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夜 盐城之行(5)
走入这栋虽是残破但依旧不改风华的别墅楼时,索霓的心其实有点点忐忑,步履踯躅不前,踱步在她身侧的骆以熙伸出手,缓缓将她的手包拢在其中。索霓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
在之前的手机里头,原主母亲牧婳说她住在这里。
别墅楼在帝都豪华楼盘圈的中心位置,集所有名奢顶流于一处,交通通达度极高,却也赋予人一种小隐隐于市的既视感,别墅楼的荒漠化程度并不高,放眼看过去,曲径通幽,碧潭花木,浦树扶疏,数条堪比羊肠的鹅卵石径道纵横错落,夹道皆有绿植环绕在侧。
楼区极其静谧,不曾有过人烟或者人声,丧尸群落倒是不少,它们盘踞在楼心公园和各处主干道、人行道上,游荡着,视听进化了,听到极其轻微的动响都能迅速做出反应。
别墅区里户很多住户家家养的宠物,全是名贵品种,主人一夜失踪,它们便不知该如何安放,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但无一例外,都成为丧尸眼中虎视眈眈的对象。除了啃啮动物,丧尸甚至也不惜啃噬同类。
楼区虽有绿化,但依旧掩盖不住熏天刺鼻的腐臭气息,丧尸所栖住之处,皆是尸骨腐肉,蝇蛆遍地。
索霓不想跟丧尸发生正面冲突,就提前做好了路线攻略,择取一条僻静之道,下车前,骆以熙说他要跟着她,她既没同意也没拒绝,只道:“随便你啊。”
吉普车暂时停滞在别墅区的地下车库里,车库的安保设施极其严密,需要刷户主的车辆的车牌号和户主的脸才能放行。这对方肆而言没有丝毫难度,他的异能也进化了一圈,可以轻易破译pc端任何有密保设施的机械物体。
吉普车驶入地下车库,偌大的停车库遍地是名车,停车位也不少,杜汶看后,笑着调侃一声:“这里可是阿肆的伊甸园。”
方肆的视线浏览一周,确认没有丧尸踪影之后,适才放下心,一边给车门解锁,一边反怼回去:“我是伊甸园的主儿,那么还缺一个亚当和夏娃,你是亚当的话,那么你的夏娃什么时候出现?”
杜汶困惑:“你问我,说得好像你也有一样,”
方肆熄火,依旧开着车内空调,摸着打火机在手中把玩:“我本来就有。”
杜汶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你哪有……等等,你的夏娃,该不会说的是……”
杜汶顿了几秒,不可置信地道:“——是粥粥吧?”
方肆动作微滞,把打火机锁上,掀开了车门:“我去找新车,这辆吉普太旧,很多零件都生锈了。”
“卧槽你别走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人家姑娘甚至都不知情……”杜汶也拉着秦之韫一同跟着下车。
两人互怼之间,索霓和骆以熙已然行走在地面的僻静小道上,两人一路无话。
如果索霓没记错的话,原主的母亲牧婳出身于顶流世家,二十岁年纪轻轻的她便是一位名震帝都的金牌甜点师,后来应父母之命嫁给了京圈一个阔绰太子爷,从某种程度来看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商业联姻,不过,在世俗之人的眼中,这反倒像是一个童话故事,女方姣美贤惠下得厨房,男方英俊多金商业巨擘,多么完满的组合。
但原身知道,母亲和父亲并不相爱,父亲在人前谦逊温和,但在家里脾气很大,喜怒无常,动辄有不顺意之事便会随手砸东西,他指责母亲的蓬勃事业心,指责母亲的时髦穿搭,指责母亲的精致妆容,指责母亲的一切。
牧婳虽然脾气温雅,但也有一身傲骨,自然不容人欺.侮。
在原身的视角当中,父母时常发生争吵,母亲常常遍体鳞伤,但她不哭不闹,也提出不离婚,离婚意味着她服输,也意味着丢了家族的脸,母亲就这样撑了下去,依旧经营她的甜点事业线,她没向丈夫拿过一分钱,她根本不依靠他。
这也使得父亲指责母亲薄情寡义。
父母之间每一次相处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鏖战,原身拥有这样的父亲,也是够让人唏嘘。
索霓思绪回笼,不知不觉之间,她走到了牧婳所指定的别墅大门前,就像是回家见到自家母亲一般,她多少会有些近乡情怯之感,心里忐忐忑忑,手心出汗。
她又变回了那个害怕回家的小女孩。
骆以熙在她身侧候着她,察觉她不敢,他俯落眼睑,朝前踱了一步,拉起她的手,劲韧的手肘托着她细瘦的胳膊。
索霓微讶,向后微退一步,撞入了他怀中,他怀中并不算温暖,却很安全。
他的修长手指覆在她的细腕上,接着,他的手有了动作,驱使着她的手以一种坚定而平时的力量,摁下了檀木门边的门铃。
门铃一响,大门很快被打开,一个身着白T恤、下搭卡其色休闲裙的女人出现在了门背后,空气之中裹挟着浓郁醇厚的面包气息,女人面容的神色很淡,看到索霓,她寡淡的神色适才鲜活了起来:“来了啊?”
像是日常里小孩放学归来时,母亲从厨房里拿着一只锅铲探出脑袋来,温柔的说道:“回来了?”
索霓的鼻头蓦地有些涩然,她压下心头一些微妙的情感流动,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妈,我回来了。”
牧婳将大门打开了一些,她站在玄关处一边帮索霓找拖鞋,一边道:“我刚刚做了炸吐司,一会儿去煎烤肠鸡蛋,晚些时候做三文治给你吃。”
“来,把鞋换上。”牧婳把拖鞋递给索霓时,看到了她身侧还有个男人,但她的眉心仅是淡淡地挑起来,嗓音似乎含着浅笑,“还带了人来啊,挺好的。”
索霓怕骆以熙的形态吓着了牧婳,但此刻牧婳又拿了一双大码的男士拖鞋递给骆以熙,道:“你们年轻人我懂,喜欢cos角色。”
索霓:“……”
骆以熙:“……”
男人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拖鞋,谦和而礼貌地朝牧婳微鞠身体,语调忱挚:“谢谢伯母。”
牧婳笑,让两人进了屋。
整栋复式别墅充盈着醇厚香气,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地面铺着整齐的大理石瓷砖,地面明显是被拖洗过,瓷砖的面上澄亮如鉴,倒映着光。
屋内的主色是简约的暖色调,采光极佳,家具不多,显得屋内很空旷,除了厨房,厨房里不亚于一座顶级高配的星级厨房,各种烘焙道具、食材和餐具应有尽有,把小资情调发挥得淋漓尽致。
牧婳让索霓和骆以熙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她给他们端来了两杯调整的红茶。索霓喝茶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后院处种植了一片人工菜地,菜地上各种菜物盎然生长,她恍然了悟,牧婳出门,就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
“妈,你真的很厉害。”索霓不由地感慨。
“少溜须拍马,”牧婳拿手拍了索霓的脑袋,“这栋别墅区已经基本没人了,外边超市商城的东西也被抢走,上网购物也行不通,我一个月前在菜市场掏到了一摞种子,我拿到后院姑且试一试,没想到还能发芽,我就这么种了。”
母女俩就这样聊起了近况。
牧婳其实还不知道老友卓悦已死的事情,索霓怕她接受不了,所以在电话里也没有刻意提起。
眼下当索霓提起了自己与方肆一家人相识的过程时,牧婳突然问:“阿悦是死了吧?”
索霓一怔,没料到她这么直接,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肯定,她沉默了。
牧婳端起檀几上的咖啡杯,浅抿了一口咖啡,声似呓语:“也好,免得活受罪。”
说着,她清笑了一声,眼神空阔悠远,俨似在缅怀着一段消逝已久的岁月。
听完索霓前前后后经历完了三个世界副本的简述,牧婳起身去厨房把加热好的三文治端了出来,递给每人一个,递给骆以熙时,牧婳问道:“对芝士过敏吗,面包片上放了芝士。”
骆以熙可能不懂什么叫“芝士”,人有些怔然地接过食物,含糊地“嗯”了一声,语气又不太自然,索霓见到后发笑,对牧婳说道:“他对什么都不过敏的,妈你放心好了。”
骆以熙顺着她的话讷然地点了点头。
牧婳开始对索霓身侧的男人颇感好奇:“话说回来,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女子的视线终于以一种考量、考究、审视的意味落在了骆以熙身上,骆以熙的肩脊上仿佛压下来了一些重量,他拿着三文治的手指不由发紧。
索霓听出了牧婳的话外之意,她带男人来见家长,这种事情非同寻常,至少对家长而言非同寻常。
牧婳是在侧面试探她和骆以熙之间的关系,试图下一个准确的定义——这大概是中国式家长们都有的通病。
索霓当初去找牧婳时,显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想着如果能联系上,就带母亲离开这座城市,跟着大队伍一起去盐城。她去的时候,骆以熙要跟来,她当时赌气,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就甩了一句“随便”。
让他跟着就让他跟着呗。
哪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带着骆以熙去找牧婳,被牧婳解读成了“带男人见家长”。
她根本还没做好这一层心理准备,甚至,她跟骆以熙之间都没有正正经经地谈过一次。
索霓静默的反应落在了牧婳的眼中,却自动解读为小女儿家的“羞涩”,她通情达理地笑了笑:“看来你们处得不错。”
不知是不是索霓的错觉,她瞥向骆以熙,男人的耳根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两位当事人们都表示有点点小羞赧。
牧婳做出点评:“可以的话一直保持下去吧,别让我看到年底过年时,你身边又换了一个。”
“妈!——”索霓脸色随时准备要烧起来了,腮颊绯红似火。
经过与牧婳的一番对谈,她知道原身一定是个渣女,这张清纯的脸具有欺骗性,实质上又浪又渣,身边的男人换得勤,还会带回家吃饭,丝毫不顾忌什么。
可她不是原主,她虽然也浪了一些,但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找男人一定是要称心如意、踏实稳重的。
索霓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骆以熙身上,她想起了车厢上的那个腥气过浓的吻,想起他捧着她后脑勺、扶着她腰肢的手掌,想起他沉落在她颈上的呼吸。
索霓的手背拭了拭脸,脸几乎都是烫的,此刻,她听到身侧一直沉默是金的男人出声:
“霓霓很好,伯母不用担心。”
这句话如惊堂木似的一下把索霓的心给震落下来,她几乎要拿手挡脸。
牧婳先是怔,继而笑开:“你们能为彼此负责就好。”
吃过了三文治,索霓在慨叹牧婳的烹饪技艺之妙,之外含蓄地向牧婳表达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牧婳起身,寡淡的脸色一直未曾发生变化:“我跟你们走。”
索霓惊讶于自身母亲的干脆爽快:“妈,不用考虑一下的吗?”
“我要考虑什么?”牧婳拿起一个行李袋,淡然反问,“考虑我坐车上,会不会影响你们俩?”
索霓:“……”
骆以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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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迟了一些,因为赶通勤的缘故,等文的小可爱很抱歉~
看文多留评哈~爱你们~眼熟你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