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糖醋排骨(1 / 1)

爬墙相爷家(重生) Miang 429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8章 糖醋排骨

  入了梅, 京城便总是在下着雨。或大或小的, 浇洗的四处一片湿漉漉。因着连日阴雨, 人的心情都闷了许多。

  夜雨哗然, 敲打屋檐如奏。偶有一道白电闪过夜空, 旋即便是轰然的滚雷声。

  武安长公主缩在被重, 辗转反侧, 淡眉痛苦蹙起,如在挣扎逃跑。她紧紧抓着被角,胡乱地说着梦话。

  “洛儿, 洛儿……火…火!”

  又是一道惊雷声,滚滚作响。武安长公主陡然从梦中惊醒,倏忽坐了起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是惊魂未定的面庞上, 挂着涔涔冷汗。

  外头值夜的松雪听见响动,连忙端着油灯进来。她见长公主满面惊恐地坐着, 立即搁下油灯, 掏出冰丝手帕, 替长公主拭汗。

  “公主可是又做噩梦了?不如去传太医来, 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吧。”松雪道。

  “……算了, 不必了。”长公主摇摇头。旋即, 她眼神一凛,眉宇间纠结着一道怨气,说, “春莺那个贱婢呢?去把她叫来!定然是本公主白日看多了她, 才会夜里做这样的梦。这个彭家来的贱婢,真是个丧门星。”

  松雪喏道:“奴婢这就去喊她来。”

  松雪说着,眼底有了一丝怜悯。

  这春莺,是彭大将军过身后,长公主从彭府带出来的人,从前是大将军送给长公主的丫鬟。每每长公主做了噩梦,这春莺便得不到好,总会被罚上一顿。

  同是伺候人的,松雪难免有些同情。

  ***

  次日清晨,听雨斋的秦檀,便从宫人们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传闻。

  “昨夜大雨,长公主的朝露宫那里,竟隐隐有女子的哭声呢。”

  “莫非是……是九年前那场大火里的冤魂显灵了?”

  “嘘!恪妃娘娘憎恶鬼怪之说,你可别惹祸上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檀本就对朝露宫的武安长公主关注非常,听闻此事,她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有什么蹊跷,便对红莲道:“走,我们去朝露宫附近走走,散散心。”

  红莲慎重,说道:“女佐,长公主就住在朝露宫中。她一贯喜静,咱们若是吵到了长公主,难免会惹来责罚。”

  秦檀抿唇,轻声道:“纵使如此,我也得去看看。平白无故的,为何有人半夜哭泣?兴许,便与我要找的东西有关。”

  见秦檀如此执着,红莲也不敢阻拦,便陪着她一道往朝露宫去了。天还阴阴的,细雨被风吹得歪歪斜斜,地上也甚是湿滑,秦檀一路走得极是小心。

  朝露宫附近,一向是清净无比。此时,也只有雨水清打池面的沙沙声。

  红莲掌着伞,秦檀立在伞下,平静地四处环顾一下。放眼处,只有绿树成荫、碧波清渠,并无什么人影。蒙蒙的雨幕,为一切景致织出一道面纱。

  这一趟,看起来是白来了。

  就在秦檀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哭泣声,如鬼魅一般,叫人心底发寒。红莲当即微微哆嗦了一下,颤着舌道:“女佐你听,这、这是有人在哭呀!”

  秦檀蹙眉,道:“走,咱们去找找是谁人在哭。”

  她的鞋履踩过浅浅的水洼,向前行去。风大,雨又急了些,竟将她的鬓发也吹散了。她不得不用手按着湿漉漉的凌乱头发丝,偶尔再抹一把满面的雨水。

  到了一片假山林里,秦檀探头张望一下,便看到一名宫女侧身坐在假山下,抱膝而哭。露着的十指红肿不已,也不知是被用了什么刑罚。

  秦檀微抿唇,问道:“你是这朝露宫的宫女?在哭什么?”

  那宫女抬起了头来,露出一张被抽的高高肿起的面颊。她泪眼婆娑地望向秦檀,待看清秦檀那张鬓发狼狈、满面雨水的脸孔,这宫女刹那倒吸一口气,尖叫起来。

  “秦夫人!秦夫人!不是奴婢害的您!不是奴婢呀!您要索命,就去找长公主!万万不要找奴婢!”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一边哆哆嗦嗦地朝假山的更里头爬去,衣摆在地上浸的湿漉漉一团。

  “你等等!”秦檀心下一震,立刻上前,狠狠拽住这宫女的衣襟,不让她逃走,“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找你索命?!”

  那宫女却猛然摇着头,恐惧无比道:“秦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个伺候人的,您何必找我偿命呢!”

  “你疯了不成!”红莲怒道,“这是我们女佐,不是秦夫人!秦夫人早就过身了,岂能容你在这里疯癫言语?”

  “不是秦夫人?”这宫女微微定了神,依旧战栗不已。她大口地喘着气,摸着自己高肿的脸颊,道,“你竟不是……不是秦夫人?那为何长得这般相似……”

  “她是我娘。”秦檀见她终于不在躲,便松开了手,冷眼道,“我问你,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哭泣?”

  那宫女抹一把眼泪,小声道:“奴婢春莺,在朝露宫伺候长公主。昨夜做错了事,被长公主责罚,因此在此哭泣。”

  “仅仅是因为如此?”秦檀逼问。

  “……是,是。”春莺的口齿有些不清。

  “那你方才说的索命,又是怎么一回事?”秦檀严厉地问,“你若是不仔细回答,我便让你好看。”

  春莺愣了一下,忽然啪啪地朝秦檀磕起头,直到满额都是血粒子。她哭道:“烦请这位女佐放奴婢一条生路!不要再问了!若是女佐执意要问,奴婢只能死在这里了!”

  见这春莺宁愿死,也不肯实话实说,秦檀无法,只能作罢。

  “你不说,那好。今日,我不强迫你说。”秦檀冷笑一声,道,“方才你说了,偿命需找长公主。这句话,可是对长公主的大不敬。若是传了出去,你有什么样的下场,想必你自个儿也知道。”

  春莺微微悚然。

  “若你想要我守口如瓶,那你也得守口如瓶。”秦檀理一下发丝,道,“今日,我没有见过你,你亦没有见过我,只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哭罢了。”

  春莺泪眼蒙蒙地抬头,哽咽道:“……是。还请女佐,放奴婢一条生路。”

  就在此时,假山林外头,传来一道清幽的声音。

  “是何人胆敢在此喧哗?”

  春莺的面色瞬间惨白。她哆嗦道:“是、是长公主……完了!若是让长公主发觉是我在此地吵闹……我……”

  秦檀见她如此畏惧,心底微动。下一刻,她将手放在春莺的肩上,安慰道:“无妨,我出去认了便是。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长公主自然不会注意到你。”

  春莺诧异地抬起了头:“女佐,您…可长公主的脾气,着实不好……”

  秦檀安抚似地笑了一下,旋即便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是微臣的丫鬟不力,微臣正在教训她,惊动了长公主殿下,还请降罪。”

  秦檀行到假山林外面,便见到一列宫女、太监环列站着,个个都撑着伞。武安长公主裹着披风,站在最前头,金丝银线的衣摆垂在风里,如盛了日光似的。

  视线微移,长公主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子,正是谢均。

  秦檀略有诧异,道:“微臣不知宰辅大人也在宫中,失礼了。”

  她说完这句话,心底忽有一丝别扭。再望向长公主与谢均并肩而行的身影,她咬紧了唇,觉得这一幕很是刺目。若眼前的景象是画,她恐怕早就撕碎了丢到井里去。

  “你竟然还在宫里……”武安长公主冰冷的眸光落到了秦檀的身上,“皇兄竟然没有将你赶出宫去。你可真是厉害呀。”

  “原本正赶着去给皇兄请安,可被你这么一吵闹,却连请安的心情都没有了。”武安长公主拿帕子掩着嘴角,轻咳了一声,“下雨的日子,我本就心绪不宁。被人一吵闹,就更加了。”说罢,长公主的神色冷厉起来,“秦檀,你可知罪!”

  她这副狠戾的神情,与李源宏真是如出一辙。

  “微臣知罪。”秦檀蹲下身,很诚恳地说。

  “不过是训斥了几句宫婢罢了。”谢均垂着眼帘,慢条斯理道,“长公主殿下难得召微臣入宫,还是去景泰殿见皇上要紧。”

  “不急。”武安长公主紧了一下披风,纤如细柳的身子缓缓朝前一挪,“秦檀,你冲撞了本公主,本公主要罚你,你可有异议?”

  秦檀眸光微动,用余光瞥了一眼春莺藏身之地,主动示弱道:“不敢有异议,但请长公主责罚。”

  “那好。”武安长公主瞥一眼松雪,道,“去,掌嘴。三十记耳光,一下都不准少。”

  长公主此言一出,周围人俱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三十记耳光说起来简单,可真要做起来,那便是要毁了秦檀的这张脸,已是狠毒之至了。

  “长公主殿下……”松雪有些不忍心,劝道,“还是去给皇上请安要紧。”

  “打。”武安微微咳了一声,蹙紧眉心,盯着秦檀,道,“看到这张脸,本公主便烦心。”

  松雪在心底叹了一声,知道是这秦檀与那朱氏生的几乎一模一样,这才惹来了长公主的厌弃。一时半会儿的,恐怕也解不了长公主的恨。

  于是,松雪挽起了袖子,大步朝秦檀走去。

  “且慢!”秦檀仰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武安长公主,道,“长公主,您要责罚微臣,微臣并无怨言。只是若微臣顶着这张脸去见皇上,皇上难免疑惑。烦请长公主三思。”

  武安长公主微微地迟疑了一下,旋即冷笑道:“正是如此,才更应该打。皇兄为了你,已置我于不顾。我打花你这张脸,恰好能让皇兄清醒一番。”

  说罢,长公主低声对松雪道:“动手!”

  松雪无奈,只得扬起了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松雪的手腕儿被严严实实地捉住了。站在松雪身后的谢均隔着袖子紧扣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均哥?!”武安惊诧道。

  “松姑姑,冒犯了。”谢均再三确认自己是隔着衣袖握住松雪的手腕,这才缓缓松开了她的手,道,“长公主,您这样掌嘴秦女佐,怕是有些不妥。”

  从谢均出手开始,武安的面孔便有些轻微地扭曲了。那浓郁的怨气,便一直在她的眼眸间回旋,如冤魂不散的鬼怪似的。

  “均哥,你竟然……竟然又替这个女人开罪!”武安长公主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一些,旋即,她便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连连将手放在了身边宫婢的身上。

  谢均垂着眼帘,并不答话。

  他这样的行径,无异于默认。长公主看一看谢均,再看一看秦檀,眼底瞬间燃起了一阵诡谲的火焰。

  “这秦檀可真是有本事。”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身边宫女的肌肤,咬牙切齿道,“将皇兄迷得神魂颠倒也就罢了,连均哥也被她给勾住了!均哥要去昆川了,本公主好不容易才将他请来一回,你却……你却…”

  说罢,武安长公主便要亲自上前掌嘴。可雨天路滑,长公主走的又急,身子竟不小心一滑,猛地向前扑去。

  “长公主小心!”

  谢均连忙拽过松雪,用松雪垫在了长公主身下。长公主结结实实地扑到了松雪身上,脑子一蒙,久久地爬不起来。

  宫女、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涌上去,将体弱的长公主扶了起来。

  “长公主殿下,您没事吧?可有受伤?”

  “奴婢去太医院寻个大夫吧!”

  松雪被压的严实,表情却是茫然的。谢均道歉,很是温雅道:“松姑姑,抱歉了。男女有别,我不敢接长公主,只能出此下策。”

  松雪依旧是一脸茫然地躺在地上,武安长公主却已经狼狈地起身了。她发现自己鬓发歪斜、衣衫开扣,满衣摆都是泥点子。这样的情形,显然不适合去给皇上请安了。

  她咬咬唇,眼底有一阵狠锐之色。

  “罢了,这一回就先放过你。”武安长公主裹紧了披风遮掩狼狈,道,“先回宫去换身衣衫,重新梳妆。均哥,你就先去皇兄那儿吧。”

  说罢,长公主的仪仗就朝着朝露宫里的方向去了。

  “恭送长公主。”

  但尾巴上的太监、丫鬟都走远了,谢均才直起了身。他闲散地走到秦檀面前,弯腰望着依旧半蹲行礼的秦檀,轻声道:“檀儿,人已走远了,你不必如此辛苦地半跪着。”

  秦檀垂着头,不言不语,也不站起来。

  谢均打量她一眼,朝她伸出手掌去,道,“我扶你起来。”

  可秦檀却没有接他的手掌,而是靠着自己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她掸一掸袖上的灰尘,道:“相爷倒还记得我。我本以为,有佳人在侧,相爷早忘了我是谁呢。”

  谢均一愕。

  旋即,他展开了面上笑容。那笑容无一丝作伪,直如春日的和煦暖阳似的,叫人看了便心底懒懒地发痒。

  假山林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满面泪痕的春莺胆怯地走了出来。她看到秦檀完好无损的模样,当即“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谢过女佐替奴婢隐瞒!”

  若是方才秦檀没有独自认下喧哗吵闹之罪,这三十记耳光,定然也是少不了她春莺的。昨夜长公主噩梦惊醒,便已赏了她十个耳光出气。今日再三十,那更是有可能。

  她是奴婢,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让宰辅大人出手相助,也只能等着被扇的毁容。幸好,秦女佐并没有将她一并供了出去。

  “我也不是无情之人,瞧你可怜,自然愿意帮忙。”秦檀道。

  春莺犹犹豫豫的,看一眼谢均,小声道:“秦女佐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只是奴婢离宫已久,实在不可在朝露宫外久留。烦请女佐……下次再聊。”

  秦檀并不苛求,点点头道:“那你去吧。”

  春莺露出感激之色,连忙提起裙摆,踢踢踏踏地跑走了。一路飞溅的细碎水花,沾湿了她的背影。

  谢均看着春莺离去,道:“我方才还在心底猜测,你怎么会忽然如此乖巧,任凭长公主责罚怒斥。原来,竟也是有原因的。”

  “使上一出苦肉计,收买人心,倒也未尝不可。”秦檀道,“相爷若不拦,效果还要好些呢。”

  “这么说,还是我坏了檀儿的事了?”谢均失笑。

  “我又岂敢?”秦檀瞥他一眼,眸光有些微恼,“我只是觉得,有长公主陪伴在身侧,相爷还伸手帮忙,为我得罪了长公主,多少有些不值当。”

  “怎么,檀儿不希望我和长公主一道走?”他问,“长公主说是有三王的事儿要提,我这才匆匆地入了宫。事关三王,便是事关檀儿的母亲。如此,檀儿也不肯恕均的罪吗?”

  秦檀微微咬牙,道:“罪?你能有什么罪?相爷爱和哪个女人走一块儿,便和哪个女人走一块儿,我一个小小的女学士,哪里能管得着?”

  谢均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道:“檀儿,这周围,似乎有人在做菜呢。”

  “……什么做菜?”秦檀闻了闻,却没见什么味道,便说,“你这是白日做梦呢?”

  “确实有人做菜,做的还是一道糖醋的菜。现下,是在加醋呢。”谢均道,“你闻,酸味甚浓,不可忽视啊。”

  “……酸味?”秦檀微疑,竟当真努力闻了两下。下一瞬,她陡然反应过来谢均是什么意思,立即怒了起来。

  “你信不信,我把你做成糖醋小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