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想要准备下一台手术,听到苏云的话,停住,回头,看苏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逼。
很少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苏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头发都竖起来了。
“放心吧,没事的。”郑仁微笑,温和的没有一丝棱角,“距离上一次新术式获得诺奖,已经过了六七十年了。”
苏云的眼睛眯了起来。
郑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儿,可是两件事儿合在一起,就比较有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所有tips手术的患者签署一份捐款协议,把用于试验性支出的钱用于……”
“嗯,是的。本身也不是试验手术,而是已经成型的手术,马上就能在临床做推广。其中还涉及一些技术性的小手段,交给你了。”郑仁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晃晃荡荡的走进手术室。
“郭主任,你这面能拿下来么?”苏云瞥了一眼骨科的郭主任,问到。
郭主任和孙总被弄懵了。
这里是蓉城旁,前哨站、中转站位置的蓬溪乡,怎么听到的却是诺奖?慈善捐款,第一笔就上亿的软妹币?
有些恍惚。
苏云一点想和郭主任他们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郑仁态度上的变化,苏云能感受到的。
从前一直腹诽郑仁对诺奖没有丝毫兴趣,装逼装的太过了。但今天这货从手术室里一出来就说,他对诺奖感兴趣了。
这人呐……还特么真是实际。
怎么说他好呢。
“苏医生,你们在搞诺奖?”郭主任颤颤巍巍的问到。
“嗯,已经被提名了,算是候选者身份。”苏云淡淡说到。
从前,他无数次模拟人生。此类的画面早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每每都会觉得很兴奋。
可是此时说出来,却觉得听没意思的。
没什么骄傲的情绪,和刚来到这里,与蒋主任说——我们是帝都912的医生,从前面抬伤员下来的那句话完全不能相比。
从前面下来的,让苏云有一种无法言明的骄傲与自豪。
这是他从小梦想要拿诺奖都给不了的一种崭新体验。
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一件事情比拿诺奖更重要,但现在苏云知道了。
人生,的确有很多事儿要比拿诺奖更重要。
“厉害!”郭主任赞道,虽然他还是不肯相信。
“就那么回事吧。”苏云说出这句话,终于明白郑仁的那种能噎死人的淡漠的话是从何而来的了。
无欲则刚,大概是这个意思。
“皮瓣不够,你们研磨胫腓骨的时候,要小心。”苏云道。
“放心,只要义肢不是问题,还是能做到的。不过5残肢是极限,再少的话,谁都不可能完成。”郭主任点头说道。
苏云知道这是事实,但一听到谁都不可能完成,他真想问问郑仁。
交流时间结束,与骨科取得共识。
苏云拎着打印出来的三张片子和骨科的郭主任一起去了大外手术室。
谢宁则意味深长的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正准备手术的郑仁,沉吟良久。
蒋主任也颇为感慨,原本穆涛来的时候,自己认为这位穆教授就是大牛了。却没想到从前线下来的两名解放军军医,竟然是诺奖的候选者身份。
真特么的,一场地震,把全国大牛都炸到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了么?
712 老人与狗
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开心的在医院里走来走去,像是吃了咖啡豆的小绵羊,说什么都不肯回圈。
老板还活着,而且听声音,似乎活的很好。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终于对诺奖有了兴趣。
这是一个好消息,特别好的消息。
从前在海城的时候,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始终不理解为什么郑仁对诺奖不上心。
是水平不够么?肯定不是!
在瑞典,当着梅哈尔博士的面,苏云那一大段翻译,或许能说出几分郑仁的心声。
但不管怎么说,老板终于有了斗志,教授转悠了半个小时,才决定要出去找一家酒馆,独自庆祝一下。
让小奥利弗看守病房,以免tips手术术后患者出现问题,教授自己一人走出912医院大院。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天已经黑了,但是夜生活刚刚开始。街上人并不少,甚至要比白天还要多一些。
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心情特别好,悠闲的在路上走着。
找一家酒吧,不能喝多,因为明天还有tips手术。
那么只喝三……哦,不,一定要喝五瓶啤酒,然后开开心心的回酒店。
信马由缰,教授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沉浸在兴奋还没退去的欢愉之中。
这是一种享受,甚至要比喝酒更能让鲁道夫·瓦格纳教授感到开心。
老板说今年能拿诺奖,那么一定就能拿到,根本不会有什么意外,教授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一次一次的成功,在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心里留下深深的痕迹,老板说的话肯定能行!
今天的夜色是这么的美,教授心里畅快无比。
走着走着,鲁道夫·瓦格纳教授看见前面乌央乌央挤着很多人。也不是拥挤、熙攘,是在排队。队伍很长,曲折蜿蜒了几个弯,已经看不到最前面是什么情况。
自从郑仁离开后,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就没有从912医院出来。他郁闷的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不愿想起任何事情,尤其是不久之后梅哈尔博士就会来华做二期冠脉手术。
只要一想起来,郑仁生死不知,教授都会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人生都黯淡了许多。
不过今天不一样,知道老板还活着,而且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在电话里听出来老板对诺奖有了渴望。
这就够了,难道不是么?
这群人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么?教授好奇的享受着生活,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兴趣。
他从旁边越过蜿蜒的长龙,看到最前面是一个捐款箱。有志愿者在忙碌着,不断表达着谢意。
这是慈善募捐?教授有些疑惑,随即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像是乞丐一样的老人弓着腰走过来。老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只瘸腿的小狗。
小狗很懂事,谨慎的跟在老人身边,像是一名警卫,半步都不肯离开。
老人没有直接去捐款处,而是来到长龙的最尾端,带着那只脏兮兮的小狗排队。
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停住脚步,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新奇。他准备好好看看,然后明天和常悦、谢伊人讲述。
最近气氛很压抑,教授能感觉的到。
他想法设法要斗常悦、谢伊人开心,但每次都徒劳无功。鲁道夫·瓦格纳教授估计,明天自己把老板打电话的消息告诉她们,或许会开心一点?
嗯,一定会的!
站在远处,教授看到老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硬邦邦,像是砖头一样的大饼,用力一掰,大饼被掰下来一块。
嗯,是掰,而不是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