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掌上芙蕖 蔻尔 3163 汉字|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4章

  夜幕, 繁星,人世灯火。

  这本是一个美妙的晚上,本是一场美妙的偶遇, 她本可以使出浑身解数, 在今晚缠着他, 拉近两人的关系——

  假如没有她白天那封信的话。

  鹿白内心有点崩溃,但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惊喜地弯了弯眸:“景殃!”

  景殃双臂环胸, 懒洋洋站在前方。

  鹿白小跑过去, 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笑得甜软纯善:

  “你要出门吗?去哪里呀?”

  景殃没有答话, 眸光往下落了落。

  小姑娘今天穿的衣裳有领口,露出的白皙脖颈扬起一个青涩柔软的弧度。比起初见时,她长高了一点, 多了点清丽的精致, 但稚气仍在,一点都不设防。

  穿成这样, 还一个人出宫,也不怕遇到歹人。

  他反问道:“你去哪?”

  鹿白犹豫一瞬, 扯谎道:“我去城南的行人街道, 约了闺中姐妹,随便逛逛。你呢?”

  “我去城南的闹市,也是随便逛逛。”

  景殃随口说了个地方,悠悠道:“真巧,一个方向。正好可以一起走。”

  鹿白维持着笑容,没有吭声。

  景殃拍了拍她的头顶:“是吧, 鹿小乖。”

  鹿白认命地接受现实, 语气欣喜:“这真是……太好了。”

  两个人就这么结伴同行, 前往城南。

  鹿白心怀鬼胎,但不妨碍她沉浸式演戏,围着景殃转前转后:

  “哎,你看这个胖娃娃小泥塑,好可爱喔!这边是糖画,老爷爷手艺真好!哇,那边还有彩结铃铛腰绳,是老奶奶亲手编的哎!我们可不可以一人戴一个?”

  景殃偶尔懒懒答一声。

  觉得烦了,连眼神都吝啬于施舍。

  鹿白也不需要他回应,她自己就可以撑起一片戏台子。

  在景殃再次表现出隐隐不耐之后,她失落地垂下手,低低地道:

  “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喜欢的,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她眼里的失落实在太明显,景殃瞥了一眼,说:“哪个?”

  鹿白:“?”

  景殃再次有不耐烦的征兆,他耐着性子,垂着眸问她:

  “你刚刚说想要哪个。”

  鹿白愣了愣,一时有点茫然。因为她自己也没记住。

  看见景殃眼眸中流露出催促的意味,她随手指了一下:

  “我想要那个。”

  景殃向摊贩走过去,低头打量片刻,拎起其中两个,对摆摊的老奶奶道:“老人家,这两个怎么卖?”

  他虽然穿着低调,但通身贵气,矜雅十足。周围的女子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老奶奶有些惶恐地嚅嗫:“不、不贵,一个只要五文钱。”

  鹿白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指的是彩结铃铛腰绳。

  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给她买……

  下一秒,景殃拿出一两银子递过去:“买两个,不用找零。”

  “这、这怎么行……”老奶奶捧着银子,有点高兴也有点犹豫。

  “无碍,您收着吧。”

  景殃离开摊贩,拎着腰绳走到鹿白旁边,两个都丢给她:“还有吗。”

  “没了没了。”

  鹿白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接过,心口跳动有一瞬间加快,在胸腔里重重撞击一声,让她喉咙发紧。

  她把其中一个绑在自己腰间,让小铃铛自由下垂,行走间叮叮咚咚地响,悦耳如清泉。

  抿了抿唇,她举起另一枚彩结铃铛腰绳,抬头看向他。

  景殃回眸看过来。

  他的桃花眼里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配着眼尾的泪痣,像是天生含了情,却也对众生皆冷淡。

  在这道视线中,鹿白莫名地紧张了下。

  她捏紧铃铛,听到发出叮咚一声响,磕绊道:

  “你、你要不要戴上?”

  “不用。”

  景殃抬步往前走,正好穿过一片彩灯,俊朗的侧脸被映照出晦昧不明的光影,他随口说道:

  “你待会不是还有个闺中姐妹吗?”

  “噢……也是。”

  鹿白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指尖用力捏了下铃铛,最终收进袖口里。

  她回了下头,看到老奶奶的摊贩围了一圈人,不少年轻姑娘都在挑选彩结铃铛,老奶奶喜笑颜开。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又好像没太大变化。

  鹿白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追上景殃。

  -

  顺着长街往南走,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多,两边的灯火也越来越亮。

  直到出了城门,拐道走了一炷香的昏暗石子路,前方豁然开朗。

  满目骤亮。

  鹿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忍不住“哇”了一声。

  一条横穿城南的大河自西向东流过,一股沁人的凉爽扑面而来。

  河岸开阔,树影摇曳,摊贩更是多了数倍,叫嚷声、嬉笑声不绝于耳,行人汹涌、沸反盈天。

  每隔五步,都有一盏被细绳挂起来的红灯笼,摇摇晃晃地悬在河流两岸的高处。

  两岸全是行人,妇幼老少皆有,但更多的是成双入对的伴侣,在光线晦暗之处私会蜜语。

  而最中央就是宽阔的南皎河。

  河宽数丈,河水幽深,被灯火照亮出一寸寸的粼光,绵延数里直至远方。

  大河之上,分布着三三两两的游船,都被精心装点过。

  有的较小,只容得下三两人,有的很大,可以承载数十人。

  船夫在船头划着桨,吆喝道:

  “坐船喽,坐船喽——五两银子做个来回喽!越往里越贵,抓紧机会喽——”

  此处是京城南皎河的下游,沿着河岸往西边走是城南的闹市,分布极广,再往前就是幽静的河流上游,行人也会减少。

  鹿白站在原地,沿着河岸向前张望,只能依稀看到视野尽头是闹市,影影绰绰地好大一片。

  她有点蠢蠢欲动。

  景殃的视线在河流两岸掠了一圈,最后落在鹿白身上:

  “你去哪?”

  “我……”鹿白顿了顿。

  她没有忘记此次的目的。但目前还没有人给她递纸条,也没有人在此处等候,说明从玉还没来到。

  她可以趁机逛逛,顺便跟景殃“培养感情”。

  这个念头闪过,鹿白瞥见旁边立了个石牌,上面洋洋洒洒写着南皎河上游可以放花灯,便道:

  “我要往上游去,闺中姐妹在放花灯的地方等我。”

  景殃抬眸看了看前方,沉吟片刻,道:

  “一起吧,正好送你一程。”

  “……”

  于是,两个人再次同行。

  鹿白跟着景殃肩并肩沿着河流深入。

  越往前走,乞巧节的气氛就越浓厚,男女组合渐多。

  进了闹市之后,就连摊位都开始卖有关于伴侣的东西,各种大小和材料,甚至还标了时长,让人面红耳赤。

  四周都是男男女女,衬得他们俩个像兄妹,格格不入。

  鹿白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渐渐地落后景殃半步。

  一炷香后,景殃脚步顿住,回头啧了声:“跟我走在一起是没面子还是委屈你了?”

  “……”鹿白瞪着他:“景殃,你好自恋!”

  景殃似笑非笑道:“你还走不走了?”

  “走!跟你走在一起多有面子,当然要走。”

  鹿白气鼓鼓地超过他,腰间坠着小铃铛叮叮咚咚地响,娇哼道:“但是我走累了,腿疼,你不能走太快,也不能走太慢,必须跟我并排。不然……不然我就跟你生气。”

  景殃轻嗤一声,跟上她纤瘦的背影,懒洋洋地道:

  “微臣遵命,小娇气包。”

  ……

  往里走,摊贩卖的东西愈发奇怪。

  鹿白跟着景殃在摊贩行人之中穿行,走到闹市拐角,看到一个摊位上放着透明长筒状的鱼鳔,旁边围了许多伴侣。

  她直觉感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又觉得好奇,正欲走近看看它的用途,整个人就被景殃拎着衣领子拉到另一边。

  “?”

  鹿白扭头看他,不解道:“你突然拉我干什么。”

  景殃目光从那些鱼鳔上一掠而过,冷淡道:“你太慢了,走快一点。”

  鹿白没察觉到他的催促意味,对着透明鱼鳔探头探脑:

  “你看看那个,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景殃瞥她一眼,直接伸长手臂把她拉到另一边去,走在她旁边隔绝她的视线,道:

  “你又用不到,管那做什么。小小年纪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再说了,那鱼鳔那么瘦那么窄,明显不是正经商贩,再给她带歪印象了可不太好。

  “哦,好的吧。”

  鹿白把鱼鳔抛到一边,忽而想起一茬事,道:“等等,你刚刚说你的目的地就是这处闹市,对不对?”

  景殃颔首道:“怎么了?”

  太好了,可以分开走了!

  鹿白|精神一振,顿时尴尬也没了,心里也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慌了,压下愉快,暗示道:

  “那你快走吧,我自己去就行,不能耽误你跟美人幽会。”

  “那怎么行?美人哪有我的小公主更重要。”

  景殃懒洋洋地摇着扇子,瞥了一眼她露出大半个领口的胸脯,眉头轻皱,伸手把她的衣领子往后拽了拽,道:

  “我要是不送你,回头你被人欺负了又得告我的状。”

  “那既然你非要送我,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鹿白继续跟他并行,边走边道:“我看你一直在看周围的人,你在找什么?”

  “我等人,一个风月楼的女子。”

  景殃在寻找时五,信口扯了个谎。

  这确实是他的行事风格。

  鹿白没有多想。

  七拐八拐地终于穿过闹市,远离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摊贩,鹿白不由松了口气。

  走出闹市的灯火,四周安静很多。

  两边的行人也逐渐减少,但都奔着同一个目的地——

  鹿白抬眸,看到前方遥遥矗立了个台子,上面摆满了未折好的花灯。

  她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放花灯。

  只是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鹿白向四周望了望。

  远处阁楼上有个很大的刻漏,她眯眼看了看,大致估测了下,感觉时间尚且充足。

  在等到从玉来之前,她还可以玩一会。

  鹿白扯了扯景殃的衣袖,撒娇说:“景殃,我们要不要一起放花灯。”

  “不放。”景殃收拢衣袖,理了理褶皱。

  “好歹我还追了你这么久,听说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你有个小跟屁虫了。你总是不回应我,我多丢脸。”鹿白再度扯了扯他的袖口,娇声娇气地道:

  “好不好嘛,你陪我一起。”

  “你要放就快点放。别扯衣服。”

  景殃再次拽回袖子,道:“你那闺中姐妹还没来吗?”

  “嘁,你好无趣。”

  鹿白走到旁边挑了个未折好的花灯,伏身在高台上,一边折一边说:

  “你不放,我就自己放。你看你这么没有情调,以后必然没姑娘喜欢。我实话实说,那些花楼的女子都是居心不良,哪里有我诚恳。不如你等我长大,我们双宿双飞。不然你要是这样子,估计要孤身一辈子……而且你不知道吧,这个花灯可以许愿家人顺遂平安的,但你们景家……”

  景殃对她的碎碎念嗤之以鼻,中途甚至没有在听。

  但鹿白说到最后,景殃不知道被哪个字眼戳中,突然来了兴趣似的,慢悠悠捞起一个花灯,打量了下。

  鹿白有点莫名地抬头:“你不是不放吗?”

  景殃把玩着半成型的花灯,冷白修长的手指骨节衬着桃红色灯纸,优雅又散漫,在晦昧夜色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风流感。

  闻言,他淡淡瞥她一眼。

  “我改主意了。”

  作者有话说:

  鱼鳔……你们都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吧?=w=

  -

  明天有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