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剁椒鱼头（二更）……
面对江霏的热情招待, 许多老师教授都坐了下来，美滋滋地看起了菜单。
他们从刚才就闻到香味了，只是没人开口, 都有些不好意思率先坐下。现在江霏主动递来了台阶，哪有不配合的道理？
“这野山菌牛肉汤不错，加两碗面更好吃！”
“那我就点这个炒面吧！还有炸鸡柳、茶叶蛋, 有咸菜吗？那也拿一份给我！”
“好嘞，我马上帮大家点！”
一连串的菜名报出, 张珊珊一蹦一跳地就去跑去记了。
可白兴城的表情却变得纠结了, 他看着同僚们, 顿时有点为难起来。
其他的人想在这儿吃饭, 他是管不着的。甚至白兴城本来就有替江霏照顾生意的想法, 可他自己，其实是准备送了花篮付了账就走, 不打算在这里吃饭的。
原因很简单，白兴城爱吃辣, 江霏店里的大部分菜都不是他喜欢的。关于这点，齐县的接待部门早就安排好了, 要请他在专门做湘菜的酒店吃晚饭。
“招待餐是安排国豪大酒店了？”
白兴城犹豫了一秒, 压低了声音问自己的司机。
“那家酒席是近百元一桌呢，浪费了不好, 我们还是去那边吧！”
“安排是安排了，不过他们是看人齐了再上菜的, 可以取消预订！”
司机看了看江氏小馆的菜单，笑着劝说道：“书记，我们还是留下来吃吧！”
“为什么？”
白兴城很意外，这位司机平时都非常随意, 很少对行程和吃饭提意见的。没想到今天，他居然罕见地选择了路边小店，而不是随着自己去吃招待餐。
“这东门夜市热闹，有吃饭的氛围。”
他看了看周边环境，除了江霏这样的小店铺外，街道上星星点点的小摊贩更多。不同的吆喝声，不同的香气交织在一起，确实很能引发人的食欲。
“还是说你也吃厌了酒店，想试试路边摊的风味？”
“都不是，您知道我的，我这人又不在乎吃喝，就是图方便！”
司机摇头，有些神秘道。
“可我刚才听别人说，这家店的饭菜吃了能有好运。昨天小桦能被救到，不也是一种神奇的巧合吗？”
白兴城听闻这样的说法，顿时浑身一震。
其实，他回去之后就找人问了江氏小馆，第一个听说的消息，就是这家店有“福气店”的市井传闻。
听到他的打听，齐县的不少政府人员都哈哈大笑，说慕名来吃过。至于效果嘛，自己只是凑热闹的，没那个福分。
可也有人坚称这家店有用，证据就是那位葛卫平葛老板。他品尝了江霏的手艺后，确实走运了不少。现在生意也越做越大了，光是交税，就一口气给县政府交了几百万。
白兴城一个高级教授，对这种事本来就是一笑置之的。
但白桦的案例摆在那里，让他的心里又模模糊糊的，对江霏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崇敬感。
毕竟，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可是差点就遭遇了厄运。要不是江霏解救，他得到的消息可能就是认领尸体了！
白兴城打了个哆嗦。
可能世界上就是有一类人，运气特别好，和她沾边的事情都会变的顺利呢？
见他犹豫，司机进一步催促补充。
“您想想，咱们明天就要去工地验收了，要是一切都好那还好说，不顺利，部门搬迁的事还有的麻烦呢。”
“不如在这里吃一顿，算是讨个彩头，给自己求好运了！”
对了，还有他这次来齐县的工作！
白兴城的神态一沉，想到了东门后面的那片工地。
新校区的校舍已经修了大半了，他是带着任务过来实地检查的。
这要是出了岔子，可不是几顿饭能解决的问题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新校区他投入颇多精力，简直就相当于他的第二个儿子，最好也能和白桦一样走运！
“好，那我们也在这里吃！”
白兴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放弃了国豪酒店的那顿招待餐。
他看向菜单，放轻了声音询问江霏。
“小江师傅，你家的菜单还是有点短啊！除了上面的这些，可以点菜吗？”
本来是不行的，不过系统任务的时间只有两天了，要是再不快点凑齐八大菜系，珍贵的奖励就会被取消了。
江霏仔细一计算，决定为这个VIP破个例。
“现在鸡鸭猪肉都还有，鱼也还养着两条。”
江霏把白兴城领到水缸前，指着两条大胖鱼道。
“具体想怎么做，您可以自己点！不夸张地说吧，但凡您等的起，我什么菜都能做出来！”
“我是湖南人，口味可是很辣的。”
白兴城哈哈一笑，觉得她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江霏年纪轻轻，就算得了龚海洋这个大厨的认可，那又怎么样？
明月楼是做药膳和淮扬菜为主的，口味清淡，很多本地人都不爱吃这种养生味。
而白兴城的口味，那可是非常吓人的，这点连白桦这个亲儿子都抗不太住。
所以，白桦吃午饭时焉了吧唧，直说江霏做的辣子鸡太好吃，弄得他吃什么都没胃口了，白兴城也没认真听在耳朵里。
江霏擅长做的，应该只有一些清淡的菜式吧！
可看着那两条大鱼活泼肥壮，白兴城心里又很是喜欢。
小店的好处就是能现杀现吃，这还挺新鲜的。
“既然这样，这鱼你就拿来做个剁椒鱼头，辣椒尽量多放。另外再来两个蔬菜，一份辣子鸡就行了！”
白兴城没抱多大希望，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要求。
剁椒鱼头，这品湘菜倒是非常方便！
江霏见他的要求正合心意，自信地一笑。
“没问题，您就去坐下等吧！”
言毕，她“哗啦”一声，就把整条胖头鱼拎了出来，转进厨房处理了。
江霏准备的这条鳙鱼虽然不大，但鱼头的占比很高，本就是最适合吃鱼头的鱼种。
她动作麻利，迅速结果了还在动弹的胖头鱼，将切开的鱼头汆水去腥。
只是简单地放下，鱼头就铺满了一个大盘子。在两边配上青菜和粉丝，整道菜就更显得霸气十足了。
这中间准备调剁椒，江霏拿出了自己制作的剁椒酱。
自从制备辣子鸡后，她就充分认识到了齐县的调料短缺。在不吃辣的地区想要做出更好的辣味，最好还是采取自己培育辣椒的方式。
现在的系统菜地里，江霏就种了好几种野山椒和朝天椒，收下来的一部分晒干，一部分则是做了切碎的辣椒酱。
平时，她也会提供给需要的客人使用，让他们自己酌情添加。
对一般的客人来说，这辣椒太过刺激了，大家最多就是在拌面条时加一点调味。
可是现在制作剁椒鱼头，这种辣度却正好派上用场。
江霏在锅里加了一大勺青色，一大勺红色，混合后显得更加美观。油锅一响，豆豉和蒜蓉纷纷入场，辅料就在辣椒堆里翩翩起舞了。
“这爆炒的声音可真带劲！还有两下子。”
白兴城在外面等，忍不住竖起耳朵听起了动静。
这期间，其他人的菜基本都上来了，一个个吃的红光满面，都在说过瘾、美味。
白兴城的期待度随着时间上涨，心脏里好像被猫挠着。
江霏的手艺就真有这么好吃？
他刚才点的菜，是不是还有点太少了？
剁椒鱼头做着不难，可是能对他胃口的可不算多。这新鲜的鱼头要是做差了，那可是件浪费材料的事啊！
蒸熟鱼头只需要十几分钟，可白兴城觉得，自己就好像等了两三个小时那么漫长。
“让您久等了！我同时做三锅菜，所以有点忙乱。”
铺满剁椒的艳丽鱼头上桌，江霏端着锅姗姗来迟。
她一边道歉，一边把热油当面泼在了鱼头之上。
顿时，鱼头蒸汽滚滚间，“滋啦滋啦”的爆炸声也响了起来，宛如一道悦耳的交响回荡在饭桌之上。
这独特的声音，顿时就让白兴城通体舒适。
来意思了！
热油泼出辣香，就是这个味儿！
他一边说着“没事”，一边忙不迭地卷起衬衫开始吃了。
连厚厚的剁椒都不愿拨开，白兴城第一筷子，就直接对着鱼鳍下方的软肉一夹。
瞬间，鱼鳍和一大块白白的鱼肉都被扯了下来，柔滑弹嫩，白玉般可爱诱人。下一秒，它就被按进了辣油一沾，一滴不剩地被吃进了嘴里。
辣，纯粹的辣味就像火焰，在神经之上连环地爆炸！
白兴城眯起了眼睛，哧溜一下吐出了鱼骨。
只要一口，他的脸色变成了一片绯红，双眼更是冒出了火。
“哇啊——这个味道正宗，就像我小时候在老家吃的一样！”
这鱼头新鲜水嫩，犹如一块豆腐般细腻。上面的剁椒酱更是一绝，堪称是他吃过最给力的！
一时间，强劲的滋味冲击着思维，他都忘了剁椒鱼头应该是什么样。
一切原本的固有印象，都被这道菜给燃烧殆尽了，根本没有东西可以与之比较。
白兴城甚至觉得，最好的剁椒鱼头就该是江霏做的这个感觉！
司机也尝了一口，被辣的吐舌头。但没过几秒钟，鱼肉鲜美的感觉又绵绵不绝地回来了，让人痛并快乐着。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辣了！”
他一边抱怨，一边又根本停不下来。
“老板，这还得来碗饭陪一陪，否则嘴就不能要了！”
“米饭？”
白兴城抽出手帕抹了把脸，呵呵一笑。
“这道菜外行人才会配米饭吃。最好的吃法，应该是拿粉丝拌剩下的辣油！”
刚才的热油泼辣椒，加上蒸鱼头流下来的汤底，已经浓缩了这道菜的多种风味。而和鱼头一起蒸熟的细粉丝，就是这道菜绝妙的副产品！
红红的剁椒辣汤，叫人望而生畏，可白兴城吃的很爽，很过瘾。
这道主菜吃了个精光，人的胃口也打开了。原本不怎么饿的胃肠道，现在也自动激活，渴望着更多的食物摄入。
等到所有菜都被扫空，白兴城整个人都快要升天了。
最后他甚至站立不稳，和喝多了酒一样，是被几个老师扶着走出店门的。
从没见白书记吃成这样过！
所有人回头看向江霏，都是又惊又喜又害怕的表情。这顿饭下来，他们甚至产生了一种脚底下生根，舍不得走出去的错觉。
“糟糕，我之前说不搬实验室，可现在又想来新校区工作了！”
“我也想！组织什么时候开始选人，我等不及了！”
“齐县这条件太好了吧，对比省城的食堂，那简直就是大锅饭猪食！这日子以后还能过吗？”
这一批教授学者回到了省城，还是对江霏的小店念念不忘。
可除了一部分闲人，大多数人并没有时间常来齐县，专程为了吃饭。
这样一来，学校食堂的大厨就头痛了。
他的投诉率激烈上涨，比过年时的菜价还凶猛了好些。
“我是怎么想都不明白，这些教授出去一趟，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更奇怪的是省城的各路报纸杂志。
蔓延出来的美食怨念，导致他们这些不相干的行当也遭了秧。
有的报纸，迎面收到了一大堆相同主题的投稿，有的教授，则直接鸽了自己编纂的刊物，转而去写论文研究美食了。
……
《丁香》杂志社里，主编吕可颂正在大发脾气，对着办公室的一大堆文件挑挑拣拣。
“《齐县饮食变迁考》《鱼头颂》《小店藏百味》……”
她愤怒地一拍桌面，把咖啡都震动地飞溅出来了。
“这最近的投稿是怎么回事啊！全都是关于吃喝的！连谢老师这么一个高雅洋气的人都在说辣子鸡如何如何。老天呐，这日子没法过了！”
吕可颂的杂志社位于省城最时尚的新华大街，这里到处都是高楼，双向八车道的马路横穿而过，时常半夜川流不息。
她开办《丁香》杂志是满怀情愫的，目的是想搞点风花雪月的浪漫文学，顺便宣扬一下都市女性的时髦生活方式。
可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先锋流派的诗歌，小资情调的专栏都减少了。收到的投稿，居然多了很多乡土味的吃吃喝喝。
就连在宁安大学任教的特约作家，也被这种庸俗的氛围感染了！
吕可颂越想越生气，文章里不少都提到了这个“江氏小馆”，名不见经传，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江师傅突然间声势浩大，该不会是花钱打广告吧？
但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吕可颂又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排除了。
不可能！
齐县这么个小地方出的厨师，哪有什么资本收买社会名流啊？
多半就是新鲜，碰巧遇上了宁安大学的教授们搞什么聚会活动。听说那女老板长的可漂亮了，靠脸卖货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吕可颂摸了摸玫瑰红的美甲，不屑地撇了撇嘴。
“三妹，你忙着研究什么呢？给我看看？”
她刚想找纸巾擦桌子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慵懒的男声。吕可颂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哥哥吕可得打着哈欠走来了。
吕可得刚在隔壁沙发上宿醉，睡梦中听到妹妹的尖叫，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看到她手里握着厚厚一叠纸，吕可得马上就来了兴趣。
“哟，这是哪位老师的大作？你这杂志社越办越红火了，收到的好东西都看不过来啊！”
“去你的，这是杂志稿又不是剧本，你激动什么。”
吕可颂拍开他的手，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闻到吕可得身上传来的酒气，她更是皱起了细细的眉头。
“一身酒味臭死了，我说，不就是没拿到金兰花奖的提名吗？一点小挫折你就伤心成这样，真没出息。”
吕可得脸上一僵，捂着胸口苦笑了两声。
“这么烦我就别请我喝酒呀！我这人一激动就控制不了酒量，又哭又闹的，最后受折腾的还不是你！”
“我要是不付账，你昨天就会被酒吧保安打断腿！”
“就是说你担心我好了，人越长大越不坦率……”
和妹妹一样，吕可得也是个大龄文艺青年，只不过他专注的事业是电影。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他，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北电学院毕业，陆陆续续拍了好几个短片。
可神奇的是，本以为能大放光彩的明日之星，却没一个片子能赚钱赚名的。吕可得的作品一路走低，全都扑街。最后，连找他合作的的编剧和演员都没有了。
上个月，他筹备两年多的电影再次滑铁卢，被电影节评委集体无视。吕可得的心态彻底崩了，只能哭着南下跑来投奔妹妹。
现在，他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孤魂野鬼，每天除了在街上溜达根本没正经事做。
吕可颂嘴硬心软，骂了他几句就出去给他买点心吃了。
“这个小妹……不过她说的也是，我不能一直颓废下去，总要打起精神来。大男人让妹妹养着，这像个什么样子？”
吕可得坐在了办公椅上，双眼空洞地转了个圈。
“首先，要有个剧本……没人来写，那我可以自己写啊！”
可是光是凭空想想，他还是觉得了无头绪。迷茫之中，吕可得抓着脑袋，随手拿起了面前的纸张乱看。
“齐县……江氏小馆？这是个什么地方？”
看到妹妹标红的几行字样，吕可得习惯性地看了下去，可这份资料越看，就越是引发了他的好奇心。
好吃不好吃的不知道，可这吃了交好运的传闻，也太过奇怪了吧？
一般来说，这种传闻都不是纯粹的空穴来风。
吕可得眯起眼睛，翻开了地图。
有很多人相信这位江师傅自带幸运，那必然存在着不止一个例子，因为她而改变了人生才行。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题材，这文章还说江霏‘秀色可餐’，是夜市内‘最温柔的店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吕可得放下了纸张，心里已经掀起了一丝波澜。
齐县距离也不远，在省城的边缘，坐大巴半天就能到。
“反正闲着没事，我这就去齐县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