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受敌,危矣!
更重要的是,石破军反了,接着元文昌也反了,那么其他刺史会如何看待?
局势的连锁反应将极为可怕,不可收拾。
周分曹深谙政治之道,很快就洞悉个中要害。
旁边宋志远忍不住道:“我素闻李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体恤民生,该不会做出这等戕害朝廷命官的事吧?况且元文昌早有反意,岂会因为我们而偃旗息鼓,安心做个扬州刺史?”
周分曹叹了口气:“时局如此,即使饮鸩止渴,却不得不做。你要知道,京城那边早乱成一锅粥,谁还顾得上我们这些人?拆东墙补西墙,拖得一时是一时,都是没办法的事。”
宋志远默然,显然还不怎么相信李恒威会如此作为。
陈三郎道:“分曹公,若中州去不得,该往何方?”
“雍州!”
周分曹掷地有声。
周何之吓一跳:“去雍州?那边早已沦陷,蛮军横行,又有邪魔妖教为了发展教众,把许多活人都弄成了僵尸,人吃人呀,简直人间地狱。如此地方,怎么去得?”
战火燎原,生灵涂炭,都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事,况且蛮军行径,早就天下皆知,骇人听闻。再加上前一阵子难民亲口的陈述,令得周何之等人对雍州的惨像那是敬而远之,现在听说要去雍州,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很是抵触。
周分曹分辨道:“雍州是乱,但正因为乱,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雍州地势广阔,势力纵横,难以兼顾。公子,以我看来,蛮军貌似势大,但他们难以完全占领雍州。石破军此人莽撞蛮勇,他造反,就是为了当皇帝,所以很快就会举兵入侵中州,从而为攻打京城做好准备。对于他而言,雍州只不过是路上一个驿站罢了,当蛮军主力离开,雍州自然便空虚下来,正好为我们所用。恰恰相反,随着蛮军入境,中州将成为第二个战场,又岂能安稳平静?”
周何之道:“中州不是有三十万联军吗?”
周分曹瞥他一眼:“就因为是联军,成分复杂,难以统一。一旦打起来,只怕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一败涂地。”
周何之不懂军事,听得哑口无言,无言以对。只琢磨着,似乎周分曹说得颇有道理。但道理是道理,让一众人拖儿带女的,选择跟随的精壮庄兵凑起来勉强够一百人,其余都是家眷了。这么点人手杀进雍州去,能否生存都是个问题,谈何建功立业?
想着,把目光投向陈三郎。
说来说去,最后拿主意做决定的都是陈三郎。众人选择了跟随,不惜离开泾县,万里逃亡,也是因为陈三郎,他才是队伍的主心骨。
陈三郎双眼眯了眯,望着江岸边上郁葱的山木,忽而开口吟道:“林草苍苍,带剑过江;人在此处,水往何方?”
众人本正侧着身子要听听当家的做出决定,选择去那个州域,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四句诗句来,不禁面露古怪之色,纷纷摸起了鼻子,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许珺听着,双目放光,她最喜欢便是听陈三郎吟诗,一吟起来,骨头便有点酥麻。
就听许念娘干咳一声:“诗且慢慢再吟,挡路的来了。”
众人奔出船舱,就看见前方江面,三艘大船摆开,旗帜飞扬,正是扬州水军的旗号。
呜呜呜!
对方船只上,有军士吹响了号角,声音贯耳,杀意腾腾!
------------
第三百零九章:草木苍苍,带甲过江
扬州有泾江贯穿,南方尽头又临海,水系丰富,具备极高的战略意义。因而自古以来,对于水军的组建训练都颇为着重,水军战力在夏禹王朝中首屈一指。
眼前,排列在江面上的三艘军船分明是扬州水军的精锐分部之一,本来该是镇守在边境水域处的,如今出现在这片江面上,显然是早有防备,不让陈三郎一行从水路逃跑。
这段水域水势平缓,区域又宽,风向影响不大,胜负结果要看彼此的力量对比。
只是从账面上看,陈三郎一方弱势明显,想要击败对方比登天还难。
周何之脸上已经露出了惊慌之色。
对方三艘船,起码数百水军,训练有素;反观己方,女人孩子比重要大得多,上百的青壮也是新训不久,并未经历过水战训练,到了江面上,形同旱鸭子,有劲难使。
周何之使劲吞了口口水,侧面瞄了一眼陈三郎,见他神色淡定,似乎早有预计会遭遇水军拦截一样。见他这样,周何之莫名觉得事情也许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糟,或真有机会逃出生天。
其实在走或留的选择上,周何之很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不过他毕竟也有见识,知道跟随出走,可能会遭受不少波折磨难;但要是留下来的话,只怕不会有好日子过,马上就沦为阶下囚。
左思右想,还是应该跟随陈三郎离开。
周分曹也望着陈三郎,他主政是好手,可真到了双方对阵,兵甲往来之际,却也是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只是个文官罢了,纵然熟读兵书,但也只限于纸上谈兵,从未曾实践过。
再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下没有兵,即使想排兵布阵也无办法。
由此可知,陈三郎手下,真是极为欠缺一名能领兵的将才人物。
陈三郎摸了摸下巴,忽道:“刚才我那句‘林草苍苍,带剑过江’,我想了想,还是改为‘甲’字贴切些,分曹公,你以为如何?”
周分曹差点一个趔趄,要摔倒在地:我的陈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搞“推敲”之事?
呜呜呜!
号角声不绝于耳,三艘军船不断逼近,看样子,是要完全不讲道理地冲杀过来,直接将陈三郎这边的船给撞碎开来。那军船构造建筑都十分坚固,船头还铸造有撞头,或为龟首状,或有蛇形,都是用重铁打造而成,重达千斤,被它这么一挨上,定然粉身碎骨。
当船被撞烂,人无依附,落入水中,泾江波澜壮阔,哪里还有命在?
眼看军船来势汹汹,周分曹未免有些焦急,开口道:“公子,我们不如避一避?”
江面宽阔,让舵手操纵,把船让开来还是能够做到的,不过那样完全失去了先机,而且己方有八艘船,即使前面的船只避开了,后面的还是要遭殃,同样损失惨重。
陈三郎不为所动,回答:“放心,他们冲不过来的。”
周分曹心中纳闷,实在不清楚公子底气何在,人都在船上呢,没人去阻挡,这船不就直愣愣杀过来了?
咦,不对,有人迎上去了!
他一下子看到下方划出两艘小艇,速度颇快,如同两条飞鱼般,激荡起无数浪花。小艇上各有一人,手中划桨好像翻滚的风车叶子,搅得水浪飞舞。
看真些,可不是平时伴随陈三郎左右的两名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