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至亲之魂(1 / 1)

师兄他有夫君人设 伏地·猫 2674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章 7.至亲之魂

  这又是一处奢华的宅院,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亭台楼阁十步一遇——如果没有满院子乱窜的妖魔的话,这里看起来能更正常一点。

  两只紫色的蘑菇精手拉手站在妙果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道:“老虎。”

  “不是老虎,是猫。”

  “就是老虎。”

  “就是猫。”

  它们争辩起来,妙果绕开它们,后颈皮却被掐住,她被一只很高的树精拎起来,树精长得很粗糙,空洞的嘴巴张开,发出“轰轰轰”的笑声。

  “好小的老虎,虎妖,你是不是把孩子丢了?”

  在假山上闭着眼睛假寐的斑斓巨兽睁开一只眼睛,从鼻子里喷气,懒洋洋的:“那不是老虎,只是一只没断奶的猫。”

  树精非常失望,但很快拍拍胸脯作出决定:“我要养它,把它养成你这样。”

  妙果:“……”

  不能想象,那也太可怕了。

  她划动四肢挣扎起来,树精很意外:“你不愿意吗?那算了吧。”

  说完就把小奶猫轻轻放回地上,迈开长长的,树根组成的腿走开了。

  妙果被它放在一处院子里,一个穿着粉色喜服的肥硕女人被押进院子,不管她如何挣扎,还是被关进了贴了囍字的房间里。

  妙果这只奶猫身体太小,她跌跌撞撞跑到一盆兰花后面趴下,避免被踩到或者抓回猫窝。

  不多时,一个只穿着寝衣,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被软轿抬了进来,他抽着大烟枪吞云吐雾,下轿时脚步稳重,看不出半点风烛残年的模样。

  他生得人模人样,开口却如同嗓子被火燎过一样沙哑:“可准备上东西了?”

  守着门的婢女回话:“备上了,少爷还送来了新刑具,传话叫老爷您玩儿得开心。”

  妙果不认得这个老头,但隐约猜测这就是刘老爷,婢女口中的“少爷”,应该就是他做了县令的儿子。

  刘老爷很满意,咬着烟枪走进房间,不多时,房间里传来凄厉的惨叫,有人在里面不住地拍打门窗,婢女侍从无动于衷。

  很快,里面又传来东西碰撞破碎的声音,有什么血淋淋的东西被扔在窗户上,“啪”一下又落下去,在窗户上留下个血糊糊的印子。

  妙果四肢着地,耳朵抖了抖,冷不防想起来厉鬼少女消失的舌头。

  所以……

  突然,她的后颈皮又被抓起来,那人把她拎起来一半又觉得不妥,在下面垫了只温热的手,小奶猫妙果被迫调了个头,沈钰安把她放在手上观察。

  意味不明地调笑:“一只迷路的小猫,在厉鬼的梦里乱跑可是要被抓走吃掉的。”

  妙果喵喵了两声,想说自己也不知怎么就变成猫了。

  沈钰安伸手揉揉小奶猫的耳朵,也不知听懂没有,面不改色把猫藏进袖中,抬脚就要往院门外走。

  妙果跌进他袖中暗袋,尖尖的小爪子抓不住东西,正随衣服主人动作飘飘荡荡时,沈钰安却停下了。

  他站在廊檐下,袖中探出一只小奶猫的头。

  刚才还只有几个下人的院子此刻挤挤挨挨站满了少女。

  她们都垂着头,鲜血淋漓的粉色嫁衣大都破破烂烂,有的眼眶空洞,有的肢体残缺,鲜血染红院子的地面。

  沈钰安穿着木屐,但他讨厌血腥味沾在身上任何一个地方,脚底也不行。

  妙果见过很多鬼,但它们大多没什么恶意,模样古怪但好歹能看。

  她从没见过,这样多的,死状可怖又凄惨的鬼,看一眼都要做噩梦,何况站了满满一院子,怎么看都不止一眼。

  沈钰安把妙果从袖里拿出来,手掌包住她的整个猫猫头,一幅为人着想的温和语气:“太可怕了,小猫可看不得这些。”

  眼前一黑的妙果:“……”

  视线被挡住,妙果的耳朵却毫无障碍地听见了一些话。

  “我要报仇。”

  “我们死得太冤,太痛了。”

  “要报仇。”

  窃窃之语几不可闻,但那种贴得很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阴冷感觉做不得假。

  沈钰安对厉鬼复仇的桥段了如指掌。

  贴了喜字的房间里再没半点声息之后,施暴者从里面打开了门。

  昏黄的灯从门里倾斜而出,在黑暗中沉寂许久的少女们无声地咧开嘴角,它们极为缓慢地,伴随着“咔吧咔吧”的声音,抬起了腐烂的头颅。

  幢幢鬼影数不胜数,蝉声虫鸣尽数消失,这一刻好似梦醒,又好似陷入更恐怖的梦境。

  作恶多端的男子跌回屋子,大声喊着来人,可偌大的一个刘府,所有人都陷入了噩梦,只有他一个,活生生的,被索命的厉鬼撕碎。

  在前厅喝酒作乐的妖魔并不会前来看热闹,因为灵气稀薄浅淡,它们都分散修炼,也许久没有相聚了。

  梦境破碎,它们在人类的宅院里依然兴高采烈。

  如今鬼门裂开缝隙,地府的浊气涌出来,妖魔显然更习惯在这样的气息里泡着,它们在喜欢的气息里举杯换盏,大声讨论着还有哪里的灵气适合修炼。

  沈钰安面不改色地看着所有的厉鬼都钻进了屋子,在地上扔了个清洁术,才抱着小奶猫出去。

  “那些发疯的小鬼报完仇会好说话很多,待会儿再给你把身体要回来吧。”

  他心情很好地把小猫提起来,对上一双懵懵懂懂的圆眼睛。

  蓦地,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温柔的感觉荡然无存,但还是很漂亮,微微上挑的眼尾透着说不出的妖冶。

  随手把小奶猫丢到地上,昏暗的烛火只照亮他半边美丽的脸,另一半隐藏在黑暗里。

  “好生气啊,”他反思道,慢慢地摘掉自己右手的手套,慢慢朝着妖魔喝酒的方向去,“我很久不吃东西了,因为这样你们这些讨厌的小鬼才敢挑衅我么?”

  当着他的面把她偷走第一次,他忍了。

  怎么还敢来第二次?

  妙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脱离了小奶猫的身体,被挡住的光线重新映入眼帘。

  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与她面对面跪坐着的,正是穿着粉色喜服,头上披着红盖头的厉鬼少女。

  她枯瘦的手指泛青,安静地搭在自己的腿上,察觉妙果渐渐克服了回魂的不适感,隔着破旧的盖头朝着妙果“看”过来。

  妙果抠了抠手,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你要走了吗?”

  厉鬼点了点头。

  妙果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这很好,我听……听人说,你们在人间长久总是不好的,所能早日轮回,是最好的。”

  厉鬼只是赞同地点头,没有告诉妙果,厉鬼作恶是要遭天谴的,代价是永堕地狱,不入轮回。

  她没有张嘴,声音还是窃窃的,在妙果耳边响起。

  “没有肉身与召请,我等冤魂不能进来刘府报仇,借了你的身体,对不住。”

  妙果看了噩梦也比不过的几场戏,只觉得香婆婆和刘老爷实属自作自受,她没读过书,只能干巴巴地道:“他们做坏事,害了你们,一报还一报,罪、罪有应得。”

  “……”一时又相对无言。

  一阵风吹过来,厉鬼脸上的帕子如同振翅欲飞的蝶,她伸出枯瘦的手掌按住了。

  妙果不明所以,傻乎乎地:“怎么了?”

  “我容貌尽毁,不好吓你。”

  妙果想起她化作少女时也遮脸,想来是脸上有了不可逆转的伤,叫她做了鬼也不能释怀。

  “没关系,我不怕的,你可以摘下来了。”妙果安慰她。

  厉鬼却摇头。

  她继续说道:“你很好,是我恶毒,原本想送你去轮回,夺你肉身,对不起。”

  “记得往北边走,那里是生路。”

  她说完,伸手推了一把妙果,妙果只觉得身体猛地一重,她人已经站在了院子外面。

  院门在她身后猛地被关上,里面传来男子凄厉惊恐的哀嚎。

  与此同时,她的手被一双湿漉漉的,冰凉的手捧起。

  来人关切又惊喜:“果子,你真在这里。”

  妙果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她早上与三姐分别时,想过也许自己会死,也许再也见不到三姐,但没想过会是如此情景。

  她仍然是个人。

  三姐却面色苍白,额头上一道骇人的口子,伤口的皮肉被泡的发白,身上的土布裙子不停地滴水,站立的地方很快聚集起一滩水。

  妙果见过很多鬼,但没从有如此强烈的感受,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在一起,强烈的恶心让她以为自己想吐,但喉咙酸涩灼痛,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回事呢?

  她伸手想摸摸妙杏的伤口,又怕她还会痛,只好用袖子去擦三姐脸上不断淌下的水迹。

  可妙杏脸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干,她的袖子变成一块湿透了的布料,于是她用手去擦,手底下的脸庞也是冰冷的,没有活着时的温暖。

  “怎么啦?一直在我脸上擦什么呢?”

  死去的少女好像已经忘却自己的死状,她拉着妹妹的手要往出走,还安抚地说:“别怕,我知道怎么出去,三姐带你回家。”

  妙果顺从地跟上她的脚步,她们走出空落落的宅院,没有妖魔,没有拦路的人。

  她们一路走回了无双镇最南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