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朝服,在崔迁的搀扶下,时不时的屈起拳头遮在唇间,发出一阵咳声,脚步绵软虚弱的朝这边行来。
“陛下!”,上座的皇后立即起身,欲奔下玉阶去迎。
青年天子却抬手示意她莫要来迎,被病色晕染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温情,对他的皇后柔声说道:“你不必起身。”
城皇后神情紧张,目光追随天子所动,眼中充满关怀之意。
江呈轶目光微露讶然,盯着魏帝毫无血色的脸庞,心中生出疑惑。
他才没走几月,宁南权的气色怎会变得这么差?明明,离京时,他的身体已有好转,怎么又病了下去?
他不露声色的将眸中疑色遮住,随着众人一同起身向天子大拜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魏帝脚步缓慢,废了很大力气才走到城皇后身边,在她的搀扶下,入了座,这才开口向阶下四人道了一句:“都平身吧。”
众人重新起身入座。
江呈轶还未坐稳,魏帝便向他投来了目光。
【一百二十三回】釜底抽薪君臣疑
他正准备重新起身,却又见魏帝迅速的转移了目光,看向了他对面的付博,冲着那心神不宁的中年男子谦和的说道:“司空大人,宫中的酒菜...可合您的胃口?”
魏帝如此态度,令江呈轶的神色罩上了一层尴尬之意,半跪半起,身子僵在半空中,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坐下还是站起。
对座的付博听到高阶上传来一声呼唤,便如梦惊醒,倏然抬起头,朝正方望去,只见魏帝那双高深莫测的眸子定在他身上,迟迟不动。
付博收敛了目中的愁色,缓缓起身,脸色微微惨白,朝魏帝行礼道:“禀陛下...宫中御膳自然是天下绝味,怎会不合臣的胃口?”
白玉石累砌成的阶台上,那看上去病怏怏的青年,端直身子跽坐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司空大人胃口倒是好,朕却是不好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缓,并无波澜,可不知怎得却令在场的几人都打了个寒颤。
付博脸色变了变,故作镇定,低头回了一句:“陛下,如今入了秋,您要仔细注意身体啊。”
这老狐狸此刻装糊涂不知魏帝之意,压低了脑袋,生怕与他对视。
魏帝挑着浓密的眉,笑道:“倒是让司空大人费心了。朕自然得好好养着身子,才能坐镇这万里江山,您说...是也不是?”
付博连忙点头,压低脑袋不敢抬头。
魏帝嗤笑道:“付司空今日...倒是很给朕面子?朕派崔总管前往你府,竟没有被赶出来?看来...您只给崔总管面子啊。”
付博冷汗淋立,神色慌张,举起酒杯尴尬道:“陛下说笑了...臣...臣之前不肯入宫相见,拒绝众人...是、是有原因的。”
魏帝犀利的目光扫向了付博,如刀刺般戳在下堂的中年男子身上,轻描淡写道:“是,您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也不该如此不给朕面子,请了十几次,才来宫中这么一回。不知道的,还以为付司空正背着朕招兵买马...准备夺朕的江山呢。”
天子的这一句话,不轻不重,落入付博耳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瞬间从中察觉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背后起了一层凉意。
魏帝又是一阵轻咳,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撑在案几上,脸色比方才更差了几分。
他喘了许久,才渐渐稳住,虚弱地说道:“想必...诸位在来的路上,已然知晓,今日朕为何要摆这场筵席?”
此话一出,在场人皆知,正事儿来了。
江呈轶额心一跳,抬头一眼便对上了魏帝的目光。
他身旁的沐云,性子焦躁,早没了与付博继续耗下去的心思。正当她起身,准备跪倒大殿中央向天子诉说这几月中的冤屈时,江呈轶却意外的将她拉住,按住了她的双手。
沐云面露讶然,朝他投去不解的目光,一双眼眸瞪得圆溜。
江呈轶并未看她,此刻欲自己起身上前,却被那付博抢了先。
只见对面的这个中年男人突然从案几前站起身,提着裙襟,大步跨了两下,猛地跪在大殿中央,又屈开双腿,匍匐向前爬了几米,在离玉阶很近的堂下突然停住,遂磕头央求道:“陛下,老臣...有悔!”
他这一系列连贯顺畅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使得江呈轶与城阁崖纷纷愣然。
高座上的魏帝慢慢眯起他那状如桃花的眼眸,目光中起了寒霜。
“付司空,你有何悔意?”他慢条斯理的询问道。
付博手扶凉玉石地,抬起头,满脸的后悔,哭诉道:“陛下,您方才问...臣是否知晓您摆此筵席的目的。臣...不忠,早已知晓,却没有向陛下认罪,实在罪不可恕。臣,入仕多年,自陛下年少时便已陪侍在侧,一步步看着陛下稳定朝纲,夺得如今的功绩。
然则,臣却起了不臣之心,竟鬼迷心窍,利用职务之便...搜刮民财,贪没朝廷之钱饷...东窗事发后,又想尽办法遮掩,丝毫不知悔改,实在有愧陛下这么多年的苦心。臣!罪大恶极,请陛下责罚!”
他这一番话,便是承认了沐云翻出的大案。
魏帝显然有些讶异。
付博私自收揽钱财,在京城设钱庄洗 黑钱一事,被沐云牵出,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在这期间,无论廷尉府派了多少人前去司空府问话,都被付博赶了出来。朝堂之上,宁铮一脉激烈弹劾于他,付博也据理力争,始终不肯承认这泼天的罪名。甚至于后来,魏帝派遣心腹亲自前往司空府拿人审问,也被付氏的家兵团团围住,将他们赶了出来。
付博刀枪不入,更不惧天子之威,一度引起朝野哗然。众臣皆认为他自恃功高,目无礼法,藐视君威,罪大恶极,应当即处斩。
可如今,魏帝不过摆了一场筵席,请当事的几人前来分说,这付博却突然在大殿之上认罪了,的确让众人始料未及。
“付司空...此案自事发到如今,已有一个多月。在此间,你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在朝堂之上牙尖嘴利的反驳众臣的弹劾,怎么如今却突然认罪了?”魏帝高台下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色冷淡。
付博又在阶下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扯着嗓子哭道:“陛下...您让臣如何听从您的旨意啊!陛下!自宋宗一案以来,淮王宁铮为了能不牵连自身,在此案中置身事外,甚至为了撇清自己...让麾下众士族积极配合廷尉府与东府司调查,已获得了国朝大半民心。如今,也只有淮阴侯宁南忧渎职怠慢失守临贺、又领精督卫围城广信的错事能牵制他一二,使得他在朝堂之上无法占尽上风。
自腊八邓元私宅爆炸后,淮王便揪住了陛下您一派党羽的错处,疯狗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