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等着他的小官吏走去。
这人,是宁南忧给他安排的人。他来此处,是走了常玉的门路,又有窦月阑遮掩着,连付沉也替他打点了一番,算是隐秘至极。但,因为他此刻的处境特殊,魏帝遣出不少密探在他周围监视。故而,薛四才会说出方才那番担忧之言,害怕宁南忧与付沉遮掩不当,露出个首尾来,便大事不妙了。
江呈轶几乎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薛四见状,虽有疑虑,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跟上去。
一番交接后,江呈轶被那名小官吏带到了牢狱旁的一间木屋中,换上了狱吏的衣服。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他跟着官吏的脚步,入了东市大牢。
薛四则守在小木屋中,等着他返程。
东市大牢,原本归属于东府司门下。因此,江呈轶对这里异常熟悉。然而,自苏刃的事情发生后,魏帝便下发了旨意,要求更换大牢所有的狱吏与官兵,先由廷尉府暂时接手管理。
他再次踏足此地,前后遇到的人,却都是陌生的面孔,心里便有些烦躁。
东市,算是他投入心血最多的一个市集。他在这里布下了众多水阁的暗桩,尤其是东市大牢。可如今,这一切,却被苏刃与邓情毁于一旦,实在惋惜。
他心里盘算着,日后如何重新掌握东市,脚步也加紧了一些。
很快,小官吏,便将他引到了关押邓情的牢房前。这里,是世家贵族中犯死罪的子弟们专门监管的地方。阴沉漆黑、潮湿腥臭,处处皆是哀嚎。
江呈轶冷着一张脸,站在牢门外,向木栏的另一边望去。
昏暗处,邓情靠在粗糙的泥墙上,正垂着脑袋,满身狼狈的闭着眼。
江呈轶轻轻咳出声,唤道:“邓将军一只脚都要跨进黄泉了,竟还有心思睡觉?”
里面的人听见这动静,微微动了动身子,扣在手脚上的铁链也随之哐当作响。
邓情睁开眼,缓缓抬起了头,朝牢门外望去。在甬道里青色烛光的映衬下,他看见一名身穿靛青色曲裾服的青年负手站在长廊中,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渐渐看清那人的容貌,眸中露出阴狠的光芒,满脸恼恨的冲了过去,却被铁链困住了手脚,怒吼道:“姓江的,你将我害到这副田地,竟然还敢来这里见我?!我告诉你,即便我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江呈轶轻挑眉梢,冷声道:“你如今已是阶下囚,再这么叫喊也无用,不如省点力气?”
“江呈轶,你是特地来落井下石的么?!”邓情恶狠狠的喊道。
“你说对了。看见你此刻的惨样,我心里真是无比舒坦。”
江呈轶笑道,眸光愈发深邃森寒:“我说过,你会因为惹了我而付出代价。如今,陛下赐死的圣旨已下...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我不信!我不信陛下会杀了我!我不信他会对邓氏如此无情。这么多年,我们邓氏为正统掌权做出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邓情还在垂死挣扎,大吼大叫着,不愿相信。
“邓氏付出再多,也没有独掌皇权重要,更没有家国百姓重要!邓情,你作恶多端,你祖父也屡次挑战皇权,你以为,陛下会一忍再忍么?!你私自携带长鸣军入京时,可有想过会有边疆大破,北地战败的结果?
你与你祖父,三番五次触及陛下的底线,可有想过如今的下场?!既然是自作孽,就不要在这里嚷嚷着说陛下无情了。你们若持身周正,邓氏不会有现在的局面。”江呈轶冷声训斥着。
邓情固执至极,仍在嘴里喊着:“狗贼!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陛下,他不会处置邓氏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北地之事,亦是你一手操纵的...分明是你再三挑拨,陛下才会...才会...”
他狰狞着面孔,尖叫着、嘶吼着,愤怒至极。
江呈轶无奈摇头,只觉得此人无可救药。他叹了一声,没心情再与邓情继续纠缠,于是清了清嗓子,将对话引入了正轨:“我今日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午时,你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于东市刑场,处以斩刑。我来,是要告诉你,此时此刻你还有一条生路可走。”
邓情一怔,两眼发愣,停下怒吼,失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呈轶不想看他那张恶毒丑陋的嘴脸,略略偏过身子,看着两边的青烛,低声道:“有人要用你的命,买一条消息。你若肯配合,便能活命。若是不愿意...便等着午时候斩吧。”
“你说谁?谁要买我的命?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邓情抓住牢门的木栏,紧紧攥着,仿佛抓住了希望。
“你手上是不是有一条贩卖仙品药材的商路?”江呈轶抛出疑问,靠近了一些,压着嗓音说道。
邓情皱眉,转了转眸子道:“有又怎样?我如今被关在这里,那条商路没有我的私印,不可能运行。”
江呈轶道:“这便对了。要你活命的人,便是为了这商路能继续运行。至于他究竟要得到什么,等你出了这牢狱后,自会知晓。”
邓情冷笑道:“说了这么多...你以为我会信你么?我就算去死,也不会相信,你会救我!”
江呈轶嘲讽道:“信不信由你。你活命的机会,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他说罢此话,转身便准备离开。
邓情一慌,捆着铁链的手臂用力晃了晃,挣扎道:“等等。等等。我虽不信你,但我没说我不答应。要买我命的人,既然不是你,那么...之后救我的人,也不一定是你。你只是个传话的...对不对?”
【一百七十六】危机四伏
江呈轶顿住脚步,却没应声。气氛跌入冰渊,冷到极致。
邓情忍着心中的怒意,咳了几声道:“好。我不多问了。告诉那个让你传话进来的人,我答应他的条件。只要他能救我出去,我可以将商路的消息全部告诉他。”
“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正午时分,行刑之前,会有人救你出去。你安静等着便是。”江呈轶随意叮嘱了一句,便欲抬脚离开。
邓情看着他修长清朗的背影,眼里满是憎恶,他拽着牢门的木栏,高声喊了一句:“江呈轶,我看你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玉朗清风罢,你不是非常厌恨邓氏么?怎么如今,也肯受旁人指使,用我的命来换取一条商路的消息?什么忠直纯善、什么清廉自正?不过是你伪装的外壳。你与我们也没什么两样!”
此话落罢,江呈轶再次顿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冷眼盯着牢房的方向,阴森森道:“邓情,莫望自己脸上贴金了。若不是你这条命还有点用处,我绝不屑于踏足此地,与你多费口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管不着,今后也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