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 【绝望的赌徒】三十二 他眼中的故事……(1 / 1)

诡校和绿茶谁更强大 云长舒 3895 汉字|1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01章 . 【绝望的赌徒】三十二 他眼中的故事……

  宋思思配阴婚的事最终以警察介入结尾。

  案是她父母报的, 指着刘姓两兄弟说他们引诱未成年,欺骗中学生。警方搜物证,做笔录, 第二天就调查到了学校那里, 媒体闻风而来,“高中生迷信鬼神举行冥婚”的新闻立马登上了热搜。

  蒋鹿鹿跳楼身亡的事还没过去多久,上泽再一次陷入舆论风波。学校管理层鸡飞狗跳, 相互甩锅, 学生们活跃在新闻动态的前线, 有人觉得荒谬,有人表示震惊,也有人全程沉默, 销声匿迹。

  猫二白吃瓜吃得比较勤,各大平台轮着刷, 甚至还排列出了“更新最快”,“消息最全”, “内容最耸人听闻”的几大媒体。

  “你别说,‘请才子’这种邪门歪道虽然是封建迷信,但它迷得十分严谨规矩,女的请才子,男的请才女,请的亡魂才气越大,效果就越好。”

  “那顾客要是个同性恋呢?”姜之玺随便插了一嘴。

  猫二白一愣, 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嚯,那万一请的亡魂不是同性恋,搞不好就成同妻了, 妥妥的孽债狗血家庭伦理悬疑恐怖剧。”

  肖骋瞥了一眼手机,“媒体连这都扒出来了?”

  “好像是采访的那个老刘。”猫二白咂咂嘴,“据说‘请才子’的顾客主要是女生,因为她们可以指名道姓请那些历史上有记载的状元,现代的高考制度多少带点过去科举考试的色彩,这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姜之玺:“那男的呢?陆江不也是配冥婚吗?男生可以请什么?”

  “那就比较杂了。”猫二白划拉了两下屏幕,“有人请的是历史上有名的才女,也有人请女官,老刘还胡编乱造过一些历史人物,反正生辰八字什么的本来就‘死无对证’,编一个是编,编一群也是编。”

  “啧啧啧。”姜之玺摇摇头,“卖畸鬼的现吹行业发展史,请才子的手书阴间生死簿,现在封建迷信也竞争这么激烈了吗?”

  “你不懂。”猫二白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文案是第一生产力。”

  姜之玺:“来自一位手游世界观全线崩塌的游戏创作者的警告?”

  猫二白摆出一副无辜脸,选择性忽视这句嘲讽,迅速转移话题,“上泽这么多人请才子,你们说会不会有人因为不灵验去找老刘麻烦的啊?”

  “当然有了。”姜之玺撇嘴,“陆江就是一个,不然你以为‘妾室’的谣言怎么来的。”

  一测结果出来后,陆江的成绩很不理想,他认为是请的才女没有灵验,于是跑去质问老刘,甚至让对方全额退款。

  猫二白:“然后呢?老刘退了?”

  肖骋摇摇头,“类似的问题其实老刘很早就有考虑过。请才子只是一种迷信活动,顾客是优等生那还好办,但偶尔也有一些差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也要花钱配冥婚,这个时候,风险就增大了。”

  老刘一早就想好了很多套骗人的说辞,就看当事人适合什么了。他当时跟别的学生打听了陆江的事,得知他对姜之玺告过白,于是“妾室”插足,“正室”嫉妒的故事张口就来。

  肖骋:“老刘骗陆江说‘正室’不满他心有所属,所以考试时拒绝显灵,建议陆江短时间内不要再和之之接触,尽量做到心无旁骛。”

  姜之玺:“……真是人在教室睡,锅从阴间来。”

  猫二白:“陆江那小子还真信了?”

  姜之玺:“信不信也就这样了,老刘死不退钱,退了那不就是打自己脸吗?以后还怎么在上泽接生意?陆江又不可能鱼死网破把事情捅出去,总不能报警说诈骗吧?”

  “好家伙。”猫二白发出感叹,“一个人把产品经理,文案策划,危机公关的活全干了,老刘是集约型人才啊。”

  “所以骂名也都他一个人背了。”肖骋凉凉道。

  猫二白也发现了,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老刘的讨伐,或者说,是对老刘所代表的“商家”,“传播者”的讨伐。

  媒体们铿锵有力地批判着监管失职,上到购物网站私人挂售的一些所谓的通灵物件,下到社交平台发布的科普和讨论,但凡涉及到封建迷信,都被拎出来作为例子和典型进行了一番深刻剖析。

  人们质疑未成年如何接触到这些□□,指责无良商家将手伸向校园和学生,“追本溯源”完全按照字面意义展开,总结时将人性贪婪资本罪恶分析得头头是道。

  满屏叫嚷喧嚣,都是苍白无力的争吵。

  这些天上泽一直在自查,那晚留在冥婚现场的学生都被挨个叫去问话。陈若生骆瀛风都是老师们信得过的优等生,头两个被叫到了办公室,一谈就是一上午。

  姜之玺和肖骋是第二批,谈话搞得像记者发布会,长桌后面坐了一排人。

  宋思思的班主任很关心自己学生请才子背后的真实动机和原因,对冥婚那晚的家庭争吵也问得很细。

  不过她的话总是被打断,座位靠前的几个领导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一遍又一遍问姜之玺上泽还有多少人在搞这种封建迷信的活动。

  姜之玺被问烦了,双臂交叠,靠着椅打量面前脸色凝重的领导,“我怎么知道呢?您就只想着把人找出来吗?能救的救,不能救的立刻开除和学校撇清关系?”

  “还是打算,一个都不救,有多少就扔多少?”

  领导明显被激怒了,指着姜之玺刚说了一个“你”,却又被肖骋打断。

  “扔完了,上泽也就完了。”

  能进鬼市的都是年级前二十的优等生,上泽要是真舍得扔,估计这所学校也得更名换姓了。

  大概是姜之玺太过“口无遮拦”,这场谈话持续得并不算久,两点左右她和肖骋被放出了办公室,准备离开时刚好遇到了宋思思。

  看样子也是被叫来问话的,毕竟是冥婚事件的主角。三人打了声招呼,姜之玺问宋思思最近怎么样,后者无所谓笑了笑,“家长问完警察问,警察问完学校问,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顾及着我今年高三,说话带着分寸,害怕影响我高考情绪。”

  宋思思走进了办公室,大门合上的一瞬间,姜之玺看见班主任从长桌对面那一群严肃冷漠的人中走了过来,站在宋思思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看样子还不算太糟。”肖骋淡淡道,“至少她的老师是真心关心她。”

  “杯水车薪。”姜之玺眯了眯眼,“办公室里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在想着怎么劝她休学回家,或者直接退学。”

  宋思思曾患躁郁症,现在又身陷冥婚风波,学校理所应当地认为她精神状态有问题,更怕极了她会成为第二个纵身一跃的蒋鹿鹿。

  “学校会逼她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姜之玺回头,竟是宋祁文。

  他今天没有挂着一副惯常的温和神情,眼中涌动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姜之玺觉得奇怪,“艺考生最近不应该很忙吗?你怎么还在学校?”

  “我回来看看。”宋祁文低声道,顿了顿,“我担心她。”

  肖骋微微偏头看他的表情,“真的?”

  “真的。”宋祁文用力点头,声音和语气却有些突兀别扭。

  也许是因为从前逼真的假话说多了,如今实话到了嘴边,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调去证明自己的真心。

  姜之玺还是那句词,“早干嘛去了?”

  “我不知道……”宋祁文呼吸有些急促,一张嘴几次开合,半天才组出一个通顺的句子,“我不知道她是这样想的。”

  姜之玺捏了捏鼻梁,“啧”了一声,“这话说的,有绿茶白莲花内味儿了。”

  “是真的。”宋祁文急切道,“你们都觉得我两面三刀,不是个好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连亲生姐姐都要算计。”

  “可是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才是家里最废物的那个,从小到大我都不敢像姐姐那样任性,因为我知道,我没那个资本。”

  从小到大,宋祁文听过很多人的夸赞。

  亲戚的,老师的,朋友的,朋友的父母的……但很少听到自己父母说一两句肯定的话。

  毫不夸张地说,那天冥婚灵堂上,宋思思转述的那几句带着嘲讽性质的夸奖,是他听过最直接,程度最强的,来自父母的赞赏。

  而日常生活中,他在家里真正听得最多的,是父母对姐姐的评价:上劲,省心,学习不用人管,轻轻松松就是班级前几。

  “你要是像你姐一样,我们也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你成绩但凡有你姐三分之二好,家里也不用花这么多钱送你去学表演。”

  “你姐那是纯靠成绩拼出来的,哪像你啊。”

  ……

  父母总是默认艺考比纯文化课低一等,他们的话经常让宋祁文脑子里浮现出有一种既视感很强的荒谬比喻——宋思思是白手起家的成功者,而他则是个靠父母啃老本的富二代。

  “我表现乖巧,必要时候讨好父母,说他们喜欢的听的话,好让他们忽略我和姐姐之间的成绩差距。”

  “其实姐姐在家里很自由,可以随意表达自己的不满,敷衍父母的说教和命令。”

  “但我不可以,我揣摩他们每一句话,尤其是家长会之后,他们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能让我心惊胆战。”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这样小心翼翼。”

  直到那天晚上,宋思思彻底爆发时宋祁文才恍惚意识到,原来他们都是对方眼中那个高高在上的赢家。

  可为什么两人还是把生活都过成了一团糟?

  宋思思说他长成了一个正常人,可正常人会这样过分察言观色,工于算计,甚至打造人设,每分每秒都在演戏吗?

  姜之玺微微皱眉,沉默良久后才出声道:“那宋思思cos服的事呢?你有没有参与?为什么要卖掉她原版的衣服?”

  这件事宋祁文无从辩驳,他无言站着,左手握紧了又松开,心里压抑的质问和愤懑终于爆发一般冲口而出:

  “那是家里的钱不是吗?”

  “那段时间生意不顺,我连表演课都差点上不起,她却还是大手大脚地挥霍。”

  “cosplay只是她一个爱好,表演和艺考,那是我以后的人生!”

  “我试图拯救自己的未来,有什么不对?”

  “那本就该是我的学费!”

  宋祁文眼中闪过戾气,消散过后,又变得有些迷茫。

  他的头低了下去,连同声音,一起沉沉地埋进了地下。

  “我已经这么失败了,不能再失去任何一种可能和资源。”

  “姐姐那么优秀,只分我一点点也不可以吗?”

  他的话让姜之玺想起冥婚那晚宋思思的自嘲,这两姐弟一定程度上确实相像,他们都喜欢用“失败”来形容自己不过十七八年的人生。

  肖骋平静地看着宋祁文,“你为什么认定自己是失败的?就因为文化课没有你姐姐好?”

  话茬涌到嘴边,宋祁文觉得自己有无数个理由可说:成绩比姐姐差,天赋没姐姐好,比姐姐更让父母操心,父母更喜欢姐姐而不是他……

  姜之玺:“你所有的理由,都出于你和宋思思的比较,而对比这回事,除非平局,否则一定是要分个高下的。”

  “你的失败只是在比较中的落后,是一盘最机械的,最死板的比大小,比高低的失败,那不能代表你因果复杂的人生,和无限可能的未来。”

  姜之玺的话让宋祁文愣住了。他下意识想反驳,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对方却先他一步表示理解,“当然,你会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能把你能痛苦感同身受。”

  “你在这样的家庭重压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你的思维习惯和处事模式确实不太可能和我相通,而我只是想告诉你,看问题还有另一种方式,你和你姐都是,才活了不到两个十年,没必要这么急着否认自己还很漫长的人生。”

  宋祁文沉默,他也知道人生还长,有很多种可能,可只要他一失败,焦虑自卑痛苦就会瞬间占据他的大脑,腾不出一丝空当陈放什么希望和未来。

  “最后一个问题。”肖骋忽然开口。

  “你和你姐姐都觉得对方才是备受喜欢的那个,这是父母的偏颇造成的,还是你们自己放错了注意力?”

  是父母当着姐姐的面只知道夸赞弟弟,当着弟弟的面只知道表扬姐姐,美其名曰压力式教育?

  还是说,父母的关注并没有什么偏颇,是姐弟俩下意识忽略了关于自己的那部分,注意力过分集中于对方得到了什么夸奖?

  宋祁文被问住了,思绪纷乱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当然肖骋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转过身拉起姜之玺离开了大楼。

  走廊一下子安静下来,宋祁文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思考点什么,可脑子又一团浆糊,陈年往事全部砸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疲惫和挫败。

  身后忽然响起门板的吱扭声,一个人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

  宋祁文回头,对上宋思思明显愣了一下,“你……你不是在谈话吗?”

  宋思思神色平静,“肖骋和姜之玺刚被谈完,老师内部去开了个小会,让我等一会儿。”

  宋祁文迟钝地眨眨眼,“啊”了一声。

  “那边老师说明天可能也要找你问话,既然你这么闲,不如这会儿一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