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连锁反应
她一喊出来, 江霏的身份就被所有人察觉到了。
食堂的不少员工都听说过她，不久前的端午节，他们做的粽子都没人爱吃, 反倒是江氏状元粽成了高档礼品，被一些领导们收来送去，津津乐道, 受欢迎的不得了。
虽然还没见过本人，但江霏的照片和头像都出现在广告里好几回了, 仔细一看, 还真是像的离谱！
牛三人都傻了, 结结巴巴道：“原……原来你就是那个江霏啊？是江师傅本人？”
“我想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江霏了吧。”
江霏微微一笑, 若有所思地抱起手臂看他。
“还是说你以为这样的菜, 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做出来的？”
牛三顿时被吓得腿软，眼前的视线也一阵天旋地转。他一把扶住了旁边的碗柜, 才勉强站稳了不至于滑倒。
天哪，仔细一想, 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早知道江师傅会来到这家康复中心，他就应该夹紧尾巴, 小心应对才是。
多嘴多舌的结果, 就是把人得罪了，事情也耽误了！
相比起这些有权有势的大专家们, 自己只不过是个做饭的小喽啰。要是真的被追究起来，怕是连他舅舅也会帮他说话！
牛三紧张地看向付组长众人,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可专家们根本懒得管他，呼啦一声，全都围到了江霏面前。
面对热气腾腾的海参羹, 众人就和饿死鬼投胎一样，口水不断分泌，立刻就排队打起了饭菜。
这个时候，谁还能顾得上管牛三这个麻烦？
“海参羹要趁热吃啊，快点拿碗筷来，还差三副！”
“小江师傅您不用动手了，这汤太烫！我们自己来盛吧！”
“我看食堂的炒菜也烧好了，就是米饭还得焖一会儿。大家都先入席吧，别都站在这里吃！”
手上端着几碗羹汤，就好像端着价值连城的珍贵宝物，付组长带着头就跑到了隔壁的小包间。
众人也不寒暄客套了，直接就随便落座，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专家们早就饿的不行了。肚子饿时，吃到的饭菜也是格外美味，风卷残云般停不下来。
食堂准备的菜肴都是鱼和肉，一眼看去油光水滑，那是丰盛的不得了。
可是其他的菜，比起江霏的一碗羹还是有很大差距！
林正哲“咕噜咕噜”喝完了碗里的海参羹，舒爽地长叹一口气。
“好喝，太好喝了！”
“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海参羹，要不是做的少不够分，还能再来两碗……不，起码三碗！”
他看向桌面上的其他菜色，眼里顿时流露出了一阵遗憾的意味。
这桌上还有红烧肉、爆炒肚片等荤菜，炒青菜、烧茄子等素菜。
可除了海参羹被喝了个精光外，其他的菜肴放在那儿，都没人愿意动上几口。大家都是偶尔才吃一筷子，仅仅作为下饭菜使用罢了。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嘴巴尝到了江霏做的美食，其他的东西自然变得难以下咽了！
这桌午餐，要是都由江霏来做，那该有多好啊！
一时间，几乎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冒出了同样的疯狂念头。
他们现在理解林正哲了。为什么放着京城各大名厨还不够用，非要千里迢迢跑去齐县寻访一个小厨师？
很简单，因为江霏的手艺就值得！
江霏好像知道众人会吃不够，特地把锅给拿了过来。
她用锅底剩余的汤汁拌了一大碗饭，一一分给了在场的众人。
“要不是今天的时间紧张，我很乐意多做几道的。既然大家这么欣赏我，那欢迎以后来齐县玩，坐到店里现场吃我做的菜！”
“我一定会去！”
“是啊，有时间绝对会拜访！”
众人都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起来，这话可不是什么虚客套，而是每个字都真心实意。
付组长吃饱喝足了放下碗筷，严肃的面容上，已经是被泡软了棱角，只剩下一派慈祥温煦的微笑了。
“小江呀，看情况你应该是明天才坐火车回去吧？”
“对，是中午的车次。”
“那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付组长恳切地看着江霏，姿态放得很低，好像生怕她不答应似的。
“晚饭到我家去做客吧，我的家人都很喜欢你的江氏粽子，早就想见你一面了！”
现在，比起整天叫嚷着要吃粽子的小孙子，他对江霏的需要也变得极为炽烈。
吃了这份海参羹后，更是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立刻就把人接到家里下厨做饭！
虽然能被这位大佬邀请非常荣幸，换做别人，上赶着打灯笼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但江霏想了想，最后还是拒绝了他。
“对不起，这个我不能答应。”
付组长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
他这个邀请确实不太合适，江霏这次来京城并不是干活来的，只是过审批办手续而已。一路上舟车劳顿，已经是很累了。
她刚刚还特地给大家做了一道菜，已经是付出了额外劳动，表现出诚意满满了。
接下来，江霏自然是需要好好休息，哪有被逼着继续干活的道理呢！
“惭愧啊，这话是我说的不合适，小江师傅就当没听到好了！”
付组长压低了声音，吩咐身边。
“司机小李有时间吗？不如晚上带江师傅去逛一逛，到□□广场或者天坛看看风景……”
听到这里，江霏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您不用操心安排了，今天晚上，我还是想在这家康复中心做饭！”
“什么？”
众人听到她的话，几乎都是一呆。
原来，江霏从路上的观察就已经发现了，这处康复中心住的都是一些公职人员，还有受伤需要理疗恢复的运动员。这些人虽然有伤，但精神和斗志都很强大，看得出来，对病情的改善还有很强大的信念和动力。
江霏做出的菜肴自带幸运buff，紫色菜谱的菜肴，更是能带来最好的运气，实现个人当下最急迫的愿望。
上一次，她在齐县的中心医院和儿童医院派发食物，后续的一个月内，两家医院就多次爆出了罕见的恢复病例。
有的绝症病人更是奇迹般地开始好转，严重车祸，只剩下脑袋能动的瘫痪病人，也在吃了江霏做的饭后恢复了知觉，重新拥有了能动的双腿。
这些案例本来是极端微小的概率，可在江霏的放大之下，却能频繁地出现。
换而言之，她的厨艺在这里一定能发挥很大用场，帮助这些伤员和病人好好恢复。
听到了江霏的打算，在场的专家们既是惊奇，又是震撼，三观都快被碾碎了。
带来好运什么的，这一听起来就很扯淡。要不是江霏亲口说出，他们都以为那只是个传闻而已！
假如吃饭就能治病，那还要他们这些医疗保健专家干什么？
不过，所有人虽然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但对江霏自愿为人民服务的心态还是十分敬佩的。付组长只能夸奖了她几句，有些讪讪地挪开了话题。
可是，林正哲僵硬的脑子却突然转动了起来。
他见到江霏更早，对她的性格比在场的人更多了几分了解。江霏性格开朗大方没有架子，开起玩笑来也有几分小幽默，可她对待厨艺的态度是绝对认真的。
刚才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完全不像是在自吹自擂或者开玩笑。而且，那个齐县的孙院长，林正哲也认识啊！
两相对照，那些突然恢复的病人肯定是有迹可循的，不可能存在造假或者吹牛！
这么一想，林正哲顿时就心头着火，屁股冒烟。
他手底下还照顾着好几位国家队的成员呢，那不得把人叫过来，吃上一顿幸运晚饭添添运气？！
林正哲摸了摸身边，这才发现装着各种资料的公文包落在了厨房，忙离开房间过去取。可他刚急匆匆地闯入了后厨，就看见院子里冒出了一大团浓烟，呛人的很。
林正哲趴在窗口一看，背后一阵发凉。
是那个姓牛的厨师主管，他好像在点火烧着什么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林正哲顿时就觉得，对方肯定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他飞快地拿起一瓢水冲出门，朝着火堆泼了过去。
“嗤啦”一声，水就将火焰给浇灭了。
“卧槽！你干什么！”
牛三顿时暴跳如雷，满脸惊慌地扭过头来。
“这话要我问你才对！这院子里这么多杂物，你在这里烧火，烧的还是书？”
林正哲从火堆把书本抢救了出来，随便一翻看，眼神顿时被黏住了。
这上面写的都是数字，居然是一本食堂的账本！
“你烧这个做什么？难道这没用？”
“关你屁事啊，让开！别挡着我收拾垃圾！”
被两人的喊声惊动，众人纷纷赶过来查看，刚好把牛三拦个正着，当场按住。
付组长多么老道的人，接过账本，再一看牛三慌乱挣扎的模样，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这人手上恐怕还有其他问题，否则只是招待不周，被他骂了几句而已，为什么要急着烧账本呢？
恐怕他在食堂贪污受贿，偷工减料的活儿干的不少。
烧掉日常采购的账本，这就是要毁灭证据呀！
众人把骂骂咧咧的牛三抓住，迅速找人，把康复中心的领导叫了过来。
康复中心的院长一听是付老专家找，连忙放下公务赶了过来。
看湿淋淋的账本，他眼神颤抖，脸色都开始发绿了。
“这……这是个咱们单位的大蛀虫啊！”
这些厨房的小事他平时都顾不上管，可里面涉及的钱财还真的不少。
上面的条目都是涂涂改改，还有明显的虚报假账，随便一扫，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酱油十块钱一瓶，一月内就买了一百瓶，还有这肉联厂的赊账二十万……食堂一向肉少吃的清淡，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欠账？”
毫无疑问，这些问题，之前都是靠着背后的关系被掩盖了下去！
牛三的小把戏被当场揭破，这才面如死灰，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食堂里的其他员工欢欣鼓舞，趁着这个机会，都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告起了状。有的说牛三如何贪污采购费，有的说牛三如何安插亲戚吃空饷，都是些蝇营狗苟的丑事，一下子全被揭露了个遍。
院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视线朝向了专家组的众人，又羞又臊。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他以后还能在医疗界混下去吗？
全国一流的康复中心，居然连一个食堂都管理不好，简直就和笑话一样！
院长恨不得当场发作，把挖坑的副院长抓过来暴打一顿。
等到大家一走，他马上就要开会，绝对把那个牛三的好舅舅给处置了！
这个大漏洞的发现，等于帮康复中心挽回了不少损失。院长僵硬着脸对众人一一感谢，风风火火地带人把牛三拖走，去找警方报警了。
等大领导走了，食堂的员工才围上前来，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这账本平时都是牛三藏着，除了会计外不给看。要不是林医生遇上，这个关键的证据就被他烧掉了！”
“他以前还在病号餐里用腐烂的蔬菜果子，担心弄出事就乱加药粉消毒。我写过举报信都不管用，不知道多少病人都被他坑了。”
“对啊，今天的运气真好，终于一口气把这个畜生给赶了出去。林医生，你这下不但是帮了我们，也帮了整个医院的病人和伤员啊！”
“凑巧而已，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林正哲都被夸的脸红了，连连摆手，嘴里说着言重了。
“要说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我觉得还是付老，还有小江师傅。”
“这话怎么说？”
江霏明知故问。
林正哲吃了她的清蒸海鲈鱼，这应该就是金色菜谱的效果了。他一出手就引发了好运的连锁反应，用一个巧合的事件，改变了整个康复中心的饮食状况。
江霏估计，不但他自己会得到回报，而且，这家中心的好运也会持续一段时间。
至少这个牛三背后的副院长被处理了，平时的许多弊端都会被一次性扫除。得到好处最多的，肯定是普通的员工和住在这里的病人们吧！
“托了你们俩的福啊！”
林正哲笑道：“要不是小江师傅决定留在这儿做晚饭，我怎么会想到找自己的包呢？要是我不来厨房找包，牛三可能烧了账本就跑路了，以后还未必能抓得到他！”
回想到了江霏的好运传闻，所有人顿时浑身一震，纷纷对江霏投去兴奋的目光。
有点道理啊，看起来，江霏确实是一员福将！
刚才还在讨论运气呢，这运气不就紧接着来了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思都动了起来。更机灵些的，甚至忙着找地方借电话打了。
“喂？老婆，爸妈在你旁边吗？快点出门，今天全家都来康复中心这儿吃晚饭！”
“老兄，我有个好消息你可别往外面说——江霏江大厨来京城了！对呀，来康复中心！你最近不是运气不好，扭伤了腿还弄丢了猫吗？快点来这里吃饭改运啊！”
“你快点打，好了没？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呢！”
……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脚步声缓缓来到了身后，叹了口气。
“小晚，叫你过来接电话你怎么不听？徐医生又不是外人，他只是关心你的状况嘛！”
“我就是不想接，另外你别和我说什么张医生徐医生的，我看了那么多医生，他们有什么用？”
狭小的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床上的一团被子蠕动了一下，传出一个阴郁的女声。
向晚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茧子，在一片黑暗中抱着双腿。一想到最近反复不定的体检报告，语气就禁不住变得怨愤不满，压抑着浓浓的黑暗。
向晚今年十九岁，是刚刚进入国家体操队的一颗新星。一个月前，她凭借着稳定发挥和刚学会的难度动作，终于成功入选了参加亚运会的代表团。
全家人都快高兴疯了，能够参加这样的运动盛会，对于向晚来说是第一次，对向爸向妈更是第一次。两夫妻到处炫耀，对亲朋好友都播报了这个好消息。
那个聪明、漂亮又可爱的小向晚，马上就要去为国争光了！
大家恨不得时间过得快点，再快点，就能看到向晚舒展着手臂，像只骄傲的小天鹅一样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为了能好好看电视直播，向晚的爷爷奶奶甚至一改勤俭节约的好习惯，用一个月赚的钱，买了一台新的彩色电视机。
可就在上周的一次训练里，向晚在做平衡木动作时突然碰伤了脚趾。虽不是什么大伤，但特别的部位让她难以站稳，立刻就无法好好参与训练了。
一开始，向晚还没察觉到这有多严重，她求助队医和各大医院，想快点治好回到训练场。可是医生们却说，这样的挫伤并不是外伤，也没有弄伤骨骼，她能做的只有按摩、休息、静养！
静养到底是养多久，有人说一个月，有人说三个月，总之就是没有一个确定的时间！
可是比赛，已经迫在眉睫了。
队伍里的教练顿时就改变了态度，甚至私下里开会讨论，想要临时换向晚的师妹代替她。无论如何，团队的胜利为重，他们不可能让一个不确定因素上赛场赌博，毕竟体操队是要去追求金牌的。
听到这个消息，向晚的心态顿时就崩溃了。
得而复失的痛苦，因为一个小差错就报废的梦想，一下子就把她的信心给完全压倒。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在选上前就受伤，这次干脆不要入选就好了！
她心情抑郁，连今天的康复训练都没去做，早饭更是直接放着没吃，把自己封闭在了小房间里。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着，我现在就不想和人说话！”
“就是你们队里之前的顾问徐医生啊！他打电话来的，叫你快点去康复中心吃晚饭。”
虽然被骂了，可向妈妈知道女儿只是心情暴躁，并非有意。她不但没有走开，甚至还坐了下来，语气温柔地对着床铺劝导。
“那可是江霏江师傅来了哎！你喜欢的《丁香》杂志上，不是才刚刚写过她吗？据说她的饭菜吃了会走运，霉运都会被赶走的，也许你的伤势很快就会好了呢？”
床上的茧子沽涌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哼声，没什么反应。
“真的？”
但向妈妈知道，这样的表现，其实就是女儿有点被说动了。否则以她的性格，肯定还要大叫让自己走开。
“当然是真的，谁让你不想自己接电话，现在还怀疑起我来了！”
她忙伸手扒拉开被子，拿外套套在向晚头上，不由分说地把人拉了起来。
“穿上衣服，我陪你过去。你的队友和教练肯定也在呢，别让大家看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