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尾声(1 / 1)

将军,有妖气[重生] 秋白鸽 8817 汉字|25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07章 尾声

  春去夏至, 曾经震动了整个永安城的霍家灭门案也终于大白天下,可无论朝中格局如何变化,永安城里的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只不过, 人们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同, 众人没了小心警惕, 城内气氛开明更胜往日, 一时间竟好似有了话本之中大殷盛世之景,而其中尤以崇仁坊晋国公附近为首。

  晋国公府, 后院。

  “美人天师再吃点吧,吃多多伤才能好的快!”软软的毛团子举着大自己两倍的瓷勺子,踮着脚努力举到榻上一人的嘴边,“阿肥亲测过的,可好吃了呢!”

  那人眯了眯笑眼, 拉长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吃的?”

  “后厨!”话一出口,阿肥便觉不对, 忙捏着小手指努力比划道:“就一点点儿,阿肥就尝了一点点儿,不算偷吃。”话到最后却是越说越心虚。

  那人闻言故意板起脸,“小念君不是说让你减肥吗, ”他手指顺便在阿肥毛绒绒圆滚滚的小肚子上戳了下, “瞧瞧你都胖成球了。”

  阿肥呼噜着自己被戳乱的毛毛,委屈地想反驳却忽的耳朵一动,鼻尖嗅嗅,吓得忙扔了勺子, 一溜烟儿钻进被子里躲着。

  “长婴。”珠帘微动, 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随着一阵食物诱人香气传来,“阿姐给你包了饺子。”

  热腾腾还冒着水汽的饺子躺在瓷盘中, 霍长婴弯了弯眼睛,忽的笑出声,他指着其中歪七扭八的饺子道;“这几个……是姐夫包的吧?”

  谁知萧铎耳尖红了红,“是我,姐夫在照看念君功课没时间。”

  “哦。”霍长婴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看着萧铎逐渐红透的耳朵慢慢夹起那个歪歪扭扭的饺子,“好吃!”

  萧铎被夸奖后耳朵上的绯红蔓延到了脸颊,看着霍长婴的眼神却温暖而温柔。

  躲在一侧的小阿肥害羞地捂着眼睛,却在爪缝里偷看。

  春意阑珊,其乐融融,而相比之下紫宸宫内却气氛微妙……

  皇帝寝宫内,厚实的帘子遮住了日头的阳光,屋内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药味几乎掩盖住了常日里的龙涎香,昏昏暗暗直教人睡意朦胧,却又透露着一副主人已病入膏肓的氛围。

  宫女内监个个蹑手蹑脚假装自己是幅轻飘飘的画,生怕动静一大惊扰了缠绵病榻的陛下。

  而今日他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却仍有那年少不沉稳的小宫女好奇地看向珠帘后,皇帝的塌边——几年不曾踏足皇帝寝宫的王皇后,正端着药碗耐心地为皇帝侍疾。

  “太苦了。”皇帝皱眉,不肯喝药。

  侍候一旁的孙公公却在心中有片刻的惊愕,心说陛下往常从未曾抱怨过药苦,可他瞥见端着药碗的王皇后却瞬间了然,眼中不由地浮上些笑意,只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渐被愁容取代最终化作无声的叹息。

  “陛下,”王皇后手中的瓷勺凝滞在半空,无奈道:“良药苦口啊。”

  皇帝斜靠在榻上,眼角瞥皇后一眼,忽的如同赌气般,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却仍是被苦皱了眉头。

  王皇后愣了下,忙将碟子里的蜜饯递了过去,她许久未曾和皇帝单独相处过,如今一见,才发现她印象里那个坚毅果敢的男人也已经老了,他也会脆弱,也会怕苦,只是……留给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皇帝摆了摆手,再看向皇后时,便又成了那个冰冷无情的帝王,“朕知道皇后今日为何而来。”明明已病入膏肓,疲惫眼中却仍精光的余韵。

  王皇后微怔缓缓放下碟子,再抬眼时也没了片刻前的慌乱,她静静盯着皇帝的眼睛,“陛下,你该知道这是我们欠他的,我。”

  “没有谁欠谁,这是他的命!”皇帝忽的打断王皇后,“是他从出生起就背负的命运,乾儿也一样!”

  半晌无言,王皇后才淡淡道:“你果然还是这般无情。”她垂下睫毛,不再看皇帝一眼,“可我终究是个母亲,为母者会拼尽全力护自己孩子周全,无论乾儿还是……”她停住,没有言尽话中之意,但皇帝明白。

  “衡郎,这是我们的不同,”王皇后抬头看向皇帝,一字一顿道:“所以我们注定不同归。”她看着皇帝的眼睛仿佛要透过眼前这个油尽灯枯之人看见他曾经英姿勃发的模样。

  闻言,皇帝的手猛地抖了下,他惊诧地看向皇后,却被皇后眼中的冷意刺痛,他被皇后的温柔善良所吸引,却又因为她的良善而彼此疏远,十多年前双生子的事一直是皇后心里的刺,这么多年多去了不仅没有抹平,反而长成了逆鳞。

  而如今那个逆鳞出现了,却是他必须要除掉的人……

  皇帝深深叹口气,他费力地抬起手掐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乾儿的事就留给他自己决断罢。

  “孙德海,拿笔墨来。”

  半晌后,王皇后拿着这份诏书,眼中微微湿润,也不知是为皇帝逐渐无力的字迹,还是为那无诏再不入京的条文,她儿子的命终于保住了,但他们从此也天各一方。

  也好,也好。

  “阿婉。”

  王皇后谢恩转身正要走,就听见皇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力中似带着叹息的不舍,“你是不是很恨我?”

  闻言,王皇后一怔,多少年了她都忘了自己的这个名字,曾经她还是姑娘时,洛阳长街,高马之上,还是郡王的皇帝凯旋而归,男人英姿勃发,却向她伸出手温柔神情地唤着“阿婉。”

  可时光再也回不去,他们都老了,王皇后眼睛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

  她死死握住诏书,将自己的泪逼了回去,目视前方,平静道:“不恨,只是后悔。”不恨,因为他做了皇帝该做的事,但她后悔嫁入帝王家,若有下辈子,她宁可做一平常妇人,年轻时相夫教子,年老时含饴弄孙。

  “你送我的玉带,”王皇后抬步欲走,皇帝忽地提高声音,“我一直带着,当年我收到它时很高兴,高兴你原谅了我,可我没想到你一直怨我,咳咳咳!”

  话说得急了,皇帝止不住咳嗽起来。

  孙德海忙递上来帕子,看着帕子上的污血抖了手,他猝然抬头看向榻上的皇帝,帝王的面色竟无先前的灰败死气,眼中也多了些闪动的光芒,好似回光返照……

  孙德海心惊不已,皇帝的身体早就毒药所拖累,如今也只是用名贵的汤药吊着,难道如今已经到了极限了吗?他想着不由地悄悄拭了拭眼角的泪。

  “若有来生!”皇帝扶床榻边,提起一口气看着王皇后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道:“若有来生,我便只做个书生,只娶你一人,我们寄情山水,游遍名川大山!

  “……阿婉,可好?”

  王皇后努力压住汹涌而来的泪水,却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皇帝一眼,她用力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如同放了多年的心结,轻笑了下。

  “好。”

  许诺与你再做下一世夫妻,忘却今生诸多怨怼,愿来世再见,一如初见。

  等王皇后走后,室内又重归寂静。

  皇帝盯着帐顶的龙纹,许久后才有力气开口,“叫人进来罢。”

  孙公公应承了声后,便有人身量纤瘦的小内监进来。那小内监战战兢兢地小心行礼,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跟着三儿有些年头了罢。”

  “奴婢自小便由陛下选中送到了三殿下身边,”他说着,头垂得更低了,“如今已有十二年了。”

  “三儿对你……”皇帝压住涌上来的咳嗽,瞥了眼他道:“很好啊。”

  小内监吓得趴跪在地,连声称不敢。

  皇帝盯着发抖的小内监看了会儿,咳嗽着摆摆手。孙公公会意领着小内监出了殿门,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他看着不住颤抖的小内监,终于是心有不忍,便多说了两句:“钟琴啊,你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好孩子,有些事儿不能不狠心,也不能太狠心。”

  他握着钟琴攥着小瓷瓶的手用了用力,压低声音问道:“记住了吗?”

  钟琴看着孙公公布满皱纹的手,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看向孙公公,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却见孙公公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摇了摇头便转身进了殿门。

  天色阴沉,隐约能听到几声闷雷声。

  钟琴盯着自己手上孙公公给的瓷瓶,渐渐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都不自知。

  紫宸宫,清凉殿。

  “钟琴!”

  清凉殿外梨树下,风吹梨花飒飒,三皇子站在一片梨花中,远远看见个人影便高兴招手叫道:“你来看看太子哥哥送我的白兔,软绵绵的十分可爱!”

  低头端着羹汤迈步进门的钟琴脚步一顿,他眸中神情复杂,指甲几乎陷进檀木托盘中。

  “钟琴,钟琴!”三皇子将兔子托到钟琴面前,献宝般道:“白绵绵的兔子,像钟琴!”而后便自顾自笑得像个傻子。

  钟琴听着他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太医说过三皇子的傻病在慢慢恢复,可他的父皇却似乎不愿等到这一天……他自小便被皇帝选中跟在三皇子身边,说是服侍,更不如说是监视。

  钟琴正出神,忽的耳边有稚气的声音担忧道:“钟琴是谁欺负你了吗?我,我帮你打他!”

  “殿下……”钟琴不敢抬眼看三皇子,暗自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哽咽:“殿下汤快冷了,喝了吧。”

  “你真的没事吗?”

  三皇子歪着头看中钟琴,好似这般才能看清他为什么哭似得,傻气的举动却让钟琴的心揪成一团。

  哗啦!

  瓷碗碎了一地,钟琴怔怔看着自己打翻的瓷碗,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眼泪再也控制住流了下来,他幼时亲眼见到因背叛而受凌迟之刑的情景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三皇子被吓了一跳,却还是下意识地奶声安慰道:“不怕,不怕。”

  当——当——当——

  钟声骤然响起,浑厚而悲哀,徘徊在紫宸宫的苍穹之上久久不散。

  钟琴面色微变,却见下一刻,便有小内监急匆匆进门跪地痛哭道:“殿下!皇上,皇上驾崩了!”

  哐当!

  钟琴刚刚捡起的托盘滑落,敲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哀钟阵阵,惊起一片飞鸟,他看了眼大明宫灰白的天空,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又提了起来。

  这天,要变了。

  多年后,三皇子已成封地的闲王,而他也成为真正掌管封地后宫之人,钟琴才在那装着毒药的瓷瓶中找到一张蜡封的纸条,打开才发现竟是先皇给三皇子留下的密诏。

  密诏言明,钟琴不杀,则三皇子不诛。

  钟琴终于明白了孙公公临走时的那句话,那是先皇给三皇子的一线生机,赌的便是他的不忍心。

  若他不忍心,则三皇子得一忠心之人,且两人关系暧昧不明,两相牵制之下,三皇子也必定不会再行其母后尘。

  先皇铁血手腕,却也为他的每个儿子都想好了最合适他们的道路。

  皇帝驾崩,太子登基,紫宸宫换了新主人。

  已经登基为帝的太子站在高处阑干后俯瞰着紫宸宫,巍峨绵延的宫殿还笼罩在破晓前的短暂黑暗中,勾勒出宏大而雄伟的剪影,他的视线似乎越过宫殿、穿过层层宫门到了永安城的大街小巷,商贩叫卖,百姓和乐。

  “陛下,该上朝了。”

  新皇正出神,侍候的小内监唤了多声他才听见,正欲走他却忽然停下,“朕……能当好一个皇帝吗?”

  小内监从小跟着新皇长大,激灵而谨慎更知其心思,忙笑道:“陛下才登基没多久,朝中政治清明,百姓生活喜乐,陛下当然是个好皇帝。”

  新皇闻言却在心里缓缓摇了摇头,他知道,眼前这些没有父皇日夜筹谋,殚精竭虑地谋划铲除异己,他不可能如此轻松得享贤名,旁人只道是他谦虚孝顺,只有他心里知道是父皇为他荡平障碍。

  日头东升,光芒刺破昏暗照亮料峭飞檐,蓝天如洗,殿前广场空旷而宽阔,天际偶有飞鸟滑过,除此之外只余风声。

  新皇负手而立,忽然心中涌起巨大的责任感,他要接稳父皇交个他的大殷,做个好皇帝。

  *

  崇仁坊,晋国公府外。

  阿肥趴在念君的怀里无声地嚎啕大哭,小念君也是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到了那边记得写信回来报平安。”萧绮罗拉着萧铎和霍长婴的手殷殷叮嘱着,“听说边境苦寒,长姐给你们做了袄子就放在第二个箱子里,还有……”

  “长姐,”萧铎打断她,柔声道:“放心。”

  “是啊长姐放心,”霍长婴笑着安慰道:“我一定会照顾好阿铎!”

  萧绮罗看着他们不知怎么眼睛就有些湿润,“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先皇非要降下一道圣旨把阿铎支去守西域,他怎么就。”

  “绮罗!”

  蓝玉上前打断萧绮罗的抱怨,看向两人珍重道:“山高路远,多保重。”

  因借助霍长婴师父之力,蓝玉得以暂借木偶身行走人间,待到了萧绮罗百年后两人再一同重入轮回。

  霍长婴看向他,微微笑了下抱拳道:“姐夫保重。”

  赵程将马迁来,大红和追电亲昵地蹭了蹭鼻子,“将军,可以出发了。”

  萧铎和霍长婴正欲上马,忽见一人打马疾驰而来,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竟是内宫侍卫,而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同样疾驰而来的宫女打扮的人,却是一直跟在王皇后身边的听言。

  紫宸宫,含光殿。

  殿外艳阳高照,殿内却垂着厚重的布帘,将苦涩而厚重的药味困在其中,内殿昏暗而安静,只偶尔有灯芯燃尽的噼啪声。

  王太后曾经的皇后便斜靠在重重纱幔后,她钗环发髻依旧整洁精致,却将灰败面色隐藏阴影之后,就连呼吸都是浅淡的。

  听言将人带到纱幔珠帘前,便独自退到了一旁。

  霍长婴正要跪拜,就听里间传出声音来,“坐罢。”

  “要走了?”

  “是。”

  “边境风寒,别着了凉。”

  “嗯。”

  “边塞饮食与咱们不同,可带厨子同行?”

  “带了。”

  随后便是一阵的沉默,霍长婴感到王太后的视线越过纱幔停留在自己面上,却带着温柔和小心翼翼,他心中不是滋味,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母亲,可也冥冥之中预感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以两人都分外珍惜。

  不知过了多久,里间才传来一声清浅的叹息,唤了声听言,侍候在侧的听言闻言便将细长的木匣子交给霍长婴,并示意他打开看。

  “不要则怪他。”王太后的声音一如往日般沉静,却轻飘飘地仿若缭绕指尖的烟雾,想要留住,可只能从指缝间飘走,“他是皇帝,居天下至尊至贵之位,却也要舍弃常人之不能舍之事。”

  霍长婴打开木匣看到其中诏书,言说若他肯同萧铎镇守边境,此生无诏不得回京,则可保他百年无虞。

  目光在触及到结尾处盖着的先皇玉玺时,霍长婴手不由猛地抖了下,他知道这是王皇后为他和阿铎求得的保命诏书,可换而言之,便是先皇对他们曾起过杀念……

  王太后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就好像不舍出远门自己孩子的长辈。

  “若得那位子的人是你不是乾儿,你与萧大将军的关系,必然昭昭天下,即便萧将军不顾悠悠之口,想必你也会顾忌他的青史留名罢?”

  霍长婴惊讶地看向纱幔后的人。

  王太后说着笑了笑,似乎有些骄傲,“你不必惊讶,我并非那些古板长辈,不会做些棒打鸳鸯的劳什子事,况且……”

  “况且,这道宫墙带来了荣耀,也挡住了人情。”王太后尾音叹息,如同晕开在夜色中的墨,带着疲惫与消弭。“世间难得真情啊。”

  里间的声音渐渐变小,好似睡着了般,而这话也说得着实有些颠三倒四,但霍长婴却明白,他担忧地看向听言,听言会意,同他比划着——娘娘身体越发不好了,这些日子头脑也开始变得糊涂。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动静。

  听言去里间看到王太后睡着了,便对霍长婴比划道——娘娘睡着了,你自回去罢。

  霍长婴深深看了卧榻上的中年妇人一眼,忍住心中翻涌的情感,敛衽一拜,转身便走。

  “长婴。”

  王皇后忽然叫住长婴,也不知是梦呓还是醒了,“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这道宫墙带来的隔阂啊。”

  听言叹口气,对霍长婴摇摇头表示娘娘未醒。

  霍长婴回头深深地看了王太后一眼,已经贵为太后的女人此时已不再年轻,光影交接下的精致妆容也掩饰不了眼角的皱纹,以及青灰的面色。

  听言放下纱幔挥了挥手,表示他可以离开了。

  而霍长婴却在纱幔落下时,看到了王皇后眼角的泪水。

  霍长婴走出含光殿,天边似乎有飞鸟长鸣而过,他回头看向重新紧闭的宫门,心中复杂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全部涌了上来,他撩开衣袍郑重其事地朝着宫门深深叩首。

  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在权利的巅峰用自己柔弱的双手为她的孩子搏来生机,最终为她的几个孩子选择了最适合他们的道路。

  *

  边境白城。

  没有了战争的威胁城中百废待兴,却也欣欣向荣,因大殷和边境各族重新交好,通商口也重新开辟,是以街道上随处可见各国商人,服饰不同,口音不同,却皆喜气洋洋和乐融融,其热闹程度更甚永安城中的东西市。

  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有一白衣素服之人,轩轩郎朗格外出众,只观背影便可见是个汉家模样的少年郎,可他却同各国商贩都能笑意盈盈地说上两句。

  他一路走来,未掷银钱,却得各色瓜果器物抱了满怀。

  “这小郎君是什么来路?”满脸络腮胡子的商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问旁侧卖胡饼的汉子。

  “嚯,他你都不知道啊?”那汉子边做着生意边抽空答道:“这位可是都护府的长史,事无巨细都要经他手,就连萧大将军都要敬他三分。”

  络腮胡子商人虽不懂长史是个如何的职位,但他竟能让威名赫赫的萧大将军都惧怕,那定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如是这般想着,他看那少年的背影时眼神更多了几分崇敬。

  却说这少年郎一路行至都护府,门房见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少年微笑寒暄后便径自朝后院走去,一路之上但凡路过之人皆同他问好,他也回以微笑。

  新来的婢女羞红了脸,却被另一个年长些的婢女告诫不要痴心妄想。

  “为什么?”新来的婢女不忿。

  那年长些的婢女却一副不可说的模样,在小婢女几番央求下才拉着她到假山后,婢女左右看看小声道:“你可知咱们将军曾有未婚妻?”

  小婢女点头,奇怪问道:“听说那位在随着将军上任途中染疾亡故了,与她有何干系?”

  年长些的婢女点点头,“确实如此,可咱们将军却在途中遇见了个同未婚妻长得十分相似的男子,偏巧此人文韬武略无不精通,将军信任有加,更是宠爱有加,如今都护府后院无主,偏就他一人可入……”

  “你说的是霍长史?!”小婢女震惊地捂住嘴才让自己不叫出声来。

  年长的婢女瞥她一眼,“我可没说,你自己瞎猜的。”而后她便理了理衣角,端起放在旁侧的托盘赶紧忙自己的活去了,徒留下满脸复杂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小婢女。

  都护府,后院。

  庭院深深,梅花正开好。

  萧铎着一身玄色短打正在庭院中练剑,即便刻意收敛的剑锋都凌厉非常,剑风所及扫落梅花却在剑尖打着旋儿,随着一个收势,枝头梅花震落大半。

  霍长婴刚一转过游廊便瞧见萧铎辣手催花之举,心痛不已就要上前唠叨两句,走近了却瞧见萧铎满头大汗。

  “乍暖还寒,”说着他便拿出帕子来给萧铎擦汉,瞥了眼萧铎隐藏在薄衫下的肌肉,“穿这么少你也不怕着凉。”口中酸气,只他自己听不出来。

  萧铎失笑,握住长婴擦汗的手正准备将人揽进怀,余光便瞥见一火红影子冲他们窜到来,未及反应那红色影子就如个小炮弹般直直砸到了萧铎的面上。

  骤然被毛绒绒糊了一脸的萧铎:“……!!”

  “幻幻?!”霍长婴惊喜地抱起毛团,揉了揉毛绒绒的狐狸头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幻幻舒服得仰起头,忽视了方才被她当做弹跳板的某人,“公主有了意中人,没时间陪我玩,我整日无聊就来找你啦!”说着她开心地蹭着霍长婴。

  蹭着蹭着幻幻忽的神情一滞,她周身毛毛炸了起来,小心翼翼道:“我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

  霍长婴:“……”他看眼幻幻身后脸色越来越沉的萧铎,目睹萧大将军被毛球糊脸的他有些尴尬。

  幻幻乌溜溜地大眼睛悄悄向后转动了下,在触及到萧大将军雪亮剑锋的瞬间,她周身的毛毛炸得笔直,惊叫着跳窜了出去。

  “孽畜!”

  “啊啊啊——!”

  梅花树颤动,掉落一树花瓣。

  霍长婴看着飞檐走壁追打狐狸的长风大将军,无奈地抚了抚额,并且深感他这个都护府长史工作的难做。

  春去秋来,秋去冬至。

  长风大将军和霍长史的边境生活除去将军隔三差五打狐狸以外,都可以说是平静而温馨。大约过了又过了一年,一日霍长婴同萧铎巡视大军归来,便见管家焦急等在都护府门外,问了才知道是永安城来了消息——太后薨逝。

  霍长婴沉默不语,萧铎当即下令全府缟素。在全府该挂起白绫时,萧铎紧紧握住了霍长婴冰冷的手。

  边境寒冬,大地冰封。

  寒风呼啸而过,白城便已是白雪皑皑,纷纷扬扬的雪花自边境辽阔苍穹落下,白茫茫了整个大地。

  都护府,后院将军卧房内,霍长婴正仰头看着窗外飞雪,却忽觉背后一暖下一刻便被男人熟悉的气息所包裹,温热的鼻息蹭得他脖颈直发痒,

  霍长婴失笑,心说这男人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越发小心眼,也越发爱粘人。

  而他也越来越离开阿铎。

  “长婴,”男人声音贴着霍长婴耳后轻轻问道:“你,你何时心悦与我?”略带迟疑的语气又带了几分赧然。

  霍长婴一愣,竟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从什么时候呢?

  是霍家灭门阿铎为他挡剑时,还是两人年幼的相处之中,亦或是他重生时睁开瞧见阿铎的第一眼时?

  许是许久没得到回答,萧铎不满地哼了哼,听在霍长婴耳朵里如同某种大型犬科动物的撒娇。

  霍长婴想了想道:“记不清了,大概是很早很早以前,”他转身回抱住萧铎,听着男人结实有力的心跳,慢慢扬起了唇角,“便已经心悦与你了。

  “长风大将军。”

  白城冰雪还未消,春风吹绿了江南柳。

  关于白城都护府将军的家事出现了许多传言。不多时竟成为边境茶坊间,说书先生们最爱编纂的一段故事,但凡路过此处走南闯北的商人侠客都要听上一段儿。

  以至于数百年后,永安城紫宸宫。

  乍暖还寒时候,春花未开尽,有暖风吹过料峭檐角,铜铃丁零作响。

  花树下,粉雕玉琢的小皇子盯着落在鼻尖的叶子,正百无聊赖地听着老内监念叨着规矩。

  “翻来覆去就是这些劳什子事,我记下啦,不会再爬树了,”小皇子转着笔杆子,不知看到了书上写的什么眼睛忽的一亮,仰头看着老内监笑盈盈道:“您再讲讲上次那个故事呗?”

  老内监无奈只得应了调皮的小皇子,“上回讲到啊……哦对,就说在昭宗时有一位寒面将军,”老内监骚了骚脸皱着眉,好似忘了什么般嘟囔着:“是叫什么名儿来着,什么来着?”

  说着他看了眼意小皇子,嘿嘿干笑两声弓腰道:“甭管叫什么,这位将军那可是非常厉害,曾官拜大将军,任变白城都护,驻守边境数十载,只道是边境诸国皆敬服莫敢来犯。

  “史书只记了这些,但民间话本子里的这位将军为人冰冷沉默,却传言他有一妻,夫妇两人伉俪情深,将军夫人史书虽未有记载,民间故事里曾说她巾帼不让须眉,颇有侠义,也有人说她是西域公主,思慕将军威名而私逃远嫁之,也有说她不幸死于宫变之乱将军自此而不复娶,总之众说纷纭,最后也只剩叹息喽。”

  老内监手中浮尘一甩无限叹惋:“唉,大殷再也没有那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了,若当世有长风大将军在,咱们大殷也不会是如今这幅样子了。”

  唏嘘感慨之际,老内监忽一拍大腿看向小皇子笑道:“对了,叫萧铎!萧子笙!”

  小皇子侧头托着下巴,手指在那泛黄书卷上“萧铎”二字上轻点,眉眼飞扬,唇角慢慢扬起默念了声:

  “萧铎……”

  作者有话要说:

  【简略番外】

  故事结束了,但二次元的世界里长婴和将军幸福美满的生活还在继续……

  突厥的可汗夫妇热爱和平,沉迷造孩子,是以边境安定无战事。

  长婴永安降凶兽的威名远播,成了精怪圈儿里头号不能惹的大佬,众小妖瑟瑟发抖无敢造次者;因此终日无聊长婴便迷恋上了厨艺,卤煮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晾肉香肠……专心投喂萧大将军,而忠实的试吃员萧将军表示:苦尽甘来(痛苦而不失甜蜜的微笑.jpg)

  但是,都护府众人都觉将军日渐丰满-_-||

  就在某日长婴的眼神在一小厮挺拔的身材上多停留了一两秒时,萧将军心中警铃大作,于是红红火火的健身事业从都护府推广开来,使得边境百姓个个强健似牛,即便幼齿小儿都能来套军体拳。

  一时间大殷竟刮起了全民健身的热潮,无意中摆脱了大殷重文轻武孱弱靡丽之象,一举解决了百年来困扰大殷诸位国君的难题-_-||……

  永安城里,小念君终于过上了爹妈在手幸福我有的日子,本以为终于可以过上放飞自我撒娇打滚横行私塾的“校霸”日子,却没想到蓝玉将军教子之道竟比舅舅、舅母、母亲三个加起来还严格o(╥﹏╥)o,因此,小念君一路朝着文武双全、品学兼优、隔壁王婶婶教育儿女时口中的别人家孩子狂奔而去。

  相比之下,阿肥则在念君和萧绮罗等毛球爱好者的关爱下,养得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偶尔幻化成小少年时,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让萧绮罗手痒不已……在人人喊打的鼠类里,阿肥简直是鼠生赢家!

  阿肥的人生信条——问:可爱能当饭吃吗?答:当然能呀!(*?▽?*)

  三皇子离开永安去往封地后,兢兢业业,成了个造福一方百姓的闲王,同当了皇帝的太子哥哥兄友弟恭,但却是个不纳妃的,这让满朝想当岳父的文武大臣头疼不已,多方打听下才知,他们王爷看似谦和却多疑至极,贴身的唯独内监总管钟琴一人,日夜陪伴,如胶似漆,恩爱有加,羡煞旁人……众大臣:????

  牡丹花妖终于摆脱花盆儿再次修得人形,为打听自家老攻的消息,在萧将军出差时忍辱负重(划掉)临时担当起长婴烹饪试吃员的职责QAQ。就在花妖第九九八十一次肠胃不适险些被打回原形后,终于打听到了陆青的消息,他当即决定立刻起身,不顾长婴再三挽留,马不停蹄地踏上漫漫追夫路……

  而花妖在都护府饱受煎熬,竟磨炼出一手好厨艺,寻夫多年后将自家老攻的胃和人牢牢拴住,这就是又另一个故事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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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完结啦,给自己撒花!敲了一段话又被我删了_(:3」∠)_生活不易,不想把三次元的事情搬来这里烦扰大家,总之这是我人生中的

  第一篇文,有很多很多的不足,下一篇我一定要吸取教训努力改正,多在绿JJ的后台种许多许多小树苗!

  下篇文走轻松日常向,厚脸皮求预收(*/ω\*)如果能顺便收了我这个不成器作者的专栏就更好啦!

  【下本开】《捡到猫后我成了村里首富[穿越]》

  兼职美食博主唐如虞穿到了古代,这里不仅食材贫瘠,他自己也满身怪病,秋天头发掉光光,夏天香得熏死蚊子,还总得对着空气说话

  爹不疼娘不爱,亲戚当他是异类,吃不饱穿不暖,相依为命的只有山上捡来的猫崽子

  猫崽子捡来时满身血污奄奄一息,却凶悍非常,冲他龇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爪钩

  直到锅台飘散出诱人的香味……

  饥肠辘辘的小猫崽,抬起爪爪盖在他的手背上,别扭地撇过头

  后来,隔三差五便有珍贵食材出现在他的灶头,新世界的大门由此打开

  *

  但唐如虞不知道他捡猫这日,晴空降下九道天雷诛杀邪祟……不久后新帝登基,正是批命为邪祟将成暴君的皇子,百姓愤然!

  水玄铖被按头做暴君的第一天,不杀人不敛财,而是去接一个人

  某日,暴君出现在名满天下的酒肆,捏住了小老板的下巴,眼睛赤红

  唐如虞不卑不亢,盯着暴君的眼睛叫了声:“……崽崽?”

  眼红酒肆生意的人窃喜,坐等小老板的下场

  传闻中暴虐狠厉的陛下,竟垂下眼委屈道:“皇后,你不跟我回家吗?”

  水玄铖知道人人怕他恨他想杀他,但唐如虞不怕,不仅不怕,还敢rua他的白肚皮……

  而他也只有在唐如虞面前,才会露出毛绒绒的耳朵,不自觉地抖一抖

  CP:扮猪吃老虎笑里藏刀人淡如菊受×人前暴戾人后宠溺醋精帝王攻

  1v1,主受,有美食,有萌物,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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