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 199 章

　　“家里带的。”玉琳见他手干净的, 火里取出洋芋剥好喂给他。

　　小景憨憨的看着妈妈给爸爸喂洋芋，捏了捏自己红红的小手指。

　　“刚刚小景要动火，我给他上了一课。”玉琳自己把小景的手指给严斐看, 确实红红的一个小水泡。

　　“爸爸！”小景眼泪吧嗒下来了。

　　严斐心里心疼坏了, 嘴上问道：“还动不动火了？”

　　“爸爸，烫。”

　　严斐把小景搂进怀里，拍拍他的小脊背说：“小景以后要记住，不能玩火。”

　　“嗯。”

　　严斐把他的眼泪擦了, 用军大衣包着儿子温柔的拍着背安慰着。

　　玉琳把这一对相亲的父子没办法，喂给严斐一块洋芋，火堆里添上新柴。

　　——

　　“爸妈，我同意牛牛和卷卷跟你们去北城一学期，如果下一学期他们不能适应，我们再把他们领回来。”

　　范亚娟没想到贺玉兰现在这么好说话，觉得非常奇怪，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你们自己想清楚了，我们把话说清楚牛牛和卷卷是你们的孩子, 你给我们带，我们怎么带怎么教育，如果将来他们学习不好，考不上学校。休怪我们。”

　　王东林把丑话说在前面。

　　“生旭, 你妈妈当初一个人带你们兄妹三个, 供你们吃喝读书现在个个有出息, 怎么你们两个大人就不愿意带自己的孩子！”

　　王东林看看王生旭, 再看低着头的贺玉兰一眼, 面色冷淡, 语气里充斥着浓浓地质问。

　　“爸, 我每天工作忙早出晚归，小贺要上班，她们又在门口办了一个小百货摊，每天忙忙碌碌。

　　牛牛和卷卷在学校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尤其卷卷每天都会哭一场，牛牛爱打人，马老师每天晚上都要家访，贺玉兰实在是没办法带两个孩子。

　　我们就想暂时先让牛牛和卷卷跟着你们。等我转岗之后，再把他们接回来。”

　　范亚娟一听都知道这两口子一天鸡飞狗跳的日子，忙问道：“贺玉兰，你问老师了吗？卷卷为什么哭，牛牛为什么打人。”

　　“妈，我每天工作忙，晚上还要给他们做饭，洗澡，辅导作业……”

　　“那谁告诉你牛牛爱打人的！不管是谁，这个人都心思歹毒，小小年纪的孩子怎么就爱打人了。我牛牛乖乖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人！”

　　范亚娟火冒三丈，恨得将大毛打一顿。

　　“王生旭，我觉得你把工作不要干了，专门在家看孩子吧！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家都管不好——别给我说你工作忙，拿工作当借口！”

　　王东林上前给了王生旭一巴掌，骂道：“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你们当大人的连问都不问，老师就是权威就是审判员吗？你们给孩子定罪的时候都不知道问问原因，你们枉为人！

　　怎么，觉着孩子是我和你妈带大的，他们的品行就有问题？！”

　　王东林越看儿子越觉得难受，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变成这样子！

　　“贺玉兰，王生旭，孩子是你们生的，你们问过孩子吗？他们愿意不愿意当你们的孩子。

　　王生旭我跟你说，你简直畜生不如，贺玉兰是你问都不问我们追着要娶的人，不管她爱慕虚荣，品性低劣，够不够格当一个母亲，所有后果你就得承担。

　　你不喜欢孩子你们可以不生，但你们生下来就要负责。我今天把话撂这，我的钱一分都不会给你们，养孩子读书生活费，你们每个月给我汇过来。”

　　王桂花王大河等王东林骂完，才推门进来，王桂花看了眼低头哭的贺玉兰。

　　“东林，孩子大了要点脸呢，你少说几句。”王桂花又对王生旭说：“你爸爸话说的难听，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孩子是你和小贺生的你们就得负责。大毛，你工作再忙，有你小时候你妈妈辛苦吗？”

　　贺玉兰脑子里现在都是公公说她的——爱慕虚荣，品性低劣，不够资格当一个母亲！

　　王桂花拍拍贺玉兰的肩膀，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小贺，你别哭了，你给奶奶说说，我们牛牛怎么爱打人，卷卷怎么爱哭了？把你们夫妻闹得你们不要他们，要他们跟着你公婆去。”

　　都来质问她！

　　“奶奶，不是我们不要他们，是我们工作太忙，照顾不过来。”贺玉兰哽咽着道：“我一天上班，每天马老师都拉着牛牛和卷卷告状，弄得我在家属院抬不起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给生旭抱怨两句，他就嫌我小题大做，从不过问孩子们在学校怎么回事。尤其我觉得他最近一段时间天天盯着别的女人，我心里更害怕，脾气也变差了，活的提心吊胆生怕他要和我离婚。”

　　听完贺玉兰的委屈，王东林暴跳如雷给了王生旭一个窝心脚，骂道：“狗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王生旭觉得自己要被贺玉兰冤死了，捂着胸口见贺玉兰看过来，急忙解释道：“我什么时候看过别的女人，马老师找我说的都是怎么管好牛牛和卷卷的事。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因为她是牛牛的老师不好打断她的话。”

　　“这个马老师是特务吧。大哥，你的警惕心呢。这样很危险。”三毛敲门进来，他们已经带着牛牛和卷卷在村里转了两个小时，邱云现在后面带着人快回来了。

　　“爸妈，牛牛和卷卷吵着要回来呢，你们再别吵了，大过年的多大点事。

　　我姐呢？”

　　“你姐去山里了。”王桂花一笑，道：“玉琳这个鬼机灵，才不愿意掺和你大哥这鸡零狗碎的家事呢！”

　　“东林，大毛说也说了，打了打了，他们小两口自己过日子，你别把自己气着了。”王大河拍拍王东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范亚娟看看时间，想到玉琳等会儿回来又渴又饿，一家人还要吃饭，开门出去挑水。

　　“妈妈，我去挑水。”三毛夺了范亚娟手里的扁担，挑着两只桶走了。

　　——

　　“斐，都一个多少小时了，叫花鸡应该熟了吧！”玉琳坏心眼儿的把严斐怀里的小景摇醒。

　　“你抱着小景，我看看。”

　　严斐起身把小景放进玉琳怀里，玉琳抱着他点点小景的鼻子。

　　“小景，爸爸烧的肉熟了，快点醒来吃。”

　　“妈妈，吃肉肉。”小景笑眯眯的用手揉着眼睛，玉琳拉着不让揉，取出他的小手帕，眼角给擦了擦。

　　“对哒，吃肉肉。”

　　玉琳把小景放下来，严斐把黄泥包从火坑里拨出来，拿石头磕开，空气中飘起一股浓浓的肉香。

　　严斐先用刀把鸡皮割了扔掉，把肉切出来一块块的放在干野荷叶上晾着，捡起一块肉尝了尝，没有盐，味道非常一般。

　　“好吃吗？”

　　“好吃，没盐！”见爱人期待的看着自己，严斐提醒道。

　　玉琳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打开，里面是雪白的盐花，轻轻洒在鸡肉上，捡起一块先喂给严斐，问道：“现在是不是好吃多了？”

　　“你这老早就打主意要在山里烤野鸡了？”

　　“嗯。”

　　玉琳给眼睛亮晶晶咽口水的小景喂一块纯肉，把鸡胸肉一片片撕下来轻撒了点盐，放进小景的小手手让他自己吃。

　　“小景，慢慢吃，小心骨头哦。”

　　“好的。”小景看自己的两只手都是堆高的肉肉，开心的点头。

　　严斐看一眼妻子的霸道，什么话没说，把带肉的鸡腿给玉琳。

　　见小景两只手满满的掬着肉，只能低头吃，有点吃力，严斐忍不住小声和玉琳说：“你怎么给他这么多，吃了再给啊。”

　　“你不懂，小孩子你就要给他最多的，他自己有了，就不会再稀罕别人的。”玉琳小声严斐耳边说：“我小时候就是这样。”

　　嗯，岳母确实偏心。

　　吃了肉，玉琳让严斐背上小景，赶紧回家，小景吃了肉容易渴，回家才有水喝。

　　玉琳回来没事人一样厨房转了一圈，见奶奶和妈妈在做饭，无精打采的贺玉兰和邱云在正屋看娃烤火。

　　爸爸和大毛三毛爷爷不在。

　　玉琳拿着水瓶回来给小景喂水，严斐给他揉背揉肚子，山里冷，回来一冷一热害怕小景肚子受不了。

　　“应该说清楚了吧！”严斐见玉琳一脸的漠不关心，不知道的肯定被她唬住了。

　　“我觉得是。”玉琳脱了鞋，换了双袜子，爬上炕，躺在父子俩身边，头枕着手臂，说：

　　“斐，长谷县在哪里？我们去了怎么住，县里应该有幼儿园，我们把淘汰下来的12寸电视拿上还是把我们屋里21寸的拿上，我的意思是把大电视拿上，还不知道在那边要住多久呢！

　　家里的床桌椅板凳拿一套，另外给小景订一张学习桌一张小床，他的自行车也拿上，星期天我们可以去村里抓鱼打野菜。”

　　“长谷县在西南，属桂省，属于多民族杂居县，主产水稻红薯菜籽。属于亚热带气候，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气候适宜，田地肥沃。长谷县有一个产水稻的小平地，严家坝村就在这里。”

　　严斐给玉琳手心里画图，点了县城的位置，又说了严家村就在县城南10里地。

　　“斐，没有小麦产区就不能开方便面厂了，去了，我再想其他办法。”

　　严斐疑惑一想会心一笑，就知道，这家伙是奔着做生意去的，什么陪小景读书都是其次。

　　“玉琳吃饭了！”王桂花在厨房门口喊道。

　　“来了来了！”玉琳一骨碌炕上爬起来，穿鞋，裹上外套直奔厨房。

　　端菜，端饭。

　　王东林大毛三毛慢慢从房间里出来，王大河从正屋的楼上下来。

　　“妈妈，饭够了你去吃饭，我自己捞，我和严斐在山里烤鸡肉吃了的，小景中午不吃。”

　　玉琳先把严斐的碗调好给端到房间，回来，给自己舀了半碗到正屋去吃。

　　“妈妈，你和奶奶做的饭就是好吃。”

　　蔫哒哒的贺玉兰抬头看了眼笑盈盈的小姑子，给卷卷把面条夹断，看着她吃。

　　“牛牛和卷卷多吃一点哦！”玉琳给牛牛碗里夹了一筷子鸡蛋。

　　“谢谢姑姑。”牛牛高兴的笑着说：“姑姑，我和卷卷要跟爷爷去北城念书了。”

　　“是吗？那明天和姑姑姑父小景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好！”牛牛大口吸面条，话痨的说：“爸爸说北城有靶场，有游乐园，还有动物园，可以看猴子和大熊猫。还有野狼呢，姑姑，我们和卷卷小景一起去看吧。”

　　“好啊，这次去，我就带你和卷卷去看猴子和大熊猫，再逛一逛博物馆，然后，让你姑父给你讲故宫的故事和西游记唐僧取经的故事。姑姑最喜欢齐天大圣孙悟空，牛牛肯定也会喜欢，卷卷也会喜欢的。”

　　玉琳看了眼小小只仔细听的卷卷。

　　“卷卷喜欢吃什么菜，姑姑给你夹？”

　　也许是玉琳声音温柔，卷卷小手指了指面前的凉拌三丝。

　　“你稍等一下下！”玉琳端着凉拌三丝去厨房，分出一部分把辣椒洗掉，蒸热蒸熟后，拌了点盐，放了点葱花，用热核桃油泼了一下。

　　“卷卷，吃吧，没有辣椒，你可以吃的。”玉琳把一碟子放回原处，一碟子放在卷卷面前的桌子上，先给她夹了一筷子，笑着说。

　　卷卷看了眼没有生气的妈妈，夹了碗里的粉丝，带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吃的！

　　“谢谢姑姑。”

　　大人一下看过来，都看着说谢谢的卷卷，可爱又有礼貌，心疼死人了。

　　王东林谴责的冷眼直射王生旭。

　　“好吃吗？”王桂花问。

　　“好吃。”

　　“原来我们卷卷喜欢吃粉丝，回去太奶奶给卷卷做不加辣椒的，今天太奶奶忽略了卷卷，对不起哦。”王桂花笑呵呵的说。

　　“没关系的，太奶奶。”卷卷怯怯的看眼妈妈，笑眯眯害羞的说。

　　贺玉兰已经不敢看大家的眼神了，只玉琳这一个举动，就让她羞愧，孩子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她不知道做菜还要看孩子能不能吃。

　　牛牛和卷卷吃的大都是食堂打的饭菜，有候吃的多，有时候吃的少，吃的少时她还以为他们不饿，可孩子一天蹦蹦跳跳的怎么可能不饿！

　　还有那个马老师，口口声声为了两孩子好，把他们夫妻玩弄在鼓掌之间。

　　“爸，我本来存了一半的工资是给牛牛和卷卷以后上学用的，以后每个月都给你汇过去。”

　　王生旭胸口阵痛，当着贺玉兰的面也要把话说清楚。

　　“嗯，北城现在的小女孩都会学舞蹈或者钢琴，报一个两个兴趣班，我们给牛牛和卷卷也要报班。你夫妻挣钱就是给孩子花的，现在孩子跟着我们，这钱也是你们出。”

　　王东林没给儿子好脸色，转头却笑着和牛牛卷卷说：“牛牛和卷卷，虽然爸爸妈妈没在你们身边，但你们吃的用的都是爸爸妈妈的钱买的，他们要挣钱养你们！”

　　“我知道我知道。马老师的副团长就因为要养前妻的两个孩子，才一天到晚忙的不见人。爷爷，我听说马老师的姐姐是坏人……”牛牛小嘴嘚吧嘚吧把马老师的秘密都抖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打人！”范亚娟始终不相信自家孩子会没有原因的打人。

　　“马长新偷亲卷卷，每次堵着不让卷卷上厕所，把卷卷惹哭了，我当然要保护卷卷，揍他，见一次打一次。可是，帮他的人多，我每次都打不赢。”

　　牛牛沮丧的低下头。

　　大人们已经心疼的吃不下饭了。

　　“王生旭，贺玉兰，你们两个连个小娃娃都不如，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的！”

　　——

　　玉琳回屋半天没缓过来，王生旭被爸爸打死活该。

　　晚上，不知情的王东智王东辉东森三兄弟拎着给父母的腊肉土产来。

　　“爹娘，你们怎么不过了十五再走！”王东森下午被通知大娟要去明天就走，才知道今年不过十五了。

　　“你太婆的三年纸烧了，我和你爸爸的心愿一了，早早回去挣棺材本，不好吗？”

　　既然王桂花说起棺材，三兄弟就说，不如今年把地里的白杨树砍了给他们两口子置办。

　　“二哥伺候你们衣食住行，我们三兄弟不孝，就负责村里的事。”王东森说了句人话。

　　王大河想了想，同意了。

　　王生金后脚来塞给严斐一个布袋子，是四五斤糖渍猕猴桃干。

　　正月初六，一大家子一起走下山，浩浩荡荡十来口人，张淑英和王东森把他们送到街道，看大娟和大家一起上车，心里一阵茫然。

　　到了故都，严斐把几斤天麻给言生，从他手里接过一沓火车票。

　　王东林带着牛牛卷卷北上，王生旭贺玉兰三毛邱云四个人南下，分道扬镳。

　　卷卷躲在范亚娟怀里吧嗒吧嗒掉眼泪，玉琳看得心都疼了，这个小家伙性格一点都不像她。

　　“卷卷，别哭，等你妈妈有时间就来北城看你和哥哥。他们要挣钱养你们哦。”

　　“姑姑，我知道了。”卷卷嚎哭了一场，睡着了。

　　牛牛在车厢里走来走去，也不吵不闹，一副见到什么都好奇的模样。

　　严斐把他抱起来，从火车窗子里探出去半个头，笑问：“牛牛，你害怕不害怕？”

　　“姑父，不怕，就是风太大了，冷呀！”牛牛被风吹得闭上了眼睛。

　　“冷就好好座位上坐着，帮我看着点小景。”严斐赶紧把他抱进来。

　　“好的，姑父，我一定看着小景弟弟，不让他被人贩子抱走。”

　　严斐摸摸小家伙圆嘟嘟的脑袋，哭笑不得，“我谢谢你哦！”

　　“不用谢，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好妹妹和小弟弟。”

　　牛牛看着乖乖在座位上的小景，扭着身子要下来，一边朝小景说：“小景弟弟，我已经是大人了，不会跟你抢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