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首辅宠妻手札 悬姝 272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4章

  刚满十七不久的李鹤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未曾娶妻, 也不曾与女子……

  方?才她那般作?为,已算是他?自小到大,除了?娘亲外, 唯一与他亲近之人。

  亲近……

  想到这个词, 李鹤珣下意识蹙眉。

  而沈观衣还等着他?回答,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只好道:“不需要?。”

  小姑娘顿时笑开了?,又觉此举或许不妥,咬着唇压着嘴边的笑意,双眸亮晶晶的,“那你娶我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为你上药了?。”

  娶她?

  李鹤珣险些咬到舌尖, 但诧异之后, 他?冷声道:“姑娘莫要?胡说。”

  “我没有。”她似乎有些急切, 吞吞吐吐的道:“我、我喜欢你,愿意嫁你的。”

  话音落下,她含羞带怯,欲语还羞的瞧着他?, 那张容色稚嫩的脸,像是一朵满身露水,将将从枝丫中冒出的花苞, 清艳明丽的倾城之色,只会令人过?目不忘。

  他?呼吸漏了?一拍,可转瞬又恢复如初。

  李鹤珣掩去眸中的神色, 冷漠道:“先前多谢姑娘搭救, 但时辰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回京。”

  沈观衣顿时急了?, 不管不顾的想要?伸手拉住他?,却在半空对上他?警告的视线后,又焉哒哒的放下,咬唇道:“可你脸上的伤还没上药呢。”

  她小声道:“你这样?回去,若是被你的家人瞧见,他?们会担心的。”

  李鹤珣蓦然?怔住,神情顿时肃穆起来?。

  先前,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阿意离世,他?便成了?家中唯一的牵挂,娘亲还未从那件事中缓过?神来?,他?若是这副模样?回去,定会令他?们担忧。

  “我家房间很多的,你可以留下待伤口好些再回去。”

  沈观衣小心翼翼的道:“大夫爷爷说了?,最多三日便会愈合,你、你可以留下的。”

  她眼中的希冀太过?明显,李鹤珣其实大可以去找处客栈歇脚,待伤好些再走。

  可对上这样?一双眸子,他?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待回过?神后,沈观衣已经?高兴的去吩咐仆从为他?收拾屋子了?。

  李鹤珣抿唇,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沈观衣为他?准备的屋子离她的房间很近,屋内摆置更是如出一辙,只是相较于清幽安静的广明院,这处更为金碧奢华一些。

  李鹤珣有些不习惯被金银堆砌出来?的屋子,入眼所见皆是名贵之物,那些本应放入库房的诸多物件,皆摆放在掏空整面墙的多宝阁中。

  若不是知晓这是卧房,还以为入了?什么珍宝铺子。

  他?抿唇走向床榻,看着层层纱帐中,用寸锦寸金的云锦制成的薄被,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合衣躺下,缓缓阖眼。

  如沈观衣所言,他?在庄子上待了?三日。

  这三日中,她几乎时时都?黏在他?身侧,叽叽喳喳的像只漂亮的小麻雀,尽管大多时候,他?都?从不理她。

  可她仍旧乐此不疲的如同孩子般,将她所有的好东西都?献宝似的拿来?给?他?瞧。

  “公子哥哥,你喜欢这幅画吗?我可以送你啊……”

  “公子哥哥,你理理我嘛,理理我……”

  “我好像有些困了?,公子哥哥,你……理我……呼——”

  离开庄子的那日转眼间便到了?,沈观衣依依不舍跟在他?身后出了?庄子,虚虚的抓着他?的袖子不放,眸中满是失落,“你真的不能娶我吗?”

  他?没有犹豫,嗯了?一声,并委婉道:“你年纪尚小,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日后莫要?再挂在嘴上了?,不合礼数。”

  她似乎很难过?,笑得比哭都?要?难看许多,只问道:“那你日后还会来?看我吗?”

  他?半晌无?言,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看着她眼尾噙着一丝泪珠,被她抬手快速抹去,她轻声道:“我知道啦。”

  “你走吧。”她挥了?挥手,似乎在一瞬间恢复如初,“这几日的事情我不会与旁人说的,你既不愿娶我,日后就将这几日的事忘了?吧。”

  她眉眼弯弯,眸如秋水,如同孩子心性,难过?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也会快快忘记的,愿公子哥哥,一路顺遂。”

  李鹤珣颔首道谢后,便迎着晚霞,策马离开。

  那时的心绪,他?现在都?还记得。

  一向平静的无?波的心湖,像是不知何时有人往里扔了?一块石子,在离开庄子后,瞧上去与寻常无?异,可那石子总会在秋风乍起时蜿蜒动荡,令他?不自觉的想起那座庄子。

  离开侯府时,宁长愠脸色出奇的难看。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一场雨,马蹄从泥泞中淌过?,李鹤珣低头看去,污浊却又透明的水中,他?的神色与宁长愠如出一辙。

  从前李鹤珣觉着,他?总会想起那座庄子,不过?是因为那时的他?心中茫然?空洞,可如今才发觉,庄子对他?而言,是意外与变数。

  上京人人都?道他?是不世之才,是李家这一辈的佼佼者。

  若是阿意还在,这些赞扬之词,本该落到他?身上的。

  就连爹娘,都?将他?当作?下一代家主培养。

  但阿意死了?,他?整夜辗转难侧,许久不曾睡过?好觉,心绪紧绷到常常头疼欲裂。

  只有在庄子上那段时日,沈观衣日日纠缠,总是一股脑的将好话往他?身上堆砌。

  她说他?的字最好看,他?日后定会比他?爹爹做的还要?好,他?……是一个好哥哥。

  若是寻常,这样?谄媚的话,李鹤珣不会放在心上。

  但那时他?内里燃起过?一把大火,所过?之处,湮灭枯萎,是沈观衣无?意之中的字字句句,播下了?新的种?子。

  他?甚至想过?,会不会是沈观衣故意为之,故意令他?回京之后总会偶然?念起庄上的日子。

  但他?们已然?成亲,若沈观衣当真是故意,他?还能如何?

  与她置气??还是将她休了??

  眼下,她或许压根不在意与她成亲之人是他?……还是旁的什么人。

  她不在意他?,便是他?做什么,她都?能坦然?接受,就像当初她能因为一些缘由,轻而易举的去找长公主退婚。

  李鹤珣回过?神来?之时,已然?到了?公主府外。

  夜里寒凉,万籁俱寂,他?翻身下马,递出拜帖,随后大步流星的入了?府内。

  这头,沈观衣与孟清然?吃酒后刚被送入厢房,睡下不久。

  她酒量算不得差,但奈何被孟清然?算计,瞧上去给?她喝的是清甜果酒,实则里面却参杂了?无?人能过?三杯的相思酿。

  沈观衣在迷糊朦胧中躺下,屋内漆黑,没有点灯,所以她也没有发现除她之外,屏风后还坐着一人。

  那人只着一件雪白中衣,乌发披散在脑后,模样?清和雅致,俨然?是白日里被沈观衣推开的宋淮。

  宋淮步伐很轻,几近无?声。

  他?手中拿着一盏蜡烛,微弱的烛火随着他?来?到床榻边。

  帷帐落下,遮住了?里面正酣睡不醒的人儿。

  四周静谧无?声,火光下宋淮的双眸黝黑异常,像是被乌墨侵染,没有一丝光亮。

  半晌后,他?才轻声道:“你我都?不过?是殿下的趁手的玩意儿罢了?,人在浮尘,唯有向权势低头,才能活得好些。”

  “姑娘莫怪,宋某,得罪了?。”

  夜风乍起,窗棂被人轻缓的关?上,孟清然?脑袋疼的厉害,刚要?睡下就听见下人来?报,李鹤珣在府外求见。

  不过?一瞬,先前还氤氲的酒气?便醒了?大半。

  孟清然?差点咬到舌头,“你说谁?”

  “回殿下,是李大人。”下人犹豫道:“大人莫不是来?接李少?夫人回府的?”

  孟清然?怔愣了?片刻,随后蹙眉道:“去告诉他?,沈观衣吃醉了?酒,已经?歇下了?,明日待她醒来?,本宫亲自派人送她回府。”

  “可、可是殿下……”下人苦着一张脸,“李大人已经?朝着厢房过?去了?。”

  ‘噌’的一下,孟清然?猛地掀开被子,双目圆瞪,“谁让他?过?去的!”

  下人支支吾吾,心中发苦,“殿下,李大人不但递了?拜帖,还拿了?您的令牌,奴才不敢不放人啊。”

  孟清然?与李鹤珣往来?许久,先前为了?以示诚意,她的确是给?了?他?一块令牌,而那令牌的作?用便是,若有急事可不用通传入府。

  没想到眼下他?第一次用,便是用在去见沈观衣身上。

  孟清然?顿时慌张道:“快,快去告诉宋淮,让他?赶紧离开。”

  夜里更深人静,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乌沉之中,时而下人提灯走过?,但不过?片刻又只剩下莹莹月光,勉强能看清前面的青石路。

  长靴踩过?泥泞,停在西边厢房的屋檐下。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屋内昏沉沉的,隐隐能听见内里,从床榻之上传来?的摩挲声。

  欣长的身躯立于门中,他?身后皓月当空,雨水正滴滴答答的从屋檐往下落,在落入地面溅起细小水花的同时,李鹤珣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

  他?迈着缓慢的步伐,在昏暗中朝着床榻走去。

  还未靠近,便闻到了?一丝酒气?。

  攥住纱帐的手微微一顿,李鹤珣眼底暗流涌动,灰暗的瞧不出一丝情绪。

  周遭安静的只有稀疏的雨滴声,纱帐被人缓而慢的撩开,露出半人宽的缝隙之时,床榻之上的场景便已然?一览无?余。

  少?女?睡在里侧,长至腰际的乌发如瀑散开,落于枕上,藏于被中。

  天气?似乎仍旧有些燥热,薄被只堪堪搭在她的腰际,哪怕是这样?,她仍旧觉得热,睡得并不乖觉,身上的薄衫似是被扯开来?,欲坠不坠,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

  她睡的很熟,似乎都?没有察觉床榻边有人已经?站了?许久,如窥视般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