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护短(1 / 1)

当我夫君瞎了眼 鹊桥西 4002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7章 护短

  “被乱棍撵出去府门, 休书直接砸到五公子脸上去了!”酒馆小二?手?舞足蹈,就差亲身演示了?,“我家小侯爷亲眼目睹, 绝无半点夸大!”

  每日从午陵长街上经过的行人,从高官权贵到农夫商贩,数之不尽。在?小二?的努力下,不出一日,消息就传遍全城。

  江颂月与闻人惊阙两人门户不匹配,在?闻人惊阙双目复明后, 落得个云散高堂的结局,并不出人意料。

  众人惊诧的是, 闻人惊阙竟是被休弃的那个。

  有人心疼文雅的闻人五公子,受伤盲眼, 屈尊娶了?江颂月, 她?不感恩戴德, 竟敢将人休弃!

  在?一众指责江颂月不知好歹的言论?中?,也有人疑惑,在?闻人惊阙未犯任何过?错的情?况下将人休弃, 这桩婚事算结束了?吗?

  本朝从未有过?女子无故休夫的事例。

  于律法不合。

  因为这事,有人想与国公府结亲, 府中?女儿却不太乐意。

  如果江颂月的休夫不被律法认可?,那么, 就算新妇以正妻之名嫁过?去了?,哪日江颂月回头追究起?来,新妇就成了?个无名无分的低微妾室。

  除非闻人惊阙也甩给江颂月一张休书, 干脆地了?断二?人的夫妻之情?。

  这显然不大可?能。

  闻人惊阙被休后,数次去江府求见江颂月, 摆明了?是他不肯放开江颂月。

  这样的情?况嫁过?去,名不正言不顺,更得不到夫君喜爱,好好的姑娘家,没人愿意自贬身价。

  因此,短时?间内,并没有多少姑娘中?意闻人惊阙。

  钱双瑛来到江府,将外面针对闻人惊阙的流言一一说给江颂月听。

  知道闻人惊阙名声受损,遭了?许多姑娘的嫌弃,江颂月脑子里他揽着娇妻、怀抱孩童的画面总算暗淡了?几分,含恨道:“活该!”

  她?就是要闻人惊阙再也别想有好姻缘!

  “不止呢,我与你说,闻人惊阙这回是真的完了?。”

  钱双瑛招手?让江颂月靠近,左右看看,未防被其?余人听见,在?她?耳边低声道:“外面还有人猜,闻人惊阙之所以被你休弃,是因为有无法治愈的隐疾……”

  未婚姑娘的矜持,让她?说得很委婉。

  “隐疾?”

  “咳,床帷里的……”

  江颂月怔愣了?下,脸慢慢涨红。

  半天,憋出一句:“这都是什么鬼话!”

  “怎么能叫鬼话呢?”钱双瑛原本有点不好意思提这事,见江颂月有异议,顾不得尴尬了?,道,“你自己看,他一个世家公子,眼睛痊愈后,浑身挑不出一点毛病。被你休弃,脸面全无,还要苦苦纠缠……”

  都这样了?,江颂月还能无动于衷,一定是因为闻人惊阙有见不得人的缺陷。——许多人这样猜测。

  顺着这思路,难免会猜到床帷里的事上。

  这么一来,江颂月狠心将人休弃,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胡说!”江颂月赤红着脸,低叫着反驳。

  “管他什么胡说还是鬼话,又?不是咱们说的,而且名声受损的是闻人惊阙,与你又?没有关系。这谣言一出,原本骂你不知好歹的,都转过?来同情?你了?呢。”

  江颂月才不需要别人同情?,既恼怒又?羞耻,脖子与脸涨得通红。

  钱双瑛见状,道:“你不会就心软了?吧?他只不过?在?你府门口站了?几日,出了?几回丑而已?。”

  “不是。”

  江颂月一回忆起?曾经相?处时?的主动,就忍不住幻想闻人惊阙内心是如何轻视她?的,直想将人碎尸万段。

  前?有闻人惊阙欺骗她?、戏耍她?,后有辅国公虎视眈眈,江颂月经受不住祖母出事的刺激,是打心里不想再与闻人惊阙有任何关联。

  她?只是不喜欢被人编排私事。

  “再说了?,事情?之所以传得有模有样,是闻人惊阙自己不去辩解的,怨不得别人。”

  钱双瑛怕江颂月一时?心软,日后悔恨,继续提醒,“外面可?是已?经开了?赌坊,许多人赌不出一个月,你就会屈服于国公府的权势,腆着脸回去伺候闻人惊阙呢。”

  江颂月腾地站起?,怒道:“绝无可?能!他就是病得要死,跪在?府门前?求我,我也不会见他,更不会与他回去!”

  钱双瑛道:“你这样说,我可?就下注了?啊。”

  插科打诨一番,算算时?间,闻人惊阙该又?来了?。

  他被撵出府后,被陈瞩传召入宫,之后正常去大理寺任职,但每到傍晚下值,都会来江府求见江颂月,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数日下来,整个京城的人都摸出了?规律。

  但今日没来。

  钱双瑛有些失望,“不会这么快就放弃了?吧?”

  “不来最好,我不稀罕!”

  见侍婢端来江老夫人的安神汤,江颂月忙收起?纷杂的心思,上前?接过?,亲自服侍老人去了?。

  另一边,闻人惊阙被闻人慕松拦住。

  “你该按祖父的意思去做。”

  “像你这样?”

  闻人慕松稍顿,面不改色道:“就算江颂月原谅你,祖父也有别的办法拆散你们。”

  在?辅国公的心中?,闻人家每个人都是树根的一个分支,从土壤中?汲取着水分与养料,输入至躯干中?,共同支撑着茂盛的苍天大树。

  他不允许有人违背他。

  尤其?是最看重的两个孙子。

  之前?不插手?闻人惊阙与江颂月的事,是猜出闻人惊阙需要用江颂月查案,如今江颂月没了?用处,他要用尽一切手?段,将闻人惊阙扳回到他认为的正途上。

  两人处在?一处偏僻的酒楼上,窗外是一条清幽的小巷。

  巷子里偶有行人路过?,时?不时?传来吵闹声。

  闻人惊阙听见声音往下看去,见一货郎挑着扁担经过?,身侧跟着谈笑的妇人与孩童,约莫是一家人。

  安宁,祥和。

  待人走?过?,他收回视线,道:“你说得对,所以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祖父年纪大了?,是否该驾鹤西去了?。可?又?怕这事被月萝知晓,担忧她?会如何看我。”

  闻人慕松对此反应平平,“你可?以瞒着她?。”

  闻人惊阙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果然不该问他的建议。

  兄弟二?人静坐了?会儿,闻人慕松忽然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回来?”

  无需言明,闻人惊阙已?然意会,道:“日子太过?无趣,就回来了?。”

  当初他只身离京去找余望山,在?夜鸦山待了?两年,把余望山弄成了?惊弓之鸟。

  他骨子里的痞性也得到了?释放,之后本打算云游四?方,时?不时?恐吓下余望山,却在?云州意外遇见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

  彼时?江颂月年方十五,手?提一把大刀,浑身是血,眼神凶悍,与两年前?漆黑秋夜里哭泣的小姑娘截然相?反。

  都说江家新掌事的小姑娘是个小疯子,闻人惊阙也觉得他大抵是认错了?人。

  但那时?日子无趣,他一时?兴起?,便在?云州多留了?几日,看着人入公堂辩护,也潜在?暗处,看见她?后怕地抹眼泪。

  没认错,还是她?。

  他那时?已?脱离祖父的掌控,可?对之后何去何从,并无任何想法,于是继续在?云州待了?下去。

  后来江颂月回了?京城。

  闻人惊阙失去故友,一个人百般无聊,闲散几日,最终跟着回去了?。

  在?京城,眼见着又?一个故人出现,而后,江颂月被封了?县主。

  太后换了?种方式报恩,闻人惊阙知道,也能想得清其?中?缘故。

  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会觉得空虚。

  周围路人络绎不绝,脚步不停,各有目的,只有他孑然一身站在?街尾,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自由了?,但无处可?去。在?京城,更是不能光明正大地现身。

  于是他回到国公府继续做他的五公子,成为闻人家的荣誉,为皇帝效力,偶尔会在?宫里宫外会遇见江颂月。

  江颂月不记得他,他也不想被人知晓那段过?往,就以一个不熟络的身份,默默看着她?一点点闯出名堂。

  直到祖父要给他安排亲事。

  “外面的日子太过?无趣……”闻人惊阙幽幽重复了?一遍,反问,“若是没有了?祖父,你想做什么?”

  闻人慕松道:“不知道。”

  他这么多年都规规矩矩地活在?辅国公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地考取功名、娶了?门第相?当的妻子、得到个女儿,但问他想做什么,他答不上来。

  生活对他来说是一滩死水。

  他没有欲望,没有期待,只需要顺着祖父规划的路线走?下去,必要时?,撑起?这个大氏族就行。

  “这么说的话,我与你不同,至少我现阶段有很清晰的目标。”得想让江颂月消了?气,原谅他。

  说罢,闻人惊阙看了?看天色,道:“你已?耽搁了?我许多时?间。”

  他丢下闻人慕松离去。

  冬日天黑得快,抵达江府时?,江府门口已?经挂了?灯笼,灯下有着幢幢人影,是闻人雨棠与随时?侍卫。

  闻人雨棠近来很烦躁,有不少人好奇闻人惊阙究竟为什么被江颂月休弃,跑来找她?打探消息。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闻人雨棠连着发了?几通脾气,把往日亲近的友人全部赶走?了?。

  去找爹娘,爹娘说:“少管闲事。”

  去找袁书屏,没靠近,就被侍婢和嬷嬷拦住,“夫人产后虚弱,刚刚睡下,姑娘改日再来吧。”

  闻人雨棠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婚事有了?着落、接纳了?江颂月,三?嫂平安生下孩子,可?短短几日,先是五哥五嫂离家,再是三?哥三?嫂起?了?纷争,现在?的发展更诡异了?,她?五哥被休弃了?。

  闻人雨棠有种府邸即将崩裂的危机感,心里焦躁,转了?几圈,找到了?闻人听榆这儿。

  闻人听榆比她?有脑子,道:“三?哥三?嫂的婚事牵扯到两家的脸面,不会轻易和离。五哥大概是因为眼睛早就复明,一直在?瞒骗五嫂,才会被休弃。你想让两人和好,可?以从这里入手?,只要五嫂原谅了?五哥,就能一切如常了?。”

  “有道理。”闻人雨棠连连点头,急匆匆跑去江府,吃了?个闭门羹。

  但她?遇见了?好几日未见面的闻人惊阙。

  “五哥。”

  闻人惊阙淡淡看她?一眼,问:“进不去?”

  语气漫不经心,有点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闻人雨棠心里有点不舒服,没过?脑子,张口就道:“你还不是一样?”

  说完立刻后悔了?,缩起?脖子,畏畏缩缩道:“不是……五哥,我是来帮你劝五嫂的……”

  闻人惊阙不觉得这没脑子的堂妹能帮他什么忙,但回想过?去,她?那么对待江颂月,江颂月都愿意帮她?摆脱不如意的婚事,或许两人有着什么非比寻常的情?谊呢,便容忍她?留下了?。

  没理会闻人雨棠,他上前?叩门。

  照旧只有管家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公子请回,我家县主身子不适,不见外人。”

  闻人惊阙已?经当了?好几日的外人,习以为常,隔着门板道:“我今日并非求见县主,而是挂念祖母,想亲眼看见祖母身子康健、无病无灾,还请管家帮忙通传。”

  府门后静了?会儿,有脚步声远离。

  没多久,管家回来,先是高声道:“不见不见!我家老夫人在?养身子,没心情?见不相?干的人!”

  明面上拒绝后,压低声音道:“去西面偏门。”

  闻人惊阙便去了?。

  闻人雨棠跟着,很是憋屈。

  他们闻人家的人,别人敞着大门央求,他们都不愿意踏进入,到了?江府,竟要走?那见不得人的偏门!

  更让她?气愤的是,那偏门也不是让他们进去的,仅仅是隔着门板说话而已?。

  闻人惊阙却不介意,温声问:“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好了?好了?。”江老夫人的态度比江颂月好许多,老人家比年轻人看得清楚,也知道闻人惊阙找自己的意图。

  她?不为难闻人惊阙,只是道:“我很想帮你,可?这样的话,我孙女儿该伤心了?……我肯定是要站在?我孙女儿这边的,你懂的吧?”

  闻人惊阙道:“这是当然,我就是想问问,倘若我夜间闯入,强行与月萝解释,祖母觉得她?是更加气恼,还是有可?能原谅我?”

  “大约会先给你一巴掌。”

  闻人惊阙:“……多谢祖母提点。”

  他又?问:“打我一巴掌,能让她?心情?好些,听我说几句话,倒是也成……”

  “这怎么行!”没说完,闻人雨棠咋咋呼呼喊起?来,“怎么可?以打我五哥?五嫂的脾性也太大了?吧!”

  冬日的傍晚,天色灰暗,闻人雨棠又?冷又?憋屈,声音就强硬了?些。

  她?一开口,门内门外两人都停了?口。

  “吱呀”一声,偏门打开,微弱的烛光下,江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出来。

  闻人惊阙上前?欲扶,被拒绝。

  江老夫人严肃地扫了?眼闻人惊阙,让他住口,问闻人雨棠:“你觉得是月萝过?分了??”

  “她?就是过?分了?,什么事不能关起?门好好商谈吗?非要给我五哥难堪,让人传出那么难听的话,还想动手?打人……”

  “有点道理。”江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温和地看着她?,继续问,“照这么说,事情?发展成这样,全是我家丫头的错?”

  闻人雨棠看不见兄长警告的目光,听她?语气慈祥,还以为江老夫人是来帮闻人惊阙主持公道的。

  她?一心两人快点和好,大咧咧道:“也不全是吧。不过?我五哥都来赔不是了?,肯定是其?中?有误会。她?连解释都不肯听,也太不信任我五哥了?。夫妻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

  闻人惊阙闭眼,遮住眼中?想杀人的凶光。

  好得很,自好八妹之后,他又?多了?个好六妹。

  果然,江老夫人一改先前?的慈爱,冷笑道:“那你怎么不说,是五公子口中?没有一句实话,没有给够我们月萝应有的安全感和信任呢?”

  闻人雨棠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弄懵,一时?哑然。

  而听着江老夫人口中?客气的“五公子”,闻人惊阙知道这条路也被断送了?。

  “关门。”江老夫人的声音苍老、严肃,很是决绝,“加紧府中?巡视,尤其?是月萝院子周围,一旦发现任何生人,不必询问,直接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