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东坡肉

　　“这就是小霏自己的店啊, 真气派！你看看这牌子，做的多精致哪！”

　　江氏小馆都开业三四天了，吴天宇一家这才头一次踏入这家店门。二姑婆被小辈们搀扶着, 抚摸门口的广告牌。

　　谁能想到，半年前江霏还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呢？这一眨眼的功夫，人连个体户都做起来了。不但独立养活了自己, 还成了全县有名的“江大厨”！

　　二姑婆感慨不已，啧啧称赞, 皱纹脸上都是欣慰的笑。

　　“再看看这店, 多热闹！才八点多就排了十来桌人了, 一天能招徕多少客人！”

　　吴家人都跟着点头, 对江霏的成绩吃惊不已。

　　可不是嘛, 这么大的一个店，江霏居然一个人就办得红红火火的。

　　不久前还有传闻, 说江霏现在声势浩大，出门都穿金戴银, 前呼后拥。她那不要脸的爹上门要钱，还被跟班的小弟们给打了, 吓得得屁滚尿流躲了回来, 再也不敢找麻烦。

　　现在村里一说起江招娣，谁不比着大拇指夸她厉害？

　　今天是二姑婆七十大寿, 江霏极力邀请她全家来这儿吃饭。并不大的饭店里，四处都贴上了红花, 挂起了百寿图。

　　这让第一批客人都挺奇怪的，坐下来就唧里呱啦地讨论开了。

　　“这中间的座空着还摆了酒，是有什么大喜事啊？”

　　“江师傅还承办红白宴席？我怎么没听说？”

　　“你弄错了！这分明就是寿宴，也不知道是谁家老头老太这么有福气, 能请到江师傅特地做菜……”

　　羡慕的言语在耳边回荡，二姑婆简直笑开了花。

　　江霏一看见几人身影，马上就走出来迎接，亲手扶着她坐上了主位。

　　“二姑婆，今天您是寿星，这桌菜都是按您的口味做的！假如没有您帮忙，这家店根本就开不起来。”

　　她指了指一大桌丰盛的菜肴，笑眯眯地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在碗里。

　　“别东摸西摸的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看。大家坐下吃饭吧，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面前的东坡肉红彤彤的，叫人一看就口水直流。江霏准备的八菜一汤十分气派，其中尤以肉菜居多，还都是老人家容易入口的鲜甜口味。

　　“谢谢，谢谢大家！”

　　二姑婆脸都笑红了，不住地合着双手感谢周围祝贺的人。等到把视线挪回宴席，她就更感念江霏的细心了。

　　老一辈的人不挑食，做点什么鱼肉鸡鸭都爱吃。可二姑婆年龄大了，唯独就是怕嚼不动，塞住牙。

　　今天这桌菜有清炖乌鸡、山药排骨、芝麻米糕……都是容易入口的菜式，看着正合她的习惯！

　　这堆菜中，还真是油汪汪的大块东坡肉诱人。二姑婆用筷子一夹，那东坡肉就从中散开了，红亮的皮和淡色的肉清楚区分，酱汁就顺着缝隙渗透进去，鲜香无比。

　　“好香啊！这大口吃肉的日子可真享福，我就不多客气了！”

　　她顿时来了兴头，大口吃下半块。

　　只觉得“哧溜”一声，香滑的猪肉就带着入骨浓香进到了胃里。舌尖还残留着一丝酱油的鲜甜，回味无穷。

　　二姑婆夸不出什么文采斐然的词，只剩下拍着腿叫好的份儿了。

　　“这东坡肉看着肥吃着香，又软又烂，烧的太入味了！”

　　她这一喊，店里的食客们就更馋了。

　　“这东坡肉看着好过瘾啊！似乎和别家的都不太一样呢！”

　　“做这道菜费时费力，价格肯定便宜不了……怎么办，我预算都不够了，但是好想吃！”

　　大家早就注意到宴席的菜色了，每一道都是美味十足，在店内的菜单上压根没见过。

　　可那是江霏给别人办的定制宴席，价格起码要好几百元啊！

　　因为这层原因，大家就吞了吞口水没敢多想。可这道东坡肉是越看越好吃，浓油赤酱，香的不得了。

　　光是看二姑婆大快朵颐，客人们就悲哀地发现，手不受控制了！

　　“江师傅，这东坡肉我们能点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声来。

　　“光是看看口水就忍不住了，今天吃不到我都不想走了！”

　　“就是啊，要不我来买五花肉，求求你多做几份吧！”

　　“真这么多人想吃？”

　　“对啊！加入菜单！”

　　“东坡肉我超爱，绝对会大卖的！”

　　江霏故作惊讶，得到山呼海啸般的回复后，她笑着从厨房里拿出了新的一大锅肉块。

　　这道东坡肉里早有预谋，其实她早就准备推出了。把二姑婆找来试吃，正好帮她直接打出了广告。

　　汁浓肉厚，软烂不费牙，这真是孝敬长辈，讨好小孩的不二利器呀！

　　江霏早就准备了十几份东坡肉，每块都是四五公分见方，规规矩矩地蹲在锅里就等着开卖。虽然价格要5元钱很高，但在座的客人你看我，我看你，几乎都忍不住多点了一份。

　　门外的排队者轮不到买，眼光都绿了，恨不得冲进门内抢肉吃。

　　江霏一边收钱，一边快乐地看到系统数字一变。

　　八大菜系的进度条成了“7/8”，这下子，就只剩下一类徽菜她还没有制作和出售过了。

　　徽菜的类别繁多，食材带有很强的地方特色，口味又很适中。这最后一道菜，江霏挑挑拣拣，最后准备制作的是“铁板毛豆腐”。

　　这种菜肴口味独特，关键就在于豆腐本身是带着毛霉菌的。原本光滑的表面上，会在三天后蒙起一层软软的白色绒毛。滋味呢，则是鲜醇爽口，多了一层发酵过的独特芳香！

　　江霏早就在系统菜地里种了黄豆，拜托菜场的人制作出了几块豆腐。现在厨房里就放着一锅豆腐块，正在菌液的作用下悄悄“发芽”。

　　算起来，发酵应该进行到后期了吧？

　　“先生，这是你的东坡肉。”

　　江霏一算时间，刚想回厨房查看，眼神就被面前的顾客吸引住了。

　　她放下手里的小碗，对方“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正在写字的笔记本藏了起来。

　　怪了。

　　江霏转过身，眉头一动，立刻伸手招来了张珊珊。

　　“这最左边的先生你认识吗？”

　　“谁？”

　　张珊珊被她的严肃语气吓了一跳，忙斜眼偷看了一下，也悄悄回答。

　　“不认识，我记性很好，他肯定是头一次来！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人一身高级皮衣，点的菜肴也很多，明显是位慕名而来的有钱客人对吧？”

　　江霏抱着手臂，用略带怀疑的口吻说道。

　　“可只有他不在好好吃饭，东张西望，甚至还偷偷写着什么！我刚才去送菜，他动作还慌张的很。”

　　这样的表现，可以说是完全不正常。

　　世界上竟然有人三心二意，不好好吃江师傅的饭，这绝对是违反天性的！

　　张珊珊被她一点，瞬间思路打通了。

　　其实上次龚师傅来“找茬”，江霏就和她探讨过以后会面对同行竞争的问题。江氏小馆越出名，跑来吃饭的专业人就会越多，甚至会有人窥探江霏的菜谱和秘诀。

　　对于厨师来说，菜谱是非常重要的。像明月楼这种传统饭店，内部自有一整套规范作为安身立命之本。流传在外的做法，基本都是打了折扣的注水版。

　　缺乏操作细节，旁人就永远没法做出一样的菜肴。

　　这也是龚师傅求江霏办事，会拿菜谱作为交换的原因，它确实极为珍贵，能够决定一家店的生死存亡！

　　虽然江霏自称没有，可耐不住别人有心模仿针对！

　　张珊珊马上就眼冒凶光，认定了这个打扮时髦的男人来者不善。

　　“我知道了，皮衣男肯定是别家派来的探子！哎呀，你瞧他又在写了，真叫人受不了！”

　　她把手里的点菜单一放，义愤填膺。

　　“老板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派出所找人。千万别打草惊蛇，我们得抓他个正着！”

　　说着，她就和一尾游鱼般滑出了门。江霏一时想拉，竟然没来得及拉住。

　　“真是的，麻烦人家警察干嘛！”

　　被人维护的感觉很温暖，江霏原本不想这么兴师动众，见她动作飞快也只能笑着摇了下头。

　　新的客人再次入座，她只能捡起点菜单自己迎接上去。

　　“欢迎光临，几位想吃点什么？”

　　……

　　“这猪肉真软真香啊，感觉驻京办的餐厅都达不到这种水准。这家店真是绝了，下次一定要带家人一起来吃！”

　　吕可得嘬了一下筷子头，目眩神迷地向牛肉锅伸出了魔爪，然而刚吃了两口，他就强迫自己把筷子放下拿出笔。

　　“不……不能吃了！醒一醒吕可得，你别忘了自己是来取材的！”

　　他来到齐县时已经是傍晚了，从大巴一落地，就赶上了华灯初上，小炒店饭菜飘香。

　　这车好慢，都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吕可得顿时焦急起来，他还不知道江氏小馆具体在哪儿，只能拿着手中的杂志找报刊亭打听。

　　没想到走到报刊亭门前，吕可得才发现这地方根本没人，早早关了，上面挂了个牌子说暂停营业，有事情到某小卖部留言。

　　再一看，隔壁的小卖部也没人，都趁着饭点儿不知跑去哪里了。

　　吕可得呆住了，这啥阵仗，他还真没见过！

　　“小县城干活都这么随意的吗？这么大一车站在这儿，店主们居然都不想做生意？”

　　“小伙子外地的吧，那是你不懂咱们老齐县人了！”

　　路过的遛狗大爷呵呵一笑，背着手回了吕可得的问题。

　　“他们两人呀，就是馋嘴、爱吃。这个点儿肯定在东门夜市排队呢，都被江家馆子迷得找不到北了！”

　　“那位小江师傅这么受欢迎啊！我就是看了报道来找她的，你说说，她做的饭菜真这么好吃吗？”

　　没想到随便对话也能听到江霏的信息，吕可得一时激动，忙拉着老大爷问。

　　“那可不，咱们齐县的骄傲！上次省城来了一大批领导，也是在东门吃的晚饭呢。”

　　大爷洪亮地哈哈笑起来。

　　“据说那宁安大学的书记就是为了江师傅的菜，才拍板决定把学校搬过来的！他在工地视察时，刚巧有头顶一块砖飞来。

　　可吃过江师傅做的鱼头，这书记是耳聪目明，如有神助，唰地这么一下，他就躲开了！”

　　“大家都说这是福报，江氏菜特有的能力，吃了浑身就能带气运。”

　　吕可得一脸嫌弃，“这都什么跟什么……我问的是味道，你说这一堆江湖传闻，是讲评书呢？”

　　“呵呵……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那你现在怎么不去吃？”

　　“我派三个儿子去了！儿子还带着孙子，肯定能给我打包！”

　　用力地拍了拍脸颊，吕可得努力竖起耳朵，强行把注意力从眼前挪开。

　　说实在的，这家餐馆的味道他现在已经不用旁人评价了。因为吃上一口，味蕾就已经被彻底征服，再多的溢美之词形容都不为过。

　　可是，他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取材啊！

　　江师傅忙的飞起，宛如脚不沾地的仙女内外穿梭，吕可得根本搭不上话。

　　可周围的其他顾客越吃越开心，还是暴露出了不少趣闻。

　　“隔壁的客人在说自家兄弟出轨的事，这是好素材啊！嗯，还有忘年恋要素，我要赶紧记录下来！”

　　吕可得吃了一口辣子鸡，再次翻出灵感笔记，红着眼写下关键词。

　　短短一小时内，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走了好几桌，笔记也被填满了好几页。

　　眼看着字迹满满，菜也冷了，吕可得终于舒坦了起来。

　　这次饭店之行还收获不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脑变得更清晰了，思维力也好像提升了很多。

　　不同于喝酒时的浑浑噩噩，处于这样温馨的氛围里，吕可得只觉得不断地有灵感点在碰撞，手上也痒痒了起来.

　　这种感觉，好像他马上就要创作点什么，不写就来不及了！

　　“我还得在这住一晚，等明天白天就来找江霏聊天吧！”

　　他放下笔记开始吃饭，风卷残云般扫荡菜碟。同时，脸上还心满意足地露出了傻笑。

　　“绝了！东坡肉的酱汁冷了也是这么好吃！老板，我还想添碗热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重新整理思路嘛！

　　吕可得吃的正香，可手臂一举起来，就被赶来的张珊珊猛然按住了。

　　其力道之大，直接把他按趴在了桌面上。

　　“哎哟，你干什么！”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张珊珊对身后高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