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碧芸姑姑去南院的小厨房里将膳食温一温,无需太烫。”
千珊虽有一瞬间的呆滞,却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怕是曹夫人有话单独与她说,这才命碧芸姑姑出来支开她们二人,于是福身行礼道:“喏。”她带着小翠随碧芸朝东边的小厨房行去。
江呈佳在院内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提着裙摆朝屋里走去。
宽敞的内卧里,横跨着一整面凤花翠屏,进了屋,便有一股浓重药气飘来,味道重的甚至有些冲鼻。江呈佳绕过屏风往内走去。
曹氏斜靠在卧榻忧侧的矮垫长桌边上坐着,半徐风姿半徐倾城,洁白的面颊在这数十年的保养下,并未透出一星半点的老态。
“儿给母亲请安。”江呈佳徐徐行至她身侧,缓缓欠身行了一礼,将正出着神的曹氏唤醒了过来。
“来了?”曹氏转过身,坐直了身子,一只手臂轻轻搭在旁边的矮桌上,面带温和笑容朝江呈佳望了过来。
“嗯。”江呈佳微笑着,乖巧的答了话。
“站了这么许久,身体可有不适?”曹氏关切问道。
“并未不适。”江呈佳顺口答道。
曹氏便向她招了招手,又拍了拍她右侧的席垫道:“坐。”
江呈佳微微颔首,又行一礼,这才行至矮桌的另一侧,规规矩矩的跽坐而下。
曹氏的脸上露出爱慈的笑容,将她搭在膝上的手拉了过来,放入手心,温声询问道:“我让你在院中站了那么许久...你可有怪我?”
江呈佳谦顺答道:“母亲这样做,自是有您的道理...儿心里清楚。”
曹氏挑了挑眉头道:“说说看,你都清楚知道了些什么?”
“儿晓得...多日之前的那场争吵...是儿一人过错,只因儿乃主家,那湘夫人不过客家。儿却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与她争辩...害了母亲也害了自己。更与她闹得不和,让君侯心烦,让全府上下人心惶惶。”江呈佳迅速揪出这其中自己的错误,并诚恳的认了错,两眸小心翼翼的望向曹氏,双手紧握。
曹氏却轻轻一笑道:“你说的这些...乃是你作为一府女君应该承担的事。可我让你站在院内许久的本意...却并非这些。”
江呈佳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曹氏见她依然不解,便柔声道了一句:“我这几日气的并非你同君儿吵了一架。而是气你,既然与她争论了,何不将事情论个明白?”
江呈佳不解道:“母亲这话...儿媳倒是不明白了...若是争论明白了...岂不是...丢了南阳阁的面子。湘夫人下不来台,君侯也难做人。”
谁知曹氏听她提及宁南忧,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生气道:“他与君儿不清不楚,关系暧昧本就是他的不对。况且,我知道,三日以前的事原本就不是你引起的,而是君儿废了些小心机...想要让你在阖府上
江呈佳听曹氏明里暗里都维护着自己,不由得失笑。
曹氏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后来不想同她争论的缘由有三,一则是觉得争论了也无用,那与昭远有同袍之义的周姓公子认定是你要去昭远书房做手脚;二则是觉得君儿是客,总要留些薄面;三则便是觉得因为你昏迷不醒以至于我急得发了病,生怕之后继续争论起来惹我再度晕厥。但是,阿萝...这府内是你做主,你是当家主母,自该拿出些主母的气势,她李湘君敢以客欺主,便是她的不对,管她与昭远关系如何,也不是欺你的道理。”
这番恳切至极的话语,令江呈佳鼻间一酸,竟有些涩苦之意,心中除了这些天来埋藏的委屈与难过,更多的便是感动。
她自嫁入淮阴侯府,除了宁南忧一贯照拂爱惜,以愧疚之意待她万般好之外,对她最为亲切喜爱的便是曹氏。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解释
想起她第一次同曹夫人见面的场景,还认为她孤僻冷傲,并不是一个好交涉的人,甚至比宁南忧更难以感化。
谁曾料,如今曹氏会这般处处维护着她。宁南忧不愿去北院,曹夫人便以不适之由,不见君侯,直到他被迫无奈稍稍前往北院坐了小会儿,曹夫人才肯接受他的请安。
如此这般,诸类种种的小细节,都让江呈佳倍感温馨,仿佛拥有了她自小便从未有过的母爱。
她的眼前蒙上一层淡淡水雾,愣了许久。后觉察自己有些失态,才急忙低下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花,轻轻道:“母亲如此维护儿媳,儿媳感激不尽。”
曹氏浅浅叹了口气道:“我维护你也并非没有自己的私心。昭儿这孩子性子倔的很,总会因为陈年旧事而耿耿于怀。可自你入府后,虽并不能劝导他放下往事,但事情一旦牵涉到你,他总会顾虑的多一些。我虽成日呆在这一方宅屋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对他现在所谋划之事多少知道一些...”
江呈佳抬起眸子与之对视,等着曹氏继续说下文。
曹氏望着她停顿了片刻道:“半月以前,你二人争吵...我虽不知具体为了何事,但想来也总归与这临贺城内平地掀起的战乱有关?”
江呈佳眉头轻轻一蹙,默不作声。
曹氏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不想见他,也是因由此事...但我虽然怪他无故掀起战乱,害了这一方郡城的无辜百姓。却无法真正责怪于他。昭儿小时并非如今日这般偏执,他之所以变成如今这般,我却是脱不了干系的。”
曹夫人将目光从江呈佳身上移开,望向正对着矮榻的那堵青砖墙之上挂着的一幅字画,沉寂片刻后,用纤细的手指指向了墙上的经帛白卷制成的画轴,轻声道:“你可知...这幅字画是何人所作?”
江呈佳顺着她的手指朝对面的砖墙上望去。
只见其上正挂着一幅青山秀色的山水墨画,上排飞空着两排画工精细巧妙的大雁,空白留余的部分提了四行诗句。她被曹氏牵引着走到画前,才看清了那诗所写:“河川翠堤绯云窟,九州神气绕云出,两雁旋飞忠心护,青山墨白载英骨。”
江呈佳念念有词,目光滞留于画上山水墨白的磅礴之气,本是万里河山如长卷,一笔一画间透露着作画者胸腔中的豪放之气,却因数尺上空,落笔精雕细描的那两排单飞的黑雁而显得有些孤单落寞起来。若是细看此画,才发现,原来大雁盘旋不去的山水之下,正有浓墨挥洒成的狂风袭卷着这片神州阔土,仿佛要摧毁一切似的。
这么一看来,盘旋在上空的大雁竟大有孤注一掷,抵御狂风之态,像是要保护这一片净土家园,妄图驱赶这不可抵抗的自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