而对方却狠辣非常,恨不得立即将他置于死地。
山谷前,向宁南忧放出冷箭的人,正是投奔匈奴王庭的周源末。
他那一箭精准无误的对准了宁南忧,没有丝毫偏差。甚至,还想一箭双雕,当场射杀他,并重伤江呈佳。若当时,他没有及时推开江呈佳,恐怕现在他们二人便成了苍山之下的亡命鸳鸯。
宁南忧微弱地呼吸着,每一张口再一闭口,都要费尽他所有的力气,令他冷汗倍出。
渐渐地,他想放弃挣扎了,逐步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那些痴缠、冷酷的噩梦,随着他放弃意识后,接踵而至。
他梦见,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冰寒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