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避火(1 / 1)

娇养王妹 藤鹿山 4297 汉字|0 英文 字 5个月前

第75章 避火

  开年后, 梁帝一直因为未曾上朝。朝中奏折堆的多了,诸地藩王见机更是纷纷试探。

  梁帝几乎是前后脚跟着太后一般,病重卧床, 连本来欲去汤山行宫温泉修养一行也只能暂歇了。

  朝廷充斥着各种言论。皆说梁帝这回是真的撑不过多久。

  如今都在催促起梁帝立太子一事,他自己上不了朝, 那就该由着太子监国。

  .

  另一侧远在汝南赈灾的纪王, 倒是真有几分能耐。

  纪王连年节都没过便快马加鞭跑来了汝南沛县等地巡视。

  平息民怒,安稳民生, 治理水灾。

  不过一月有余,元熙抚平数次动乱, 且清理了一番贪官污吏。

  汝南, 沛县几地本来因黄河决堤失去了土地房屋,饥荒动乱都打算纷纷揭竿起义造反, 如今倒是被这位上京来的龙子皇孙渐渐安抚下来。

  四处流民得了救灾粮, 且纪王以身作则甚至亲自与他们一同用膳, 食不过一碗混着枯枝烂草的白粥,穿也不过一身素袍。

  总叫这群民众感念起来。

  一来二去纪王在此地流传出了好名声,甚至众多臣民拥趸。

  元熙本想趁机在此地一番大作为,自然半句苦楚不敢喊。

  他亏便亏在一没母家帮衬,二没兵权。

  可若是叫他在汝南多发展一番, 三年五载总能积攒许多在京城得不到的人脉与兵权。

  奈何老天爷也不帮着他, 他在京城默默无闻数十载也没听闻他那父皇身子不行了,如今才来此一个多月, 正打算放开手脚, 便听上京传来消息说梁帝病重, 朝中逼立太子。

  如此一来远在汝南赈灾的他可不是吃了大亏?

  自己不在京城, 父皇要立太子, 那能有自己什么事儿?

  元熙权利之巅站的久了,总不向往常还能守住本心。

  他于公于私却也不甘就此放弃此地臣民,奈何又是退无可退。

  入京,凭着他如今的势力,若想参与其中只怕是九死一生凶险至极......

  元熙正是焦躁难安之际,书房门被人推开。

  门外一女郎头戴素白面纱,身姿清瘦,行动起来弱柳扶风,身姿袅袅。

  她端着补汤缓缓迈过门槛入内室而来。

  “五郎劳累了一日,先用些汤羹吧。”她本就仪态出众,如今这般半遮面容,只露白皙的前额与一双深情的眉眼,额间花钿,黛眉描绘的精致。

  话语间眼波流转,说不尽的妩媚风情。

  元熙似乎被她容色所慑,方才焦躁的眉眼不由得柔和下来,接过她盛好端过来的汤水,慢慢饮尽。

  “妾见五郎愁眉不展,可是有心烦的事儿?不放说出来叫我听听。”女子声音婉柔温和,身带淡淡薄荷清香,极好的缓解了元熙一直以来的焦躁。

  元熙听闻,不免长叹一口气。

  他其实并不想带着她来此处的。

  本想将她安置于上京,奈何她却宁愿抛弃锦衣玉食偷偷跑来汝南只为陪着自己。

  最初她的不请自来叫自己恼火,可这一月的风餐露宿提心吊胆,也只有眼前人无怨无悔陪在自己身侧,不厌其烦的安慰自己。

  如今此地到处都知晓自己身侧有一位妃子,常年以素纱遮面,随同自己施粥赈灾,教贫民幼童识字,立下了莫大功劳。

  都道她是天仙下凡,来襄助世人的。

  如今纪王与王妃这对活菩萨却早已在两地广为流传。

  可元熙自觉有愧与她,她无名无分不求回报的陪着自己,甚至在救灾上襄助自己良多,可他连为她求一个身份也不能.......

  元熙总是没办法朝着她发火的,是以便将如今朝中事朝着她提了提。

  女郎长叹一口气,忍不住嗔道:“五郎你糊涂啊,赈灾之事又非你亲力亲为,交给谁做不得?你要做的自然是快些回朝,将此处交给你信得过的手下,我看随你来的宋长吏就十分不错。五郎乃是金麟,怎能屈居于此?你若是做了太子,才能叫这天下得救。”

  若是可以,她自是想留在此地,在此处赈灾虽苦,回报却是最多。

  可.......

  想起元熙与上京王府通的家信,女郎轻抚面容,眸中一片阴翳。

  她怎能安心放元熙一人回京?自己必须跟回去。

  .......

  上京——

  纪王府中。

  年初宫中许多琐碎之事,入宫朝见梁帝皇后,以及诸宫各位妃嫔,还需各个皇亲国戚府邸上送礼。

  孙三百忙中也没忘了给燕王府备上厚厚的新婚贺礼。

  一只三尺高通身赤红极难一见的珊瑚盆景,外加两柄纯金打造的金如意,这可是下了纪王府血本了。

  孙三与一群女眷齐聚在内室里吃茶,瞧见自己亲手准备的礼物,不由得十分满意。

  内室中珠围翠绕,花枝招展,除了孙三外,其余三位皆是入府不久的侧妃良人。

  燕王府倒是与众不同,若是纪王偏宠某一位侧妃,只怕惹得其他人心中不爽快。

  如同肃王府邸里一般,一群女眷争斗的如同斗鸡眼一般,比皇宫也不遑多让。

  奈何纪王没有旁的好,只有一项优点好得很。

  不近女色。

  不仅对正妃孙三不假辞色,对后院一群各宫娘娘送进来的各色美人儿也没什么兴趣。

  回府有一大半是时间睡书房,其余的时间就是挨个王妃侧妃那儿挨个跑一圈。

  孙三更是个性子好不刻薄人的王妃,后院女眷们相处的甚是和平与世无争。

  这不,纪王往南地赈灾去了,孙三接手府上内外掌家大权连带着纪王的私库也接手了去。

  以往纪王清减的很,说白了就是有几分扣门,对着后院的妃子也寒酸的紧。

  孙三自小到大就吃了许多遭人瞧不起鄙夷的亏,深知身为王妃,没有体面的衣物首饰,出府遭人嗤笑该有多可怜。

  她一上手就不一般了。

  直接开了元熙的私库,给每个侧妃良人们都送去许多好东西,直接将元熙攒了许多年的私库折腾去了许多。

  都道是钱财开路。几位侧妃对孙三这个出身不高,也没什么治下本事的糊涂王妃谈不上尊敬喜爱,可这回全都变了脸了,一个两个见了孙三比见到亲姐妹都要亲。

  开口便是姐姐长姐姐短的。

  “这株珊瑚颜色喜庆,红的也正,更是难得的珍品,放在屋内花窗底下摆着,有光透进来一整间屋子都明亮了。贺燕王与安乐郡主新婚再好不过,还是姐姐最有眼光。”

  一群女眷开始毫不吝啬的夸奖起孙三,只将孙三夸得世间只此一遭。

  “那是自然,这珊瑚是王爷藏在库里的,这般漂亮他却不放出来摆着这不是暴殄天物么?想来他喜欢朴素是不喜欢这个的,何不送给燕王府?安乐郡主我是熟悉的,定然喜好这等漂亮璀璨的红珊瑚。”

  孙三听了受用,又开元熙的库房给她们每人送了两匹细绢,开春了也该多做些春衣穿。

  “都选喜庆些的颜色做春衫,一人做两身,到时候我带着你们去燕王府赴宴,日后多带你们到处去玩。”

  “多谢姐姐了,真是叫姐姐破费了。”

  一群女眷感激涕零之际,却听廊外婢女匆匆跑近来。

  孙三的侍女走到她身侧,小声冲着她耳畔道:“王妃,有事儿......”

  孙三笑说:“有事儿就直说,这处都是一家子呢。”

  那侍女听闻,才道:“您前些日子查王爷私账说有几笔银两不对,让重查。前院的管事先是不肯说,后来、后来才说.......”

  孙三一瞪她:“支支吾吾做什么?有何是说不来的?”

  “管事骂了我们一通,说那些银两还有不见了的几十匹绫罗绸缎、首饰都是王爷派出去的。让我们不该问,要问也问王爷去,这不是难为我们嘛,我们哪儿敢问王爷去啊......”

  要说银两不知去向便算了,王爷怎么花自己的钱她做王妃的也不好过问。

  怎么女孩子家的衣料首饰王爷也拿出去送人了?送的什么人?小情人不成?

  一群人精,一听此事自然是明白过来。

  王爷别是在府外养了外室了?

  纵使孙三并不是那么喜欢元熙,也是早猜到元熙外头有人,可一听这事儿也是心里难受的紧。

  又闷又气,更是直泛恶心。

  满府的女人放着,跑去外边厮混?

  她倒是还没说什么,反倒是底下那些侧妃气的拍桌子要吵闹起来了。

  如今府上一群女眷皆是用元熙的私库养着,私库里的好东西女眷们自然而然的看成自己的所有物。

  王爷一声不吭将私库里的绫罗绸缎送出去,送给不知哪个女人,这不是将她们碗里的往外拨弄么?

  “王妃,如今正是夺嫡的关头上,您如何也可不能叫王爷这等丑事传出去,便是两位皇兄府上也没这等丑事.......”

  又有人道:“王府又不缺位置,王爷看上了什么女人为何不抬进来养着?偏偏要放外头养着?莫不是妓娼见不得人不成?”

  孙三沉吟半晌,深觉有道理,元熙以往养外室她根本懒得管,如今关头他还敢养?

  她冷着脸吩咐下去:“去请王爷院子里的丫鬟小厮过来,连同管家一同叫来,本王妃要亲自问一问,把人养在哪儿了!”

  若是娼妓就彻底花些银两断了干系,若是身世清白的,就该接来王府来养着。

  元熙他骂自己胡作非为,不知规矩胡作非为的是谁?

  .......

  从太后的遗诏赐婚到如今急匆匆办好婚礼前诸事,也不过两月的功夫。

  如此仓促的时间办婚礼,也是罕见。

  且连朝臣都深觉不可思议,以往燕王不愿成婚,如今怎么就这么急了?

  没人敢问燕王愿意,便都思忖着,约莫是老太后临终时遗言,要他们快些成婚罢了。

  毕竟如今眼看梁帝身子渐差,若是一时没了?

  太后驾崩无需举国皆丧,可天子驾崩,燕王这等权臣不得以身作则?

  成婚前两日,常府便开了大门。

  先是接收来自燕王府抬来的聘礼,第二日便将嫁妆一担担抬着送过去。

  如今时节,二人的大婚真不好太过惹眼。

  时间仓促,便是连一些婚前典仪都撤去了。

  李氏唯恐珑月受了委屈,给她的嫁妆置办的更丰厚了几分。

  整整两百二十八担的嫁妆,纵使没有锣鼓喧天举京观看,可也是丝毫不差的十里红妆,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份。

  不过这份颇为惹眼的嫁妆在燕王府送来的那些丰厚聘礼对比下,倒也不显得惹眼了。

  整整一日功夫,满上京的群众都跑来瞧着两府邸比赛似的,一担担抬着聘礼抬着嫁妆,那箱奁塞得极为厚实,两壮汉合抬都吃劲儿的很。

  李氏事到如今竟也还不敢置信,这般快这般仓促就将女儿嫁了出去。

  她通过常岱的话里话外,也知晓朝中只怕要风云大变,是以再是不忍心,为了女儿安稳也只能如此。

  隔日大婚,晚上珑月与一家子一道用膳。

  常岱饭桌上罕见的对珑月和颜悦色,甚至还仔细叮嘱了她几句话。

  旁人的父亲,女儿成婚前一日,约莫叮嘱的都是嫁过去后要如何对待丈夫,不能偷懒,受了委屈家里人会帮你,诸如此类的话.......

  常岱却只道:“你性子横冲直撞容易不辨是非受人挑拨,日后大事上要听燕王的话。父亲当初.......”

  常岱似是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说出口,他挥袖道:“好了,为父说完了,去听你母亲与兄嫂说罢。”

  珑月也习惯了常岱的性子,她听在耳中也懒得理会,懒得去深想常岱的话。

  她难掩兴奋,蹦蹦跳跳的跑去母亲身边坐下,今日仍能梳着少女发髻,明日便不能了。

  一头乌云般的发髻盘成元宝模样,两侧垂髫曳至胸下,上系着细细密密的细珠发带,细纱上襦水红春衫,天水碧绣落花的披帛。

  小姑娘面容娇艳盛似新雪,双眸黑亮透着懵懂。

  一个单纯无知,又娇嗔可爱的小姑娘,她满面都是对着明日的欢愉向往。

  李氏紧紧攥起珑月的小手,反复爱怜的摩挲起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的体几话,仿佛母女二人此后再不能见面一般。

  又仿佛要一日间将以往亏欠女儿的十几年都弥补回来。

  倒是常祯,今日沉稳的很,将本该是父亲说的话说了,“你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随时回来,告诉阿兄,阿兄替你做主。饶是天王老子,欺负我妹妹也不成。”

  这日便是连常岱也默许了常祯这番话。

  珑月对着常祯认真的点点头,不过她心里也清楚的很,她才不会受委屈呢。

  谁能叫她受委屈不成?

  寻常人家的姑娘这时候该是与家人抱头痛哭,怀着对新郎的忐忑不安,以及日后生活的茫然无知。

  可珑月却没有一丁点的忐忑慌张,她巴不得早点嫁过去呢。

  珑月只很小很小的时候趁着阿兄午憩时偷偷钻去他被子里,同他一个被窝睡过。可每回还没睡醒便被阿兄扯着衣领揪出来。

  如今做娘子真好,能日日与阿兄睡一个被窝了。

  依着上京这处丽嘉的规矩,晚上由着新媳妇儿陪新嫁娘讲以后的规矩。

  珑月洗漱完,才躺去床上,房间里便来了李鸾与二少夫人。

  两人拿着册子也不知如何同小姑子讲清楚。

  李鸾红着脸,便叫珑月先自己看。

  “这是避火图,成婚前一日晚上都要看的,六妹妹先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便问我与你二嫂嫂。”两位小媳妇儿自然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只将避火图塞给珑月,便匆匆去外室等着。

  珑月乖巧的接过。

  她比起旁人,倒是显得格外镇定,只是这份镇定在看完避火图后,戛然而止。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眼神,偷偷看了眼后便连忙伸手捂住了眼睛,而后过了许久才敢将指缝间撑开一道缝。

  从指缝中偷觑那些避火图。

  她有些委屈,清秀的眉头蹙起,透出害怕与无措。

  两个小媳妇儿此时又进来,笑问躺在床榻上面颊绯红的小姑娘,“妹妹可是看懂了?”

  小姑娘蓦地翻身而起,托着软乎乎的腮嘴里念念有词,“原来阿兄没骗我,亲嘴不会生孩子,要这样才能生孩子呢.......”

  ......

  转眼便到了二月二十八。

  燕王与安乐郡主大婚这日。

  作者有话说:

  珑月抱怨:日后我在阿兄被窝里睡觉,阿兄可不准再将我扯出来!

  郗珣含笑:被窝可不是用来‘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