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的灯烛、茶水一股脑摔到地上。幸亏墙上还别着两个火把,屋子才不至于陷入黑暗。
张景犹觉不尽兴,将条凳在桌子上反复摔打,直到支离破碎。
云树停止哭泣,抱着余宏的手紧了紧。“宏哥哥,这人好像真疯了。”
余宏抱着云树转过身,避开跳过来的碎木块。
云树贴着余宏的耳朵,“他是不是因为疯了,才把我卖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帮那个把自己卖了的人说话。
“我找到了那个买你的人,是个胖子,对吗?你在他的太阳穴上开了个血洞。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跑出去撞到一个人身上,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打晕了,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那狱卒拦不住张景,挪到云树这边,“这位小公子,你能不能哄哄我们牢头?”
“他是怎么了?”云树忍不住问。
“我们牢头以前是挺好一个人,可是几年前,他的妻子带着儿子,跟我们牢头的邻居私奔了。我们牢头,偶尔就会这么不正常一次。今天他把你认做儿子,你能去哄哄他吗?”他心里还憋着一句,那女人私奔都要带着孩子走,十之八九,那并不是牢头的儿子,可是牢头却把那孩子当成心头宝,死心眼,才把自己逼成这样。
“他下手没轻重,树儿不要管他。”余宏阻拦道。
“他很痛苦的样子。”云树有些恻隐心泛滥。
“你,你手还疼吗?”
云树想起自己的手,眼泪又汪起来。“疼。”
云树的右手中指,手指与手掌相接处严重扭曲变形,看起来就很疼。
“手臂呢?能动吗?”
云树的右手臂,除了护余宏时张开一次,一直是垂着的。“能动,就是疼。”其实慌乱之中她也没搞清楚,手指是因为击牛眼儿过于用力所致,还是牛眼儿将她摔到地上时,没有控制好姿势在地上折的。
余宏捏了捏她的肘关节处,“疼吗?”
“嗯。”
“这里呢?”余宏按了按她的肩关节。
“嗯。”
“抬一下试试。”
云树皱着脸,还是抬了起来。
“手臂没有骨折,大概是摔的,一时间有些淤肿没能散开才会疼。”
“还有别处疼吗?”余宏引导着问道。有些话他不方便问,尤其还有外人。
云树摇摇头。
余宏虽懂一些正骨手法,可是对手指骨折,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女孩子的右手很重要,虽然没见过云树做女红,但这手指万不能有差错,还是赶紧回去找严先生为好。师父要怎么罚自己,也都认了。可是李家父子怎么办?
“这位大哥,今天上午送进来的三个人中,那个昏迷的少年怎么样了?”
“醒了。你让这小公子哄好我们牢头,我就带你们去见他。”这个狱卒没见到余宏拖着看门的狱卒进来,又一把把张景甩到墙上去的场景,所以才敢这般大言不惭。
余宏想了想,这牢头或许有些用处,“牢头!”
张景停下手中的摔打,狠狠的瞪过来。
云树抓住余宏的手,余宏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而无汗,让云树觉得安心,不再惊恐无依。
“你认为她是你儿子吗?”余宏指了指立在床上的云树。
“他就是我儿子!”张景挥着凳子腿敲打着桌子。
“你儿子现在受伤了,你却在那里摔凳子,你像一个父亲吗?”
张景闻言丢掉手中的凳子腿,“是啊,胜儿受伤了,胜儿的手还疼着。”他想起来,因为自己要为胜儿正手指,才把昏迷中的胜儿疼醒。
“我要带她去看大夫,你能帮忙吗?”
张景嗤鼻道:“为了胜儿,我先不跟你计较。”又对云树换了副“亲切”笑脸道,“胜儿,是爹爹不好,弄疼了你的手指。爹爹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云树看看余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余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的朋友被你关进了牢房,还记得吗?今天上午,三个人一起关进来的。”
“自然记得。”
“那你能想办法,放他们出来吗?因为我们要一起回去。”
那狱卒见余宏竟然借着牢头神志不清,想诓他把人放了,正要出言阻拦。
张景却豪迈起来,“自然能,只要胜儿叫我一声爹爹。”
“牢头,这话不能乱说。你怎么能私自放人?”
“唉,去县老爷那里通融通融,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又没有杀人放火了。”张景不以为意。
你说他还疯魔着吧,他什么事都清楚;你说他正常吧,他还是坚持让别人家的孩子叫他为“爹爹”。
“立刻就能放出来吗?”云树忍不住道。
“只要胜儿叫爹爹叫的够甜,爹爹立刻放他们出去。”张景换了笑脸引诱道。
云树想了想,皱起眉头,“宏哥哥,我不相信他,他中午说话挺好的,转身就把我卖了。”
一句话说得张景蔫了下去。“胜儿,是爹爹错了,爹爹不是又回去把你背回来了吗?”
云姝摸摸酸痛的后颈,“是你把我打晕的?”
张景左手打右手,“是爹爹下手太重了,胜儿还疼吗?”
“我信你的鬼话?你把我卖了,怎么还可能把我再背回来?”云树带点小怒气道。
“你的言行,说明你这个人很没有信誉,你要先拿出诚意,让我们相信你。”余宏道。
张景一跺脚,“你等着!”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是两锭大银,一张银票,一些碎银子和一只银镯。
镯子、银票和碎银子是云树的,两锭大银是云树的卖身钱。他偷偷把云树拐去卖,连卖身契都没有,就从牛眼儿那里拿了五十两银子,这个价确实很高了。
云树这才发觉左手腕子空着。“我的镯子!”
张景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胜儿,爹爹给你戴上吧。”
云树后退。余宏拦住张景,从他手中拿过镯子。
“胜儿,这些银子,先借给爹爹办事,好吗?”
“你要是能放我大哥哥他们出来,这些银子都给你了。”
张景闻言直起腰来,“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拿着两腚大银和银票,对身边的狱卒道,“你拿着这些银子去找我兄弟张陵,就说我说的,让他去通融这件事。”又对云树喜盈盈道,“我这就先去放人。胜儿,你等着。”
见两人出去,余宏将镯子给云树戴上。想着那个牛眼儿的命,还要不要留着。如果开始是为了师父的缘故才要费力的找云树,现在他已经是自觉地,要替她解决这个问题了。
“树儿,你被这牢头带到那个胖子那里,都发生了什么?可以跟,跟宏哥哥说说吗?”
云树想起那双吓人的大脸,眼泪又盈盈欲坠。
“我与张牢头在巷子中走着的时候,忽然觉得很困,然后就像是睡了过去。我再醒过来时,是那个胖子用水弹到我脸上,把我弄醒的。他几乎贴到我脸上,盯着我看,我想避开,可是他那目光,盯得我动弹不得。非要叫我神秀,要,要我给他抱抱。”
一百零五章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