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寒气比飘散的雪花还要来得厉害。
“姑娘,外边天冷,我们进去吧。”说话的是个眉眼很柔和的宫女,周槿欢甩开她的手:“起开,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宫女管了?!”
“姑娘就算不为自己,至少要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奴婢听说您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那宫女还真的是锲而不舍,在周槿欢说了那样的话后还依旧在旁边叽喳个不停,而周槿欢突然抓住了一个重要词:三个月。
在得知萧景知死了之后,她一直都没有想过要独活,这是建立在赵瑜绝对不会放过她肚里孩子的基础上的,但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三个月了?
古代生孩子不易,堕胎还能不伤性命的更不易,特别是在胎儿已经三个月的情况下。
退一万步讲,就算赵瑜真的是为了她的性命着想,真的肯让她留下这个孩子,那她要怎么做?
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只一个阿诚就能让赵瑜一再利用,那她生下这个孩子还有活头儿么,但这个孩子是萧景知唯一的血脉,她真的有些不忍……
有时候没有选择反而是好事,有了选择人生才更举步维艰。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降的红雪
白鹭阁这几日安静得吓人,周槿欢只顾着想自己的处境,却没有发现周围的宫女都换了一遍。
“用过膳了么?”
赵瑜推门而入,整个皇宫本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更何况这白鹭阁也是他专门给她准备的牢狱?
周槿欢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只是静静地靠在床边,毫无表情。
“回皇上,姑娘今日还是只喝了点粥,并没有吃别的。”答话的是个眼生的小宫女。
“将东西抬上来,你们都退下。”也没有指望她能说什么,吩咐小孟子将满满的一盆雪抬到房里,摆摆手就让他们走了。
“上次你不是问朕萧景知到底死了没有,朕没有直白告诉你,现在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他死了。”
他们两人中间隔着一盆的白雪,就好像是分在地球的两端。
“你可以不相信朕的话,不过这个东西你应该见过吧?”
对于周槿欢的无视,赵瑜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他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方丝帕,那方蓝色的丝帕她太熟悉,但她还是怕自己看错了,慌忙下了床,将丝帕抢了过来。
世界上不会有相同的两片叶子,更何况那丝帕上绣的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是出自她手?
“赵瑜,你为什么就非要杀了他不可?”她将丝帕放在脸颊上,好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感应他的气息。
“那自然是因为他该死。”赵瑜脸上突然呈现了一抹奇怪的笑,那笑容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让她很不舒服,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周槿欢,你当真以为萧景知是爱你的?”
“你若是没事就请回去,我想休息了。”将丝帕紧紧握在手里,她下了逐客令,但赵瑜哪里肯走,一把拉住她的手:“怎么你害怕听到什么?”
“你是个疯子,我若是相信你的话才是傻子了,你放开我,你抓疼我了!”她试着甩开赵瑜的手,但力气不够,他不顾她的抗拒,将她拥在怀里,话像毒蛇一样想朝她的心里钻:“他萧景知是一个外臣,这皇宫他来的次数不多,那么多的宫殿,他怎么就能刚好碰上你?”
“赵瑜你这话说得就太没意思了吧,当初明明是你为了掌控他才故意让我们相遇的,这都是你的计划而已,怎么现在硬是要推到景知身上?”
“朕的计划在后,你们第一次相遇和朕无关。”
现在萧景知他人已经走了,自然赵瑜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将脏水泼在一个死人身上,也幸亏他想得出来。
“好,就算你们在白鹭阁的几番想见确实与朕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那朕派他去送质子那次呢,当初大梁国派的人可是胡何,他们之间若是没有龃龉,他一个叛国之人,还杀了上万的大梁士兵,胡何能放过他,能让他毫发无损地回来和你成亲?”
这一点是赵瑜最不能接受的,他明明将萧景知往死里送了,那些大梁人竟然会放他回来,这根本就说不过去。
“还有漳州城之围,当初明明战况于我大燕有利,他怎么就会放过那样好的机会,和他们谈和?”
见周槿欢还没有反应,赵瑜又列出了一个证据。
“你的本心就是让景知死,但又怕别人说你这个皇帝昏庸,这才想着用各种莫须有的猜测将他闭上绝路,不是么?”
她若是再接着装哑巴,赵玉的嘴里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周槿欢你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论这八个字是不是赵瑜的托词,周槿欢都明白萧景知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更何况数千的士兵齐齐跪在洪州城外,为他萧景知喊冤,你觉得朕能放任他留在这个世上?”
见周槿欢的颜色暗淡,赵瑜追加了一句,那话让她一口血差点就喷出来: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可能一开始赵瑜真的没有杀萧景知的心思,只是想利用他平定边界,却不想他的文治武功超乎了他的想象。君王都喜欢有才之人,但喜欢的都是能够控制的有才之人;若是那人难以控制,越是有才就越是危险,越需要铲除,以免后患。
“周槿欢,你说过若非天降红雪,你我永世为敌,那若是天降红雪呢?”
赵瑜看着她越发难看的脸色,自然地搂过她的腰,伸手将她手上的木质杏花簪子拔下来,她的头发散了一肩,正要说什么,他就用手里的簪子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殷红的血顺着指尖一点点滴到了那一盆白雪上,就像是一朵朵妖冶多情的啼血杜鹃花。
这样的场面,有些血腥,也有些妖孽。
她就看着那些白雪被温热的血融化、侵染,慢慢变成血水,却面无表情,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赵瑜听到了她轻微的嗤笑声,带血的簪子继续朝上,冲着自己的手臂又是狠狠的一道,这次正好划伤了动脉,血水像泉水一样涓涓流出来,顷刻间整个盆子的白雪都变成了红色,血腥气充满了整个屋子,这种气味她在战场上闻到了太多次,这更勾起了她对萧景知的念想,一把推开了还要继续自虐的赵瑜,冷声道:“我说的是天降红雪,你拿个扎这样的盆子放点血,就算是天降红雪了?你拿我当傻子?”
“周槿欢,这已经是朕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你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