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1)

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 辰冰 5783 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六十三章

  “萧寻初”这番求亲来得过于突然, 也过于隆重,甚至连皇帝都搬出?来了,可谓猛力一击。

  正当谢府混乱重重时, 唯有二小姐知满是全心全意地在高兴。

  她一大早就守着在等消息, 没想到皇宫里刚放榜不久,姐姐就声势浩大地带着人来求亲了!

  知满知道这下?事情妥定能成, 当即欢天喜地地跑去见萧寻初, 与唯一知道秘密的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师父, 师父!我姐姐中状元了!她不但?身穿状元服来提亲,还特意求来了圣上的圣旨!”

  知满简直惊喜过望。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成亲,可以请皇上当媒人呢?

  不要说?如今谢家老爷根本没有功名官位, 哪怕是谢家最?显赫的时候, 都从未得过这样的厚待!

  对普通人家来说?,状元求亲、天子做媒,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了!

  知满既开心姐姐实际上中了状元, 又开心姐姐原本的身份,终于能在外人面前嫁得十分?体面。

  要知道在世人眼里,婚姻才是女人的头等大事, 若是嫁得不好?,不知要被多少人在私底下?笑话?。哪怕姐姐自己实际不在乎,他人也要恶意揣测她是故意逞强。

  知满喜滋滋地想, 不愧是姐姐,连萧寻初那个烂风评都能在短短数月里逆转, 简直神通广大!

  然而她冲进?姐姐房中, 却看?到那个萧寻初本人, 正静静地坐在桌前看?书。

  那书卷上有个“墨”字,正是姐姐先前从山上草庐里给他带来的手记。

  知满噔噔噔跑过去, 双手盖在萧寻初书面上,不解道:“师父,都什么时候了!书确实是好?书,但?这会儿应当先为我姐姐庆贺吧!”

  萧寻初恍惚地回过神来,只是仍有些心不在焉。

  他道:“谢小姐中状元的事,我先前已经听说?了。我……早就认为她必能做到。”

  说?到这里,萧寻初浅浅一笑。

  细碎的柔意在胸口化开,不知为何,他明明在这件事上助力甚少,却极为她开心,有一种莫名的骄傲,如同?唯有自己一人知道的宝藏,终于在世人面前证明了她的光彩。

  只可惜,世人仍然没有揭开她的真实面纱。

  若是知道那躯壳之后的人实则是谢知秋,想必会更加震动吧。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真的……

  这时,知满催促他道:“听说?了你?还悠哉地在看?书?快起?来!你?知道女子成婚多繁琐多重要吗?接下?来可有得忙了!虽然你?是我师父,但?如果成婚时丢了我姐姐的脸,我可饶不过你?!”

  “嗯……”

  可不知为何,萧寻初的目光仍落在自己的墨家术手记上,似若有所思。

  知满不得不再催他:“快点快点!”

  萧寻初被扯着袖子往外拉,终于被拽离了桌子。

  他的目光总算从手记上挪开,只得暂且放下?思绪,无奈地应了声“好?”。

  *

  正当满梁城因迎新进?士而喜庆非凡时,却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为此庆贺。

  崇政殿前,文武百官分?列两班,而在这重重官员最?前、立于群官之首的,正是名盛一时的方朝大宰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大人——齐慕先。

  新进?士不过是刚刚走上官途的年?轻人,哪怕在这最?为光耀的一日?,仍不过是被允许站在群官最?后。

  而他齐慕先,却是权势滔天、傲立于百官之上的第一人。

  齐慕先站在丹墀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百多名新进?士骑马出?了东华门。

  这些意气风发的新任官员,还不知他们结束多年?学业生?涯以后,踏上的将是怎样一条道路。

  齐慕先目色生?冷,难辨喜怒。

  每当这种日?子,他都克制不住地想起?自己当年?。

  然后,他又会想起?自己那个病弱早夭的长子。

  弱小而聪慧的狸儿,那年?才刚满六岁。

  他自幼聪颖,字看?一遍就会写,书读一遍就能说?出?其中道理,甚至不必有人点拨。

  忽然,狸儿前一晚还欢喜地说?自己作了两首诗,后一天便忽然开始咳嗽。

  再后来,他咳嗽渐重,逐渐起?不了床。

  齐慕先早年?清贫,为官十分?正派,还时常出?于怜悯之心接济受苦的穷人,他的俸禄仅够维持生?活,可谓两袖清风。

  狸儿没有生?病时,家中堂屋窗户漏风,无财修补,冬天也难得点炭,连偶尔喝一口鸡汤都能让他兴高采烈。

  狸儿生?病以后,齐慕先掏出?所有积蓄,为他寻医诊治。

  齐慕先能拿得出?的诊金不多,若非梁城有些大夫受过他的照顾,知道他是个清官,愿意少拿他的钱,只怕连看?病都困难。

  然而狸儿病得实在太重,民间大夫束手无策。

  后来,一位大夫看?了狸儿的情况,说?狸儿情况异常,可能不是普通风寒,又为齐慕先指了一条明路——

  太医馆的周太医妙手回春,曾接诊过类似的病人,如果能请周太医看?诊,或许能逆转乾坤。

  齐慕先感恩戴德,当天就去求周太医。

  他在雪地里等了一宿,后来对着周太医的家门磕头,磕得满头是血,只等到周太医的仆人打着一盏灯笼出?来,居高临下?地说?周太医出?急诊去了,且五品以下?官员也没有请太医看?诊的道理,让他早点回家。

  齐慕先无法,便失魂落魄地回家先看?狸儿的情况,谁知一进?家门,就满室悲痛的哭声。

  他的妻子死死抱着狸儿,可狸儿小小的身体已经凉了。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一晚,周太医本打算给狸儿看?诊,可是刚收拾好?医包,前脚要出?发,后脚就被户部侍郎叫走。

  齐慕先只不过是个才考中两年?的进?士、芝麻大点官职,户部侍郎却是尚书的副手、实权在握。

  那晚户部侍郎家并无大事,只是这侍郎想讨好?尚书,突发奇想请周太医写点强身健体的方子。说?得十万火急的样子,实则是他白?天与人打马球输了,心情不好?,不想多等,故意找点茬罢了。

  后来齐慕先得势,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个户部侍郎。

  说?是肃清贪佞,实则公报私仇、排除异己。

  当时局势混乱,但?凡能在朝中立足的官员,哪个能身上没有一点问题?就算万中无一的可能,有谁还真没问题,那么刑部、吏部、大理寺的官员都是他齐慕先的人,随便造点问题出?来,仍旧容易得很。

  抄家那日?,齐慕先亲自去了。

  说?来也巧,那同?样是个冬日?,鹅毛大的雪从空中飘落下?来,洒在朱色的雕栏上。

  户部侍郎一家跪在地上磕头求他。

  户部侍郎的小孙子那年?六岁,白?白?胖胖,活泼健康,哭着跑来抱住他的腿,求他放过爷爷。

  齐慕先想起?他的狸儿,死的时候那么瘦,身上摸得见肋骨。

  若是他早日?觉悟,不要当什么刚正不阿的清官,像这个户部侍郎一样,趋炎附势一些,对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讨好?讨好?上级,会不会早有机会晋升,也不至于活得两袖清风?

  如果他能有钱修一修家里的窗户,在腊月里点上炭火,能给狸儿多吃一点肉,让他身体强壮一些,那么聪明乖巧的狸儿,是不是就不会生?病,就能活得长一些?

  齐慕先看?着这小孩,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他一脚踢过去,那小孩被踢飞起?来,一头撞到柱子上,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嘴角流出?血,抽搐几下?,就不会动了。

  院子里惊叫声无数,小孩母亲的叫声尤其惨烈。

  她想扑过去救孩子,却被士兵抓住狠狠压在地上,挣脱不得。

  齐慕先去看?那户部侍郎,对方恐惧绝望的表情,令人畅快不已。

  他对那人笑了一下?。

  侍卫机敏地跑过来,屈膝跪地,用手绢替他擦干净鞋子。

  齐慕先整理官袍,悠然离开。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那一刻,他第一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原来是那么简单的事。

  只要站在高处,人人都会对他阿谀奉承,说?他想听的话?、为他做对他有利的事。

  如果有人令他不满,只要简单几句话?,就可以令对方尸骨无存。

  既然这世道本就如此,那为他所用,又有何妨?

  ……

  时间回到此刻。

  齐慕先闭上眼,将久远的回忆都埋藏在记忆深处。

  良久,他重新开眸,看?向新进?士队伍离开的方向。

  那新科状元萧寻初的高马,已经看?不见了。

  认真说?起?来,这萧寻初或许并没有得罪他。

  但?萧寻初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阴差阳错地拿走他原本准备留给儿子的东西。

  齐慕先的眸色深了数分?,犹如望不见底的幽谭。

  从这萧寻初当上状元起?,齐慕先就不可能对他有丝毫好?感。

  若非要说?个理由,那就是他齐慕先不高兴了。

  哪怕萧寻初自己不知情,也该付出?代价。

  若要怪的话?,就怪这世道本就如此,势弱之人,即便觉得不公平,又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

  同?一时刻,慈宁殿。

  恢弘宽敞的宫殿内,宫女们宁静肃立,人人恭卑垂首,作恭顺貌,不敢出?声。

  与唱名声阵阵响起?的崇政殿,以及百姓夹道迎接新进?士的城外街巷相比,慈宁殿简直安静得异常,如此肃静,难免显得寂寥,倒似与世隔绝一般。

  慈宁殿的主人,素衣长袍,乌发盘起?,正跪在佛像前,闭目念经。

  她是个五十余岁的中年?女子,与十几岁的少女相比,她已没有那么年?轻了,但?透过那被风霜浸染过的通透眉眼,仍瞧得出?当年?闭月羞花之貌。

  太后娘娘衣无雕饰,发间素雅,面前清香三支,烟气袅袅。

  她已青灯古佛安居慈宁殿数年?,颇有些不染俗世的修士气质。

  她一度是个大权在握的女人,纵然现在已经还政于君,但?当年?威望犹在。殿中侍候她的宫女,远比侍候一般先帝妃嫔更小心谨慎。

  太后娘娘念佛的时候,她们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发出?一点杂音。

  忽然,太后手中的手持珠一停,她缓缓睁开眼眸。

  “今日?是传胪放榜的日?子?”

  她问。

  一端庄宫女立刻上前,担心地问:“可是外面的喧嚷吵到太后娘娘了?”

  太后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宫女揣度太后的心意,忙道:“我这就去前殿传话?,让他们动静小一些!”

  “不必了。”

  这时,高贵女子方才出?声。

  “金榜题名一生?也就一次,不必因为我这个老人家,就扫了他们的兴致。”

  宫女立即说?:“太后娘娘英明!太后娘娘真是宽宏大量!”

  女子并未接腔。

  她只道:“不过今年?,好?似比往年?热闹大些。”

  “回太后娘娘,是要大些。”

  那宫女想了想,恭敬地对太后解释。

  “这会儿新进?士们已经出?了东华门夸官,正是城外热闹的时候。”

  “不过,除了此故,今年?比往年?来得气氛热烈,想来也有今年?的新科状元郎,经历格外与众不同?的缘因。”

  太后不问朝政久了,倒没听说?梁城这数月来的风风雨雨。

  她眼睑低垂,不冷不热道:“哦?说?来听听。”

  宫女见太后难得有兴趣,马上回答:“今年?的新科状元,是那位大将军萧斩石的次子,名叫萧寻初!

  “这个人直到去年?春天为止,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相传他从小就性格古怪,不愿好?好?读书,反倒举止粗鲁、恃强凌弱。这人不但?整日?钻研不务正业的玩意,还曾一拳将同?窗的鼻子打出?血来!后来十五六岁就离家出?走,藏身临月山上,整日?与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在一起?。

  “可是,这样一个人,数月前,竟忽然开窍了!

  “他跑去参加秋闱,居然一下?考出?一个解元来!随后今年?会试得了第二名不说?,这回的殿试,又被圣上亲自点了状元!

  “本来大家都议论纷纷,不知他是怎么想通的。谁知奴婢刚才听说?,这萧寻初高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城东谢家,向那有名的才女谢知秋提亲了!”

  说?到这里,宫女语调轻快了一些,绘声绘色地对太后讲述道:“原来啊,这萧寻初是在临月山上读了那谢小姐写的诗文,深受其激励,亦仰慕谢小姐才华,这才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决心好?好?读书,学出?个名堂来!

  “为了求娶谢小姐,萧寻初不仅考出?这个状元,还提前向陛下?请了一道圣旨,求陛下?做他们二人的媒人。

  “眼下?,人人都在夸赞这是一桩传奇般的好?姻缘,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宫女说?得详细,显然这是个受人关注的话?题,不但?传播速度极快,且赢得不少赞誉。

  然而,太后的反应却颇为平淡。

  “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说?。

  宫女说?完全部,又小心翼翼地道:“听闻那萧寻初确有几分?才华,城中冒出?金鲤鱼时,也是他凭着一口好?口才劝服了圣上,连圣上都对他赞誉有加呢!太后娘娘若是对那人有兴趣,可要寻个机会将他召进?宫来见见?”

  太后似是想了一想。

  但?旋即,她摇了摇头。

  “不必。”

  太后语气平淡。

  她有些苍凉地道:“世人对男子本就宽容,无论早年?犯了什么大错,只要冠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美?名,就能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而若换作是女子,一步踏错,哪怕此后十几载、数十载的小心谨慎,总也要不断被人翻起?旧事,再不停戳脊梁骨。连做个‘浪子’的机会都没有,还谈什么‘回头’?

  “这人早年?顽劣不堪,如今不过是回到正轨,竟能博得胜于他人的美?名不说?,还让他轻松娶到那才华出?众、从来清白?的谢知秋。

  “或许当个故事听尚且有点意思,但?若说?这人因此就有多好?,我倒认为不见得。

  “他本来就有无数次机会,不过弯拐得大些,又把握住其中一次罢了,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相比之下?,我倒认为若有人能从头到尾坚守初心,更令人欣赏一些。亦或是若今年?高中的是那谢家姑娘,我也会觉得可以一见。”

  “……太后娘娘说?的是。”

  宫女本想卖个好?,没想到太后娘娘对那萧寻初十分?没兴趣,实在是卖偏了,顿时在心里暗骂自己嘴笨。

  而太后得知内情,也对外面的喧嚷失去兴趣。

  她合上双眸,又盘着手持珠,念经去了。

  *

  话?说?回头。

  谢家遇上皇帝这个大媒人,哪怕皇帝自己说?他只是单纯想做个媒,不是强压百姓,但?普天之下?,哪里有人敢真不给皇帝这媒人面子?

  谢老爷几乎是抖着嘴皮子,将这位新科状元请进?家门。

  既然婚事已经铁板钉钉了,那么接下?来就要过三书六礼。

  还有,“萧寻初”这小子着实不靠谱,婚姻这么大的事,他之前全是自己一个人在主导,谢家的家长与萧家的家长,直到现在,互相连一面都没见过。

  这一下?,既然事情定了,那双方家长也不得不见面好?好?聊聊。

  没多久,萧家父母就专程登门来谢家拜访。

  谢老爷以往在口头上对武将世家多有不屑,觉得习武之人这儿不好?那儿不好?,言语多有挑剔。

  然而堂堂萧斩石大将军真往他面前一坐,谢老爷整个人就不敢说?话?了,甚至有点哆嗦。

  只见萧将军关公胡垂得老长,一双鹰目凶神恶煞、不怒自威,他个头高大,坐在梨花木围椅上仍略显拥挤,凶目往屋中一扫,满屋家丁登时自觉低头皆不敢动。

  谢老爷紧张地问他:“将、将军您……喝茶吗?”

  萧将军望过去。

  谢老爷:“……”

  萧将军:“……”

  却说?这时,萧将军实际亦感拘谨。

  他特别不擅长和?文官讲话?。

  这谢老爷虽然是个商人,但?说?起?来还是书香门第后裔。萧将军生?怕对方一时兴起?就邀他一起?作个诗品个文章什么的,那他哪里会,只好?先下?手为强,用杀气把对方震住。

  半晌,萧将军略一点头。

  谢老爷赶忙胆战心惊地给对方倒茶。

  屋中气氛诡异。

  *

  相比较于双方父亲那里古怪的场面,女眷这里要好?不少。

  只是双方初次见面就要结成亲家,彼此难免还是有些不适应。

  姜凌在雍州是有不少朋友的,但?自从来到梁城,她就明显与其他官宦夫人格格不入。经历了几次很不愉快的相处后,姜凌逐渐放弃与外人交友了,平时就自己练剑,要么骑马。

  只是,既然要谈儿子的婚事,那就不得不与其他人见面接触了。

  姜凌对即将进?门的“谢知秋”丝毫不担心,可是对谢知秋的母亲,就有些拿不准是什么样的人。

  书香门第的媳妇,还教养了一个有名的才女女儿,该不会对武官意见很大,还对礼数要求很高吧?

  姜凌来之前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谁知一见面,那谢知秋的母亲温温柔柔的,比她还不安。

  温解语性情稍显内向,以前纵然觉察到大女儿与常人的不同?之处,也绝无可能想到谢知秋有朝一日?会嫁入武将家,还是萧家这样门第极高的武门大户。

  温解语从未与这样的人家打过交道,想到自己今日?要见将军夫人,已经快三天没睡好?。

  若是谢知秋嫁得门当户对,亦或是稍低一些,那也就罢了,只要有谢家在背后,总能帮到自己女儿。

  可她未来的夫家,偏偏是萧家这样的门户,谢家很难插手不说?,温解语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将军夫人的不快,让对方对她的女儿知秋也产生?不好?的印象。

  如此一来,两边方一见面,都是小心翼翼的。

  万幸,姜凌野兽的直觉在短短几句话?后就发挥了作用,她说?:“你?对我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会咬你?。既然两个孩子成了婚,我们将来大概还要常常见面呢!”

  温解语微愣,腼腆地低头道:“让将军夫人见笑了。”

  姜凌摆摆手:“那是营里士兵叫的,让他们改口都不愿意改。你?直接叫我姜凌吧,以前我还在雍州牧羊的时候,大家都是直接叫我名字的。”

  温解语意外地问:“您以前还亲自牧过羊吗?”

  姜凌一惊,自觉起?了一个不好?的话?题,若是按照她之前和?高门夫人交谈的经验,对方十有八.九要掩袖露出?她怎么如此粗鄙的表情了。

  姜凌正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却见温解语错愕完,眼中却微微浮现出?几分?羡慕。

  她说?:“真好?,我从来没摸过真正的羊,它们长得又白?又软,毛还很蓬松,摸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姜凌呆住。

  温解语几乎没怎么离开过梁城,是真心在羡慕,只是羡慕完发现姜凌这般神态,又慌张起?来:“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

  姜凌回过神来。

  她忙道:“羊摸起?来是很舒服,只可惜将军府里环境不合适,不方便养羊,要不然真想再养一群。

  “幸好?府里有马厩,可以养马,有时骑马出?去走一圈,也挺愉快的。”

  温解语愈发惊讶:“您还会骑马吗?”

  姜凌道:“当然会啊,雍州那边多是平原,骑马很方便,几乎人人都会骑马。你?要是感兴趣,改天你?来将军府,我挑一匹温顺的教你?骑!”

  姜凌说?完,顿觉自己又嘴快了。

  她来到梁城一阵子以后才发现,这里的人说?出?来的话?未必和?心里想的一样,搞不好?只是在客套而已。

  万一温解语只是随口附和?她说?说?,那反而是她不懂人情世故。

  姜凌头痛起?来,觉得和?梁城人说?话?真麻烦,若果真如此,又不知该怎么圆场。

  然而,正当她担心时,下?一刻,只见温解语吃惊而期待地望过来,问她:“真的……可以吗?”

  姜凌:“!”

  *

  一下?午过去,萧斩石感觉绷得脸都僵了。

  不过,姜凌回来时倒相当精神,兴高采烈地对他道:“斩石!我这次,可能终于可以交到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