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天空炸开一朵烟花,如此醒目,如此明亮。
商容鱼一愣,她自是认出,这是示警火箭,而观其位置,正是机关城所在!
玉沁也是看去,眸光微眯。
这自然不会是锦衣卫或者后周官军发出的示警,而是墨家。
商容鱼唇角抿了抿。
接着,第一声烟花过去后,只是几个呼吸间,便又是一支火箭升空炸开,光芒未散,烟花次第而起,穿空的尖啸声里,一道道示警火箭腾空,烟花漫天,炫目如昼。
云雾被冲散,硝烟之中,是不断炸开的烟花。
美,却不会让人感到欢欣。
商容鱼娥眉紧皱,这无疑是今夜的行动出了岔子。
烟花在天空绽放,凄厉的穿空声在耳边响彻不绝,偌大机关城恍若白昼,巷道之间映照纤毫毕现。
机关闸门已经放下,机关城内院与外院的通道全部隔断,但即便是在发现不对后便发出示警,「镜花水月」之毒混在夜间的雾里,已然是飘散到了各处。
血在飞溅,那是抵挡的人,在面对身着「玄」甲的后周精锐,以及如虎狼般凶狠的锦衣卫时,中毒在身的墨家子弟就如纸片一般不堪一击。
机关城廓早就失守,一只只飞爪自城外而入,弩箭射穿头脑昏沉的墨家值守,刀剑枪矛划过昏迷之人的咽喉。
巷道中,房顶上,一道道身影急速奔袭,同样在必要的机关处埋下火药。
身着蟒服的纪觞手持绣春刀,怒劈而下,越千重勉强持剑去挡,却一招败北。
越千重吐了口血,眼底绝望浮现,“大修行!”
“墨家游侠?”纪觞狞笑,绣春刀落下,“不过如此。”
越千重抬剑,剑断人飞。
与此同时,一众游侠围上来。
纪觞以臂弯擦过暗沉刀身,眯眼看着这些因中毒而站不稳的人,一声冷笑。
“都杀了。”他说。
身后身侧早有挂上手弩的锦衣卫,此时听令,弓弦响动,皆是入肉之声。
纪觞脸上浮现几分享受之色,他垂了垂眼帘,看着挡在越千重身前的人一个个倒下,看着越千重脸上的悲痛和绝望,他忍不住大笑。
旁边,鲁缺抱臂看着,不免皱眉。
他掸了掸甲衣上的血水,道:“莫耽搁了。”
纪觞看他一眼,身若幽影,再现身时已在越千重身后。
刀入鞘,背后血溅人亡。
47.烟火
尸体砰的一声倒地,地上血水蔓延开来。
纪觞摸了摸耳朵,偏头,眼眶伏低,“方才,你是在教我?”
鲁缺没敢与之对视,只是道:“我只是觉得,如今事定,他好歹也是墨家重要之人,何必如此折辱。”
纪觞看他几眼,忽地一笑,说不清意味。
他负手,看着冲天而起的烟花,鼻尖闻到的除了血腥,还有硝烟味道。
“墨家存亡,三千示警,恐怕今夜之事,要传遍江湖了。”他说。
机关城内院有三千示警火箭,如今次第而发,几如白昼,夜里方圆数十里清晰可见。而在远处密林,或者说绝崖之外,江河经流对岸,还有墨家之人,他们见此便会明白,机关城已值血夜。
他们自然会将此事传遍江湖。
而哪怕近段时日,锦衣卫已将来往信鸽、信使一应传递阻绝,但能有此实力瞒过或突破两国沙场封锁,来进攻机关城的,恐怕任谁都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吧?
只有后周和燕国之力,才能做到。
纪觞脸色平静,毫不见方才那般猖狂。
他刚才只是为了发泄,以杀人来冷静自身罢了。
他低头看了眼即便是死,亦是握着兵刃的墨家之人,他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些人,即便中毒,即便明知不动用内力就不会要命,但他们还是选择抵抗,选择运转机关,选择示警。
他们死了,但警醒了其他人,也发出了这三千示警的火箭。
鲁缺沉默片刻,道:“毕竟,他们是墨家。”
纪觞深吸口气,道:“战况如何?”
鲁缺道:“机关城内院三处闸门已断,不过有一处机关损坏,若是以火药破坏,想必不会太久。不过在闸门关上之前,苏清已经带人进去了。”
纪觞闻言,笑了笑,“苏清,他这是迫不及待要去见他的兄弟了。”
内院高墙,上面机关遍布,飞爪也探不上去,这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而且墨家一众只是中毒,虽大半丧失行动能力,但还是有能动的,若是操纵机关,他们强行越墙必有死伤。
不过纪觞并不担心,中了镜花水月之毒的墨家一众,要如何挡住后周的虎贲精锐?
只等苏清把这铜墙铁壁上的墨家之人杀光,或是他们先以火药炸开机关,那这门自然就开了。
纪觞看着夜空中未散去的硝烟,耳畔不时传来爆炸之声,那是此前进来时埋设的火药,为了给后续高欢率领的人马开路。
几刻钟之前,镜花水月之毒随夜雾弥漫,机关城内落兵倒地之声不绝。
绝崖阁楼之内。
苏澈本在修行,可当心法运转时,他忽有一阵昏沉。
轻微,但明显。
他睁眼,朝房门看去。
起初是以为有人施以迷药,可感知之中并无气机反应,且这股昏沉之意渐重。
苏澈迅然起身,推开窗子,绝崖上的风登时满屋。
无名呼吸法运转着,他一直看着门口,却毫无动静,直到感觉不到昏沉,脑海清明。
“是毒?”苏澈心里想着,却并未冒然开门,反而离窗边更近。
冷风刮过,衣衫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凄厉的破空声,接着是烟花炸开。
苏澈心底一沉。
没有喊杀声,只有一个个的火箭腾空,光芒洒落,便连窗外悬崖上的云雾,都映照清楚。
他不知道墨家有三千示警之说,只是本能觉得不好,穿空声声凄厉尖锐,让人听了心头沉重烦闷,更不免悲观。
苏澈知道,外面出事了,却没有喊杀声,这让他想起了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昏沉之感。
今夜即是变故之时,他心想着,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然后,在尖啸声里,似乎出现了马嘶之声。
苏澈侧了侧耳,的确,马蹄声近,且是战马良驹。
他先有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动。
机关城里当然有马,但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骑马过来,更何况听这马蹄声,是只有一骑而来。
很快,房外,楼梯上有响动,那是有人在上楼,并未掩饰,只是从声音中判断,其人虽是步履稳健,但气机并不深厚,即便是有武功傍身,也不会太强。
苏澈听得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对方没有敲门,没有进来,而他也没有上前,只是看着烟花光芒映照下,门口隐约可见一道黑影。
他缓缓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当以往有内力为继,修为半步时,剑在鞘便可蓄势,更有一番从容气度。但如今只仗体魄,敌人未明,剑必须在手,因为这样出剑更快。
几息之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