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逛夜市
“你要去哪儿?”魏珩刚走进茶馆, 便与她打了个照面。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面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淡笑。
可紧接着, 这份笑意便僵住了。
女孩大睁着眼睛看着他, 惊讶、不敢置信、心有余悸,所有的情愫都交杂在那闪烁的泪光里,染红了嫩白的眼角。
“你……”她半张着粉唇, 眨了眨眼睛, 一滴眼泪簌簌而下,愕然得几乎没了表情, “你……出来了?”
她问了一句没用的废话,其实她心里有很多很多想说的, 但不知为何, 却只蹦出了这一句来。
魏珩顿了顿, 有些不自在地应了一声, “嗯, 没什么事了。”
看着她有些慌张又无措的模样, 他心神微微一乱,忽然才发觉,将她牵进这样的事情之后, 对她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她本就不谙世事,若是没遇见他,应该就只守着门前的几亩地和家里的药药草草, 简单地过着日子。
又怎会置身于刀光剑影下, 受这般险恶的威胁。
他抬起手, 正想拂去她眼角的泪痕, 可沈青棠却有些难为情, 赶忙笑着抹去了眼泪,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脆弱。
从前她去行医救人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能给别人带来不可或缺的帮助,自己心里也会觉得很满足。
可不知怎的,自从遇到了魏珩之后,她有太多次都感到力不从心,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大事临头,他似乎总能轻飘飘地迎刃而解,可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干担心着,还时不时的要掉眼泪。
这样不好。
帮不上忙便算了,若是还要掉眼泪教人家心烦,那就有些太累赘了。
她掩饰着扬起眼尾笑了笑,带泪的眼眸像载满了星光的湖,“我刚刚坐这等你来着。”她指了指那空空如也的茶桌,笑着解释道,“但是见你一直都没回来,然后我就,我就……”
她声音越说越矮,不好意思把想去衙门搬救兵这种天真的想法告诉他,因为他看着一身轻松,说出来倒显得她净瞎操心了。
许是看到了女孩的局促,少年温然一笑,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教你久等了,我的错。”
沈青棠眸光颤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给她台阶下,低过头抿唇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哦对了,冯二爷那边是怎么处理的啊?”她忽然想起这茬,抬头问,“你治好他的湿寒了么?他认出你的身份了吧,有为难你么?”
连环的问题接踵而来,魏珩嘴角闪过一抹浅笑,转身向茶楼外慢慢走去,煞有介事道:“风湿么,自然是医好了,用了个土法子。”
沈青棠一脸新奇,小步跟上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求知的光芒,“什么法子啊?”
魏珩但笑不语。
不论他什么毛病,教训上一顿,自然都没有不服帖的理。
不过他自然不会这样说。
“日后有空再告诉你,”他不以为意地揭了过去,“不过这位冯爷确实只是为了医病,所以识破了我的身份也无碍,算是我们想多了。”
“这样啊?”沈青棠反应了一下,顿时笑逐颜开,好像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那就好,那就好。总归是平安过去了嘛。”
看她轻拍着胸口,心情颇好地蹦着走了两下,笑得那样欢欣,魏珩的眼底也不觉覆上了一层柔色。
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沾染这些俗世的脏污。
小兔子就该待在自己温暖安全的草窝里,永远蹦蹦跳跳,开开心心地活着。
“要不要沿街逛一逛?”魏珩抬起手,指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笑道,“看诊得来的报酬。”
“这么多啊?”沈青棠的眼睛瞬时亮了,不禁慨道,“好厉害!”
他总是很有本事,能言善道,从不怯惧,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出色。沈青棠是由衷佩服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捡了个宝贝回来。
有他陪在身边,假以时日,她应该也能学到很多,变得更优秀吧。
这么想着,她又不禁满心欢喜地转头望了望这琳琅满目的夜市,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遍,“真的可以逛逛么?”
但抬头一看天幕,她的眉头很快又平添了几分忧色,“可这天……都已经黑了呀,我们还得回家呢。”
“无碍,”魏珩含着淡笑,收了钱袋,信步向前走着,“来的那辆马车还可以用,何时回去都可以。”
他身板颀长如松,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从容之气,每每看到这样的他,沈青棠都觉分外可靠,几乎不用犹豫便可以全心全意地信赖他。
“那好吧!”她乐意地笑着,一口说定,赶忙拉着魏珩的手臂就小跑起来,“快走快走,趁着人少的时候赶紧逛一逛,我都好久没有来集镇上玩了。”
魏珩被她这心急的模样引得有些发笑,随口一问,“为什么不来?”
沈青棠认真思索了一下,给了个实在的答案:“太远了吧?”
“来这儿要坐车,弯弯绕绕的,我又不识路,而且也没什么人陪我,我只有偶尔搭便车来买药材的时候会来,但是也没有机会逛。”
正说着,沈青棠的鼻子忽然被一阵诱人的香味牵跑了,她转过头,看到一个冒着热气的小摊,眼睛顿时亮了,“子钰,要不要吃那个?”
许是第一次被人喊这个名字,魏珩还稍有些不习惯,待回过神来时,早已被沈青棠拉到小摊前了。
这是一个阿婆摆的烙饼摊,米皮被煎得香酥金黄,辅以葱、笋、荤肉,覆而翻之,很容易便能勾起食欲,教人想起了还没有吃晚饭的这一事实。
见沈青棠的眼神随着阿婆的铁铲一上一下,满脸期待地说着多放些什么,少放些什么,魏珩轻勾了下唇角,十分自觉地掏出了银钱候着。
片刻后,沈青棠两手抓饼,魏珩一手付钱。
“给。”沈青棠把热腾腾的烙饼递到他眼前,笑弯了眼睛,“你的这个我让多加了肉,忙活了一个下午,辛苦啦。”
她的笑容被摊架边上的灯光映得暖洋洋的,就好像那冒着热气的饼,从撞进人的视线起,便没来由的带来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慰藉。
这样让心口一颤的瞬间,魏珩记得还有很多次。
比如,重伤醒来,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
‘哎你醒了啊!’
比如,她如捧至宝,将那匹月白色绢布示与他看的时候:
‘它摸着很好的,颜色也衬你,做出来一定很好看!’
再比如,她满面得意,雨天来为他摘蘑菇的时候:
‘我刚刚在河边,捞到了两条鱼。不是说今天要为你做一桌丰盛的么?’
……
太多太多了,他数不清。
魏珩在灯光里顿了许久,不觉淡淡笑了一声,抬手接过了她递来的饼,“多谢。”
凡此种种,一并多谢。
**
夜市上的吃食和玩乐繁多,两个人一路扫荡下来,手里皆多了不少用油纸包着的点心和果子。
沈青棠吃着枣泥糕,忽觉有些腻,不禁抿着笑,意味明显地把视线投到了魏珩托着的一包蜜饯上,“我想吃那个。”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朝蜜饯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活像个机灵的贪吃包。
反正东西就在手边,举手之劳也算不得什么,魏珩不以为意,仔细挑挑,拣了个果肉饱满的递给了她。
“谢谢。”一声清脆甜美的道谢自耳边响起。
魏珩微微侧头,就在他以为女孩会接过他手里的蜜饯时,下一刻,他便看见那身量齐他胸口,还满脸含笑的姑娘,直接便微微前倾身子,一口咬走了他手里的蜜杏。
这一举动来得猝不及防,好像时间都在那一刻静住了。
少年人怔在原地,呼吸不自禁滞了一瞬。
他几乎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娇嫩温软的唇瓣便轻轻擦过了他的指尖。
湿湿糯糯的,分明只停留了一瞬,但紧接着,那被留下痕迹的地方,就在风中牵起了丝丝凉意,好像一阵过电的暖流,势如破竹地从皮肤一路蔓延至了四肢百骸。
最终,又归到了心间,好似尘埃落定,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仿佛那意外的触碰,只不过是个转瞬即逝的幻梦。
“怎么了?”见他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两手捧满了糕点的沈青棠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鼓着腮帮嚼了两下香甜的蜜饯,寻思了一会,又把手里的糕点举到了他的面前,笑道,“你也要吃么?想吃哪个?”
见她笑得这般明媚灿烂,还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何等撩拨人的举动,少年提起一口气,忽觉有些语失了。
他收回心神,稍有些局促地别开了视线,旋即又吐出那口堵在心间的气,沉声道:“你嘴角沾东西了,擦一擦吧。”
说罢,他立即径自向前方走了去,步调里还带着些微不可察的紊乱。
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就好像朝露从微垂的叶片上滑落,没入了土中;好像花瓣从枝头上剥离,卷入了风中。
也就是短短一瞬间的事,他分明看到了,却仍不愿意承认,只将那归结为错觉、巧合。
以及本不该萌生的苗芽。
沾东西了?待在原地的沈青棠不解地微微皱眉,把所有点心都挪到了一只手上,用另一只手背抹了抹嘴角,果真是蹭了一些点心屑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飞快擦了两下,又立即怀抱着点心,小跑着跟到了魏珩后面,“子钰,你等等我呀!”
一声声的叫唤响在身后,就好像有只活泼的雀儿在追着他,少年微挑眉尖,轻舒了口气后,终是放慢了步子,等她渐渐追上了他。
“你怎么走这么快,是有什么想逛的地方么?”女孩歪过头看向他,活灵活现的,看起来是真的玩得很开心。
魏珩也不想扫她的兴,轻抿了下唇角,四处看了看,见一个顽童手举着糖画,嬉笑着从街角奔来,便抬手示意了过去,“糖画。”
他转头看向她,问,“要去看看么?”
沈青棠定睛看了一下,只以为是他喜欢,便很快点头应了一声,“好呀。”
找到卖糖画的地方并不难,拐过街角,顺着手里拿着糖画的三两人群望过去,便能在偏隅看到守着一口铜锅和一块瓷石板的老伯了。
冒热气的铜锅里熬着焦红的糖霜,旁边还架着一根用茅草扎成的杆子,上面插满了雄鸡、凤凰、鲤鱼等样式的糖画,老伯就坐在石板后面,笑呵呵地和每位来光顾的客人搭话。
看摊前似乎没什么人了,沈青棠赶忙拉着魏珩走了过去。一见两个关系亲密的少年人来到了摊前,老伯面上的笑容也不禁漾得更开了,“两位来买糖画?”
“看看上边有没有喜欢的,”他指了指那插着不少完成品的茅草杆,热情招呼,“或者你们说一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能说出来,我保管给画。”
沈青棠大致扫了一眼样式,转过身,抬头问魏珩,“你有喜欢的么?”
这个倒问住魏珩了,许是这些糖画的造型都没有特别触动到他的,他稍稍皱了下眉尖,随口笑道,“都还可以。”
都还可以的言外之意便是,都不太可以。
不过沈青棠没想那么深,只当他是兴趣平平,没什么特别中意的,便耐不住毛遂自荐道,“那要不我给你画一个?”
她既然这样开口了,那便说明她心中是早有想法的。
见她明晃晃的眼神里,满含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魏珩倒也想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又蹦出了什么新奇的想法,便乐意地点了点头,“好啊。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他伸出手,意思是要帮她那些杂七杂八的点心。
得到应允的小姑娘欢欣极了,赶忙卸了手里的货,上下都透着一股要大显身手的架势。
“伯伯,我可以自己画么?”她问。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老伯满口答应,还热情地在石板上刷了一层薄薄的油,帮她从热铜锅里舀了一勺糖浆,“丫头,下手要快,不然糖冻住了,签儿可不好插哟。”
“哎等一下!”沈青棠出声止住了老伯,同他对视了一眼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让我再琢磨一下,该怎么一笔把它画好,不浪费您的糖。”
她沉吸了一口气,十分细究地盯着石板表面,似乎真的在心里默默盘算了起来。
这便更引起魏珩的兴趣了。
她到底是想画什么?这么谨慎。
“好了好了,”沈青棠思索完毕,长舒了一口气,踌躇满志,抬手去要那柄铜勺,“给我吧伯伯。”
沈青棠右手持勺,左手扶着手腕,视线专注,十分平稳地在石板上滴下了糖浆。
最先勾勒出来的,是一个扁平流畅的水形轮廓,紧接着,一笔蜿蜒出去,一个小小的尾巴又缀在了后面。
糖浆凌空飘逸,栉比的鳞片如波浪一般聚了起来,快到顶时,糖浆又挥洒出去,泼出了两条羽翼来。
完成!
“哎呀,签子签子!”沈青棠握着铜勺,慌得手忙脚乱,生怕功亏一篑。幸亏老伯早就拿好木签候在了一旁,插签、铲起,一气呵成。
眼看着糖画顺利剥落,沈青棠立即把铜勺物归了原位,欢喜地将它示与了魏珩,“给你,不要嫌丑啊。”
魏珩静静打量了这个造型片刻,唇角微弯,虽然也大致猜出了几分,但还是禁不住要问,“你画的这个是……”
“飞鱼啊,”沈青棠回答得理所当然,“我那天在你的铜牌上看到过,《山海图》里也有的,鱼鳍鸟翼么,寓意很吉祥的。”她指了指茅草杆上的鲤鱼糖画,“我是看到那个鱼才想起来的。”
女孩的眼里满盛着笑意,似乎还挺为此感到自得的。
魏珩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木签,看着这尾栩栩如生的飞鱼,不禁轻笑了一声,肯定了她的努力,“嗯,很好看。”
“那你呢?”他问。
“我?”沈青棠认真思索了起来,喃喃道,“嗯……我画什么好呢?”
老伯笑着点拨道:“丫头,你喜欢什么就画什么。”
沈青棠微微愣了下神。
……她喜欢的?
沈青棠的心口怦怦跳了一下,抿着嘴唇,不禁小心抬起头,下意识看了一眼魏珩。
见好好画着的人,忽然背过头来瞧起了他,少年有些不解地笑了,“你看我做什么,想不出来了?”
沈青棠深吸了口气,把快要显现出来的小心思和笑意,全都抿到了嘴巴里,“没……没什么。”
她转过身看向石板,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忽然绽了开来,拿起铜勺,糖浆次第丝滑落下。
一笔一划,都甜到了她的心里。
“子钰,”她回头叫他,尽量让语气听着不那么紧张,“你的‘钰’字是这个‘玉’么?”
毕竟他上次只简单说了一句小解,她也不确定具体是哪个字。
魏珩没来得及想太多,注意力只先放到了她写的别字上,轻笑道,“不对。你打一个字谜,金玉满堂。”
金玉满……
沈青棠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谜面,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哦!”
她在‘玉’字边上添了个偏旁,又笑着问,“是这个‘钰’?”
“嗯,”魏珩应了一声,忽然才想起来问,“你写我的表字做什么?”
沈青棠的面色微微泛红,抿着笑意,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不是说,喜欢什么……才画什么的嘛。
可她自然是不敢把这等大胆的话宣之于口的。
“没什么,”她笑着含糊了过去,“就是……想知道一下,你的字是哪个字而已。”
毕竟,日后写婚帖的时候也要用到的,早清楚了也是好事。
老伯把那个‘钰’字糖画完整地铲了下来,别有意味地递给了沈青棠,“丫头,可拿牢了。”
“哎。”沈青棠笑着应了一声,见魏珩艰难地动了两下,似是想要拿银钱出来,她又赶忙拦住了他,“这个我来付吧,你拿着那么多东西呢。”
沈青棠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铜板,有说有笑地同老伯伯作了别。
魏珩也未多言语,只略弯了下唇角,继续跟着她走了。
他想,或许今晚她无论有什么愿望或是诉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她。
两人正好好地走着,忽然,沈青棠的视线飘到了一个首饰摊上,恰巧,那女摊主也与她对上眼了,当即就叫卖了起来,不放过一丝一毫拉客的机会。
“姑娘,来看看我们家的簪子吧!时兴款式,银的、木的、玉的都有,价钱不贵,看看不亏呀!”
沈青棠乍一眼看了过去,只见,那女摊主打扮不俗,整个摊架也是由上了油的雕花黑木所制,如此一副价值不菲的派头摆了出来,要说卖的东西价钱不贵,沈青棠还真有些不太敢相信。
她为难地笑了笑,刚想对魏珩说干脆走吧,可话还没说出口,少年便抢先一步走了上前,饶有兴致道,“去看看。”
“我……”沈青棠没办法,也只好乖乖跟了上去,可面上带着的笑意却是甜蜜的。
下个月初便要及笄了,家里的簪子都是娘亲留下的,她其实也很想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簪子,可乍富不安的她,多少还有点不太舍得花这么多银钱在自己身上。
可她的小夫君似乎却很愿意为她花,这就让她心里像灌了蜜一样开心了。
魏珩对这些簪饰接触的少,也不甚了解,看着这些银光缭乱的东西怪眼晕的,索性又唤了一下沈青棠,“你来看看,可有合适的。”
他轻笑着补充了一句,“下个月不是要及笄了么?”
闻言,沈青棠面上一红,顿时含着笑,禁不住埋下了头。
这话她只说过一回,他便牢牢记住了,看来,他是当真有把她放在心上的。
一听及笄,女摊主顿时来劲了,起哄道:“哎呀及笄呀!这可得好好挑,女儿家一辈子只有一回的事,簪子若选得好了,只怕陪你的时间长着哩。是吧小郎君?”
女摊主把话锋转向了一旁的魏珩,她见他像个疼爱娘子、舍得花钱的,便好生奉承了起来。
谁料,他当真给她面子,思索了片刻后,低低轻笑了一声,“所言在理。”
这样,两边的视线都聚到沈青棠的头上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半含羞意半带嗔地冲魏珩笑了,一把将手里的糖画塞给他,低下头看起了首饰,“那我可不客气了。”
这摊上的簪子确实是做工精巧,只不过都太张扬了些,又是镶珠嵌翠,又是以金银为质的,可能更适合高门小姐,而不是她们这种整日在乡下奔走的姑娘了。
但有一两支看起来还是蛮古朴低调的,便是戴着上门去做客,也不会冲撞了主人家。
沈青棠拿了一支雕有木兰花的青玉簪,和一支缀有莲花的银簪放在发间比划了一下,笑着问魏珩,“你觉得哪一个好看?”
平心而论,魏珩平时用的玉器较多,因而他本身会偏向玉簪更多一点。
再者,沈青棠皮肤本就白皙,银簪倒是与她相撞了,反而是青玉簪配她会更有些典雅的韵味。
“玉簪如何?”他好整以暇地问着她的意见。
沈青棠神色微动,把两支簪子拿下来放在手里比较了一下,立即笑着将那支银簪归回了原位,拿着玉簪道,“我也正喜欢。”
两相对视的一刹那,空气似乎也慢慢发酵了起来,隐隐还浸出了些甜意。
女摊主是个有眼力见的,当即附和道:“玉簪好,玉簪好,玉养人呐,小郎君,还不快给人家戴上?”
戴上了那就没有不给钱的理了,女摊主乐不可支地打着小算盘。
然而,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玩笑话,倒是两个少年人先前从未想过的。
他们俱是神色一滞,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相顾无言。
还是沈青棠面上含羞,先忍不住埋头笑了一下,打破了僵局。
反正……这个簪子买来了也是戴的嘛。
而且,现在眼前也没有铜镜,他还是她未来的夫君,帮着戴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沈青棠在心里想了好几条合乎情理的理由,酝酿了片刻,有些含蓄地拿过了他手里的糖画,侧过头去,眼睛看着别的地方,将玉簪递给了他,意味不言而喻,“……帮我戴上呀。”
“我又看不见,戴歪了可怎么办?”她小声地嘟囔着,给足了他台阶下。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v章评论有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