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举者八百人,他们各有所长,知道自己该把取胜的希望压在何处。
而凡参加武举,最忌便是受伤,历年来,不乏有在擂台上下黑手的,为的便是不让对手在接下来的殿试上占据优势。所以很多个人武功偏弱,而对手更强的,就会在上擂台时就认输。
为的,就是保全自身,不让自己受创。
武举不是逞个人之勇的,而是综合性质的选拔。
它会尽可能地做到公平,可实际上,有将门等勋贵子弟的破格安插,以及各方各方江湖大豪后辈的参与,数百年来,平民者能出头的少之又少。
但无一例外,每一场比试都会有兵部和军方的人在,他们会从中挑选自己看中的好苗子,哪怕对方在某些方面是短板,可只要被看中,依旧可能飞黄腾达。
因此,拼尽全力和另一种程度上的惨烈,反倒成了参加武举的机会,也是平民之路。
而苏澈自然是不需考虑这一点的,他参加武举并非是为了入军伍,而是搏一个出身—虎父岂能有犬子?
……
“你是心里有考量的,很让人省心。”周子衿看着他,沉默半晌后,道:“而如今你修为日长,我也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苏澈一愣,下意识看过去。
两人相视,眼神多是柔和,而似乎各自有许多话要说,但始终无法开口。或者,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个,上次的事情,对不起。”苏澈紧张道。
周子衿点点头,“我都忘了。”
苏澈小心地看了看她的神色,平静,睫毛很长,眼睛很亮,哪里都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
他心里一惊,暗呸自己在乱想什么,心底却隐隐有些失落。
“我…我今年十七…”他话语略有磕绊,耳廓微红。
周子衿一怔,眼底复杂一闪而逝,她轻笑,“我知道啊,姐姐今年二十三。”
苏澈嚅了嚅嘴,然后挠头,“那个,父亲说大哥在我这个年纪就想着成亲了,不是,他是在年前问我,问我有没有钟意的女子。”
说着,他眼帘低了下去,有些不敢去看眼前的人,声音更是渐不可闻。
“那你是怎么说的?”周子衿看着他,轻轻咬唇。
“我说,我说没有。”苏澈小声道。
“噢。”周子衿只是应了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澈一急,下意识伸手,但手刚抬起来,就顿了顿,落了回去。
他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有些恳切,也有些不安。
周子衿是何许人,苏澈自小的所有心思,在她面前几无处遁形。
她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武举之后吧,该会有一个答复。”
苏澈眼神一亮,握剑的手有些用力,喜悦如整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4.武举
武举会试当天,凡参加之人都会有种错觉,仿佛整座大梁城都忙碌了起来。
巡卫军变多了,江湖人也多了,寻常百姓亦然。
外试的地点在外城北坊,兵部所设的一处大校场上。
场外长街人群攒动,小摊小贩叫卖着,有的是吃食,有的是茶水,还有所谓能包精神百倍、必能过关斩将的各种丹丸。
兵器也是有的,武功秘籍也是如此,很是热闹。
这附近空旷,因所用特殊,自是无百姓居住的,但却少不了客栈酒馆,而且还是朝廷专供所设,免费为那些外地来的平民之子准备的。
有人会舍不下脸面入住,而会去附近坊市就居,有人则安之若素,只一心为武举做准备。
此时,在那刚好能看清校场大门外场景的客栈二楼,临窗位置上当前站了三四人。他们俱都身着干练锦衣,雍容尊贵,气度非凡。
而在几人身周,自还恭维环绕着七八人,相较而言,他们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上都落了不止一筹。
领头那人着雪白锦缎,脖间围着白狐领,雪白毛绒便如他那面色一样,而在他手上还拿了一把翠绿洞箫,上有月形玉坠。
此人生的俊美,偏生脸色太过苍白,而他便是六合尹家的当世天骄,尹莲童。
“那相貌如三十,背大剑的傻大个儿是成浩,罪臣之后。早年却是拜了游历的「闲散人」罗长青为师,虽然只是伤甲过半,可听说他有一手压箱底的绝学,能大幅提升实力,不容小觑。”
有人来说,自然就有人拆台,左右不过是恭维,想跟这位世家的嫡传搭上关系。
“什么拜师,不过就是闲散人随便指点了他几招而已,否则这傻大个儿怎么还会居京城,还会考武举?”
「闲散人」罗长青,曾盗真武教不传秘典,被挑断手筋而逐出山门,后得取前人传承,手筋重续,修为入神桥之境。因其有如此实力,却只行走江湖而无作为,便得了如此绰号。
不过有人猜测其已为后周宫廷大内效力,入江湖只是为了搜集各地风云,但此传闻未得证实。
不论怎么说,谁人能与一位神桥境的高手扯上关系,都不免令人艳羡,更别说还是得其点拨修行。
这两人的话里,都透露出一种妒意。
那尹莲童却也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那抱臂靠在栏杆外的壮硕身影,点了点头。
有人不知看到了什么,顿时一声惊呼,等其他人顺着看去时,也不由吸气。
尹莲童看去,脸色微微凝重。
那是一个闲适骑马而来的女子,面生桃花相,貌美绝伦,她一袭粉衣,腰挂双剑,一颦一笑皆是魅意天成,人望之而不免呼吸急促。
“乔芷薇。”
尹莲童身旁仍有俩锦衣青年,此时一人沉声开口,眼中却带渴望与贪婪之意。
他的目光很是不惮,神情所露也太过明显。
旁边之人见此,眼底不屑,却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此人乃当朝兵部尚书宇文嵩之子,宇文晟同。此人家中排行第三,因此又多被人称为‘三公子’。
而他的喜好也有三,好剑、好诗词歌赋、好美人。
但他自幼不学无术,胸中既无韬略更无文采,所以他便只能来抢,抢别人所作之诗,抢别人手中宝剑,抢别人怀中佳人。
若当年的苏清为「京城三废」,那此人便可称为「京城三恶」,因为在他一旁的另一名锦衣青年,便也是如此恶人。
宫中万贵妃胞弟,小国舅万花楼。
此人恶行罄竹难书,身旁狐朋狗友从来不缺,好色好酒好赌,不喜武偏生根骨奇佳,就算整日游手好闲声色犬马,如今即便不能破甲八九也相差不远。被他祸害之人无不痛恨苍天,竟会给此人降下福祉。
而万贵妃更请江湖术士散言,万花楼乃大气运之人,护佑皇室,更幸大梁。因此,其姐弟近年甚得恩宠不说,行事也嚣张跋扈,如得靠山。
此次武举,民间便有风传出,说这前三甲,必定有此人席位。
“我说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