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便再想留下点消息,告知你他去往了何处,也需顾忌信都百官。眼下众人对他喊打喊杀,个个口中喊着让他滚出信都,甚至连私自绑他去郊外刑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难以想象他如果再回信都,这些官吏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他现在离开,也算好事。幸而,萝姐姐你是江氏女,诸官皆知你兄长在朝廷的用心,虽晓得你是睿王妻,却也不会太为难你。
萝姐姐,咱们且耐心等等,说不定过几日睿王哥哥会托人传来消息的。他那样在意你,总不会让你一直陷在担忧之中的。”
城清潭真情切意的安慰着她,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让她得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憩。
这一番劝慰,叫慌张失措的江呈佳略微缓和了一些:“你说的对。当时那样的情况,殿下定是来不及告知我的。我需冷静下来,才有可能找到殿下。”
城勉默默听着城清潭与江呈佳的对话,扶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的卷曲握紧,心中又是怜惜女郎,又是伤怀酸涩。他见不得江呈佳半点不适,可当他瞧见女郎为宁南忧伤怀时,胸间便有一口闷气堵着,叫他情不能自已的嫉妒起来。
他忍了许久,才将那股无法宣之于口的苦楚咽了下去。
“呈佳,你放心。我与潭儿都会陪在你身边,同你一起寻找睿王殿下的下落。”城勉停顿了片刻,温声细语的同女郎说道。
江呈佳红着眼眶,努力压制着情绪,略略颔首道:“多谢城小郎君相助,若能寻到我家殿下,吾必当铭记此恩,永志不忘。”
城勉听着女郎坚定毅然的声音,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五味陈杂。然则,他下了决心,纵然今生与女郎无缘,也要陪伴在她的身侧,只要日日能见到她,这辈子也算了无遗憾。
屋舍之中安静的出奇,沉寂良久,城勉才开口淡淡的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客气,我自京城临行前,答应了你兄长要好好照顾你。既付出了承诺,我自然是要履行的。”
江呈佳满是感激的望着他,遂渐渐缓解心中的惶恐与痛楚。城清潭在侧陪着,不断讲着笑话,意图逗乐她。原本安静冷淡的气氛此刻逐步回暖,变得愈发温馨起来。
然则。
江呈佳苏醒后的整整一个月,不论水阁、东府司、夜箜阁以及精督卫怎么搜寻,都没有找到宁南忧的半点踪迹。他就像是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凭空消失,再没了消息。
城勉号召这些年他在大魏培养的全部探察势力,协助江氏兄妹一起寻找宁南忧的下落,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如此僵局,便像是个怪圈,任凭众人再怎么努力,竟也无法突破。
信都的形势愈来愈糟糕,大魏臣民对宁南忧的指责也越加激烈。眼看着事情即将走入不可挽留的死胡同里,江呈佳毅然决然的决定,离开信都,亲自带领水阁一行人,寻找宁南忧的下落。
城勉阻止过、吕寻也劝说过,千珊甚至恳求她不要冲动离开,可任凭谁也拦不住她的脚步,要她就这么在信都一天不知一日的等下去,还不如就地杀了她。
众人眼看劝不住江呈佳,便只好听她的安排行事。一个多月前,燕春娘接到江呈佳托拂风寄来的信后,便寻了个由头,悄悄的从付仲文处脱身出来,急赶往了信都。她刚到没几日,便听当地人说监管使府出了大事,闻及宁南忧失踪的消息,马不停蹄的寻到了烛影,得知江呈佳欲启程离开信都,便二话不说的跟在她身边,预备一起离开此地。
监管使府筹备许久,一行人才终于出发。
这一寻,便是大半年的时间。他们从信都一路寻到了南阳,终于在南阳的治所中,找到了一点线索。
拂风从附近的酒肆中打听到,南阳公主府近来总是有一个陌生郎君进出,这郎君穿着虽然十分普通,经常着一身麻衣长袍、头戴一顶箬帽,但身上却有一股莫名的贵气,让人望而生畏。他时时压低帽檐,似乎不敢让人瞧见他的容貌,每次进入公主府,往往呆了半日便会出来。
曾有更夫称这男子有时深更半夜也会悄悄从后门入公主府中。因此,南阳郡城中传言,那位前大司马魏漕的夫人——南阳公主在自己的府中养了一位平民身份的面首,日日与他私会。
拂风将这些报给江呈佳听,表情十分古怪,有些担忧又有些害怕。
女郎白着一张脸,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晓得自己心中七上八下,神思也跟着混乱起来。
千珊皱着眉头,忧心江呈佳的状态,于是便朝着拂风挤眉弄眼的问道:“姑爷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来寻南阳公主?拂风,你是不是打听错了,又或许传闻中所说的男子根本不是姑爷。这事情可不能胡乱猜测。”
跽坐在她们面前的拂风,立刻懂了千珊的意思,急忙说道:“你说的是。这些不过是传闻,传闻不足信,毕竟谁也没瞧见那郎君的样貌。”
守在众人身边的燕春娘也连连应声道:“正是此理,一切还没查清。没有证据,我们谁都无法说明那人便是睿王殿下。”
江呈佳闭上眼睛,听着他们的对话,深呼一口气道:“何必解释。你报上来的这些消息,吕寻今日也禀告于我了。两日前,这里的精督卫曾被一个身穿麻衣箬帽、面遮白纱的男子差使,去此处的西市寻了几名不在官府户籍文书上登记的打手。那男子手持精督卫授印...试问,这世上除了睿王,何人手中还会有精督卫授印?吕寻已经查清此事,时时潜入公主府的人,就是大王。”
千珊、拂风以及燕春娘同时僵住,屋内突然寂静的可怕。
【十三】合离帛书
江呈佳苦笑一声,压制着起伏不定的心情说道:“你们也不必替我觉得不平。我信他定有自己的谋算,我信他与李氏清清白白。便如拂风所说,传闻不足信。大王此刻不顾城中风言风语与公主府来往,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需要南阳势力的相助。”
众人听着,才缓缓松了口气。
只是,江呈佳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十分在意宁南忧此刻的选择。纵然她晓得,这或许是他迫不得已之下做出的决定。可她仍然很介怀在他消失无踪后未曾通过任何方式向她报平安的事情。
她闭上眼睛,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企图冷静下来,却怎么也无法平复。
终于,江呈佳忍不住烦躁之意,控制不住的挥开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