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 解释 那些疯狂的念头。
任听霄的五感在瞬间复苏, 和刚进能量舱的时候不同,此时她身处营养液的包裹中,周围的声音却依然能收进她的耳中。
她听到仪器滑动的声音, 以及陆博士惊呼的一声“陛下”。
几秒钟之后, 她的舱门被缓缓开启。
粘稠的营养液瞬间兜头盖脸地浇下, 面前有一个人却不闪不避, 舱门一打开, 就将满身营养液的任听霄抱了个满怀。
“是你吗?”凌卓的声音里有些不确定的颤抖,“它还在吗?”
任听霄身体里仿佛充斥着无穷的力量,但是她天生身姿纤细, 凌卓虽然已经瘦到几乎皮包骨的状态,然而骨架一撑, 还是显得要比她高大许多。
任听霄眉眼露出柔和的笑意,她用力地抱了一下凌卓,然后将他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望着他乌黑彷徨的眼睛,定声问:“你看看,我是谁?”
凌卓被她牵引着, 碰触到她柔软温热的脸颊, 那上面还沾着粘稠的营养液,绯红的长发也湿透了黏在她的身上。
但是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纯粹的金色在她眼中缓缓退去,碧金的颜色蔓延上来。
她仿佛重获新生。
“听,霄。”
凌卓嘴唇微动,一个刻在心底的名字从他唇角轻声泄出。
“听霄?”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都沉默地望着对方,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的判决。
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把一直悬在任听霄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彻底消失了。
任听霄勾起唇角,一倾身用额头抵住凌卓的下巴。
“是我。”她说,“是我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她是任听霄,终于可以对她自己的名字给予回应,终于可以告诉凌卓,他没有害死她。
凌卓好像被这个惊喜给冲击得傻了,他直挺挺地站了片刻,缓慢地收拢手臂,如同抱住此生最重要的珍宝。
他的嗓子里发出低哑的,释然的叹息。
从今往后,他们之间的唯一阻碍也不存在了。
“这像是在做梦一样。”凌卓恍惚地说,“我是在做梦吗?听霄,听霄,我真的可以这么叫你了吗?真的是你吗?”
“这不是梦,你当然可以这么叫我,我就是任听霄。”任听霄含笑说,“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还是收敛一些继续叫我利亚吧。”
“真好。”凌卓低低地说,“真好。”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他希望永远都不会有醒来的那天。
醉死在这场梦里也好。
最初的激动过去,任听霄想起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来。
她将黏在她身上不肯松手的凌卓强行剥下来,就像撕下一块强劲的狗皮膏药,严肃地看向他的眼睛:“刚才那阵能量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吗?”
凌卓眸光闪了一下,露出人畜无害,童叟无欺的笑容:“我一直在按时吃药,本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看到任听霄皱起眉,他连忙补充:“能找到那个东西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放过了,下次就不知道要多消耗多少能量,所以我们不能放过它。”
“我能打败它,因为有这个自信,我才提议要进去的,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凌卓是毫无私心,全心全意地在为她着想,让她怎么发得起火来,“当时你的能量进来,我差点被吓死……”
“我没事,而且你没发现吗?”凌卓的目光柔和下来,望着任听霄的目光里掺入了一丝骄傲,“你的精神力强度被强力提升了,也许我们可以再次为你做一下基因等级评测。”
任听霄愣了一下,她这才有心情感受一下自己身体发生的改变。
和原本追踪系统时感受到的有明显的不同,那时无论如何都无法穿透的那层膜已经被彻底打通,浩如烟海的能量稍一调动就蔓延全身,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激涌而上,如同滔天巨浪,悍然拍击礁石。
霎时间,两人周围的电子仪器发出尖锐的嗡鸣,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不消片刻,距离任听霄最近的能量舱轰地一声,原地炸了。
任听霄惊呆了。
与她相对的,凌卓发出愉悦的笑声。
“听霄,听霄。”他将这个强悍的人形兵器拦腰抱起,抱着她转了个圈又放下来,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快乐,“还没意识到吗?你已经不再是三S级的强者了,星际将为你公布新的法则,不,你就是新的法则!”
“我不再是三S级了?”任听霄重复了一遍,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果我没有估算错误。”凌卓笑着说,“你已经成为星际历史上第一个四S级的强者,如果有这个级别的话。”
任听霄歪了歪头,她看向自己的手掌,白皙细腻,手指纤长,要说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千金手都有人信,完全看不出来这已经成为一双兵器,动辄摧金断玉,甚至能手撕低级机甲。
她现在有这种能量,她感觉得出来。
被两人以往已久的陆博士颤颤巍巍地从遥远的遮挡物后面露出头,任听霄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在哪里。
“陆博士。”她叫了一声。
陆博士浑身一颤,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声音里还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撼:“殿下……”
“这个能量舱不小心被我弄坏了,还有那些仪器。”任听霄说,“你能把它们修好吗?”
“当,当然没问题!”
陆博士目睹了刚才的一切,虽然以他的身体素质无法听清帝后二人的谈话内容,但是那远古神明般金色的瞳孔,以及后面只凭能量外溢就压碎一叠机器的状况他都尽收眼中,也对任听霄的实力增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带着深深的崇敬躬下身:“一定完成殿下的吩咐!”
“好了,这里没有他们的事了。”凌卓又拉过任听霄手,好像他有哪一刻没有和任听霄有身体接触就浑身难受一样,“我还有些话想问你。”
他乌黑的眼眸望过来,任听霄恨不得马上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两人离开狼藉的研究室,顺着来路在帝宫中行走。
现在整个世界在任听霄面前有了不同的模样,只要停留的时间久一点,她甚至连哪个楼里有几个人都能感觉出来。
这已经远远不是人所能达到的层次了,她之前就已经站在了三S级的顶尖,而现在一突破那层界限,现在再回头看向三S级的实力,就像三S级在看双S级,满是弱势和破绽。
不,这不像三S级在看双S级,这更像是……神在看着人类的感觉。
这个念头在任听霄心中一闪而过,转瞬就被她抛在了一边。
这次凌卓直接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房间中。
虽然和凌卓确定关系已经不短时间了,这却是任听霄第一次来到他的私人房间,她一进来就有些无言。
怎么说呢……非常简朴。
作为帝王的房间,不但毫不豪华,还简单得出人意料,除了脚下铺满房间的那张柔软的地毯,整个房间简洁得就像凌卓在狂风海时的宿舍。
“是不是感觉很熟悉?”凌卓看出了她的想法,他随即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
他似乎习惯性地想要脱下鞋再进房间,但是犹豫了一下,又硬生生地缩回来,直接穿着鞋踩上了地毯。
如果这是在今天之前,任听霄可能都无法发现这个细节,但是刚才在凌卓犹豫的那一秒间,她很清楚地感受到凌卓呼吸一窒,她看过去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他僵硬的动作。
凌卓进入房间,招呼任听霄:“进来看看,我尽量按照记忆里的模样还原了,就和我们当年住的地方几乎一样。”
任听霄看了看地面,还是不忍心用这么硬的军靴踩上这么昂贵的地毯,于是她三两下把军靴脱了下来,直接赤脚踩了上来。
凌卓笑着看着她,将她拉到床边,向她炫耀:“连床的质感都差不多。”
任听霄看着他含笑的侧脸,心里蔓延出一股柔软的疼痛。
这么多年来,凌卓一直都没有走出过去的记忆,所有人都在向前,只有他固执地活在过去,活在任听霄还没死去的时光里。
如果任听霄没有重生,她简直无法想象,凌卓将会怎么度过接下来的岁月,他会如何糟践自己的身体。
凌卓注入的能量让她突破了基因的界限,没想到同时丰富了她的情感,她感觉一阵酸意涌上,不由伸手握住了凌卓的手。
“对不起。”她轻声说。
凌卓怔了一下,聪明如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任听霄在为什么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他拉着任听霄在床边坐下来,慢慢地说,“在你进入能量舱之后,我冷静下来仔细地想过了,对那个时候的你来说,消灭母兽,守住帝国的大门是你的责任。即使再来一次,你明知道自己会死,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自爆,用自己来换帝国的十年和平。”
就像她了解凌卓一样,凌卓也太了解她了,任听霄听着这些话,完全无法反驳。
凌卓没有一句话提到任听霄的死带给他的心碎,但是他的无言却让她更加心疼。
为什么初次见到凌卓的时候他深沉阴郁,如同活在地狱里。
为什么十年间凌卓不问政事,过得虚无荒唐,却又自虐般地不让自己好过。
因为他爱她,她用自己的死给他构筑了一座监牢,判他终生□□。
但是再次见到她之后,他没有分毫怨怼,除了以强硬的手段将她绑到身边,他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甚至因为任听霄的顾虑,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唤一声。
他独自犹疑了多久?独自痛苦了多久?
换位思考,如果任听霄知道死去已久的爱人重新出现在眼前,她不能保证自己会像凌卓这么理智,默默地守护着她,还能洞穿本质,进行漫漫无望的等待和研究。
任听霄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嗓口有些发哽。
身受重伤的时候她没有想哭,临死之际她也没有想哭,知道自己重活一世,物是人非她也没有想哭,现在她看着笑着的凌卓,一阵阵的心疼和酸软不停地涌上,让她第一次体会到想哭的感觉。
“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有些湿意,“我知道我和奥菲利亚的差别很大,但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来了吧。”
“你也知道你和奥菲利亚差别很大?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好好伪装。”凌卓的食指在任听霄的眼角摩挲一下,就像将不存在的泪滴抹去,“听霄,我喜欢你,从你的上辈子就开始了,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能把自己喜欢的人,那么毫无准备地送上战场吧?”
任听霄现在五感强到不可思议,包括触感,她感到自己被凌卓碰触到的皮肤开始迅速发热,让她的心也热了起来。
让她分不清,这是因为本能所致,还是因为听到这些话的羞涩。
羞涩?她真的会有这种情绪吗?
任听霄目光游离一瞬,又定到凌卓脸上,有些发呆:“你做了什么手脚?”
“还记不记得当年有一次,军团全员感染一种病毒,我建议大家去打疫苗。”凌卓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么一提醒,任听霄就想起来这回事,随即她惊愕地瞪大眼睛:“那时候你说我们三个基因级别较高,需要打加强版,因此是单独注射的。”
凌卓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看他笑而不语,恍然间又变回了那个心中坏水贼多的狐狸军师,任听霄气得一把捏上他的脸:“打什么哑谜,赶快告诉我!你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
“诶,痛痛痛……”凌卓脸色一变,黑瞳间弥漫出强烈的痛意,被捏住的地方迅速发红。
任听霄一惊,无措地松开手:“对,对不起,我忘了现在力量加强了……没事吧?”
她担忧地想碰碰凌卓红肿的脸颊,却被他一把抱住了腰,任听霄丝毫不敢再动,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不痛了。”凌卓的眼睛亮晶晶的,近在咫尺之下,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如果你亲亲我,我就更不痛了。”
任听霄这时才看出来他是故意的,她好气又好笑,还是在她捏过地方亲了一下。
凌卓就顶着红肿的脸蛋笑了起来。
这种笑里不含丝毫算计,是纯粹的幸福和快乐,极少出现在凌卓脸上。
“到底怎么回事?”任听霄忍气吞声地问。
“加强版疫苗的确是注射了,但是我私自给我们两个的药加了点东西。”凌卓笑眯眯地说,“那是一种禁药,相当于子母蛊,只要你的基因还处于活跃状态,我就能感受到你。”
他仍然还在笑着,只是眯起的眼底渗出深不见底的黑暗:“所以当你自爆之后,我就知道,你的确是死了。”
那个空洞又缓缓扩张,将他刚才产生的幸福吞入其中。
突然,柔软的唇瓣吻上他的眼睛,那种真实而鲜活的温暖让他微微一怔。
“凌卓,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就着侧躺的姿势,任听霄将他的上半身揽进怀里,吻了下他的发顶,“我知道你很难过。”
一抹灼热而明亮的光从空洞中穿透,一点点地将它填补。
任听霄感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缓缓收紧,紧到近乎发颤的地步。
“绝望之下,我用了一种秘术,具体是什么,你就不要问了。”他用低哑的声音讲述着前因后果,“我祈求你有一天能投胎转世,那种融入你基因的药剂仍然能起效,只要你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站到我面前时我就能感受到你。我知道这一切在正常人看来就是个疯子,但是我控制不住,听霄,我知道这些事听起来有多么疯狂,但是如果我不去做些什么,我活不到现在。”
任听霄抚摸着他黑色的短发,自从重新遇到之后,凌卓似乎就没有剪过头发,现在已经有了稍长的发梢,摸起来还是如记忆里一样柔顺光滑。
“选妃的那件事……”凌卓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是我故意安排的。当你重生之后,我有了种奇异的感觉,只是若隐若现,我无法确定是不是你再次出现了,但那个秘术告诉我,你可能就在帝星,就在我的周围,甚至让我隐隐有种圈定的范围。这种感觉要把我逼疯了,我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想要见到更多的人,想要去找你,我知道选妃这一计很糟糕,但我没有办法,听霄,已经十年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你。”任听霄柔声安慰他。
她一开始的确觉得凌卓选妃这件事出现得很突兀,因为当时的通知上明明白白地说这是首次选妃,十年了,首次选妃?
但那时候她以为是剧情的必然性,因此并没有多想。
没想到这也是凌卓的一计。
“我只想要你一个。”凌卓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任听霄,“我用生命发誓,我没有任何真选后宫的意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知道。”任听霄露出一丝笑意,“就你当时选妃时那个态度,恐怕谁都不信你是真心想要选妃。”
她想到当时哭着跑走的几个贵族少女,又想起她刚进去就被凌卓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怼一顿,这种态度,不得罪人就不错了,谁想给他当老婆。
看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凌卓呼出口气,又埋回了她的怀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该解释的已经都告诉你了,现在该你说了吧。”
对了,这是双人坦诚局。
任听霄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现在系统已经凉了,没有任何事能束缚住她,她将下巴抵在凌卓头顶,向他说起了她这段神奇经历。
“……我一直以为它已经放弃我了,直到它在巨沙岛搞事,我才真正有了想弄死它的决心,你这次误打误撞正好帮了我一把。”她说到最后,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你说你用了一个让我能够投胎转世的秘术,是不是因为这样,系统才找上的我?”
“也许吧。”凌卓一动不动地听完,在她的脖颈处小小地咬了一口,“所以你之前那么不遗余力地想把蓝漾漾举荐给我,喝醉之后还说我应该喜欢蓝漾漾,就是因为在那所谓的原剧情中,她应该是我的‘贵妃’?”
任听霄缩了下脖子,点头:“差不多。我看原剧情里你们两个那么相亲相爱,以为你一定会和她一见钟情。”
“呵。”凌卓低低地冷笑一声,“这个系统大概太不了解我了。”
“嗯?”任听霄发出疑问的声音。
“从你描述的原剧情来看,我不可能喜欢蓝漾漾。”凌卓说。
“你明明很喜欢她。”任听霄嘟囔着,不知怎么,之前从来没有过的酸酸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你都为她终生不娶其他人了,即使后来战争爆发,你也把她保护得特别好。”
“傻丫头。”凌卓微微叹了口气,“那蓝漾漾最后有没有成为帝后?”
任听霄愣了一下,她仔细地想了一下原剧情的结局,迟疑地摇摇头。
“我如果真的喜欢她,怎么会终其一生,都把她放在‘妾’的位置。”凌卓柔和微哑的声线里,有一丝挥散不去的冷酷,“这只能说明,我的‘妻’位,永远有另一个人占据着。”
任听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脱口而出:“你好渣!”
凌卓郁闷了:“那不是我,只是那个系统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故事。”
任听霄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又有哪里不对:“但是……”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还有另外一点。”凌卓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现在你和蓝漾漾很熟,她的才华你已经看到了吧?她有着相当丰富的古文化天赋和底蕴,假以时日,她将成为这方面的大师,但是在那个所谓的原剧情中,丝毫没有提到她的个人才华和成就,她从头到尾都作为那个凌卓的依附品而活着,表面光鲜,实则被豢养其中,空无一物。”
任听霄悚然一惊。
“如果是真的喜欢她,无论是哪个凌卓,都不会无视她的才华和成就,只想着将她禁锢一生的。”凌卓轻轻地说,“你知道当我再次遇见你之后,多想把你囚/禁在我的身边么?我真的动过这种念头,摧毁你的基因,打断你的双腿,让你一辈子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你……还产生过这种想法?”一道颤栗顺着任听霄的脊椎蔓延,她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什么害怕和恐惧。
“是啊,而且熄灭不了,在刚见到你之后的那些日夜里,我一遍遍地和自己抗争,拼命说服自己,不要这么去做。”凌卓的语气十分平静,却蕴含着极致的疯狂,“当然结果你知道了。”
“你不但没有囚禁/我,还亲手把我送上神坛。”任听霄开玩笑般地说,“别告诉我那些捧我的人里没有你的动作。”
“只是一点小小的推动罢了,如果不是你迷住了所有人,我再做动作也没用。”凌卓蹭了蹭她,“既然决定让你去飞,就要飞到最高的位置,让所有人都可望而不可即,让曾经那些阴谋和手段都再也伤不到你。”
“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曾经那种悲剧了,听霄。”
任听霄沉默下来。
她听懂了凌卓的隐喻,指的是她父母死亡的悲剧。
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的心情,不想让她再次因为这件事而难过,任听霄感觉凌卓因为她的沉默而有点不安,连忙拥紧他:“这不怪你,凌卓。”
“不,这的确怪我。”凌卓低声说,“如果不是我因为你的死而神智混乱,我不会想不透当年的蹊跷,从而让任浦泽逍遥这么多年。”
所以在任听霄想要动手的时候,却发现凌卓早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
他在任听霄回来之后,才开始重新变得像个人一样去思考和做事。
“往好处想,如果没有任浦泽,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任听霄揉揉他的发。
凌卓皱着眉,似乎还是无法原谅自己,不过看任听霄确实没有因为提到这件事而受到影响,也就暂时放下来。
“听霄,听霄。”凌卓将两人本就足够近的距离又贴近一些,似乎怎么都不够,“听霄听霄听霄……”
“我在,我在。”任听霄一下一下地吻着他,“我在这里。”
凌卓冰凉的唇贴上任听霄的脖颈,用力shun/吸一下,在上面留下了一颗红色的印记。
“我的。”他说。
任听霄大脑轰地一声,无尽的气血瞬间上涌,一种陌生的感觉开始苏醒。
凌卓根本不知道,她基因等级再次提升之后,给她的感官带来的却是无比的敏感,本来和喜欢的人挨在一起,她就觉得全身仿佛燃起了一把火,结果这个家伙居然还敢做这种事!
任听霄呼吸一窒,双眼立刻转化为纯粹的金色,她轻轻挑起凌卓的下巴,在他讶然的目光中,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无尽的火焰烧灼着她,她的神态和动作已经全部表达出她的想法,凌卓几乎立刻被她点燃,乌黑的瞳眸间闪过同样炽热的火光,以同样凶狠的姿态吻了回去。
嗤啦一声——凌卓身上的白袍被任听霄一把撕裂。
沉浸在亲吻中的凌卓眼中倏然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却被任听霄固定住脖颈,强硬地拉扯下来,不许他离开。
“听霄……”
任听霄很快就知道了,凌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撕裂的白袍间,玉色的胸膛毫不吝惜地袒/露出来,但是引人注目的不是那细腻美好的肌理,而是……层层叠叠覆盖在上面的疤痕。
它们已经蜕变成粉红的颜色,但是并没有减少它们的可怖,这些疤痕盘亘在凌卓的身上,犹如第二层皮肤。
以修复舱都无法复原的伤痕,可想而知当初伤得有多重。
凌卓下意识地想要遮盖住自己的身体,然而一只温暖的手却缓缓覆盖上他的胸膛,随即是柔软的唇瓣。
任听霄正在亲吻它们,亲吻这些丑陋的伤痕。
凌卓身体发颤,却并没有移开,也没有再试图遮挡。
渐渐地,他感到胸前有了湿润的痕迹。
“这些是你冲进爆炸星云之后留下的,对吗?”任听霄的声音再也无法掩饰住那丝哑意,“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死了,却还是从指挥部冲出来,进入到那里面,试图找到我,对吗?”
凌卓嗓子发紧:“都过去了。”
任听霄吻着这些伤痕,看着曾经被誉为星际第一美人的身体瘦骨嶙峋,伤痕累累,在心中第一次对曾经的自己感到愤恨。
她成全了国家大义,成就了忠义之名,却伤到了最爱她的人。
“对不起。”她泣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听霄,别哭。”
她的泪水被凌卓一点点地吻去。
“都过去了。”
凌卓不再因为一身的残破而感到羞赧,他抱住任听霄,动作中充满了安抚和真实的yu。
任听霄闭上含泪的双眼,全/身/心地接/纳了凌卓。
任听霄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星空密布,显然不是个适合起床的时间。
她点开光脑看了一眼,凌晨一点。
悻悻地关上光脑,任听霄歪头看向旁边。
凌卓还在沉沉地睡着,黑发散乱在白色的枕头上,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
因为床本身不大,两人几乎是抱着睡的,现在任听霄坐起身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有让凌卓醒来,这非常不符合一个双S级强者的实力。
曾经裴郁说过的话在脑中晃过,任听霄温软的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忧虑。
看来是时候召集凌卓的主治医生,还有那个陆博士好好聊聊了。
既然凌卓能把自己的能量注入给她,就证明反过来也一定可以。
不管如何,这是她的爱人,她不能坐视他这么一直衰弱下去。
星际人有着很长的寿命,她还想和凌卓一起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一起。
任听霄沉吟片刻,为凌卓重新掖好被子,然后起身下床。
她随便找了件凌卓贴身的白袍套在身上,走到窗前看向外面。
在她不在的那些夜里,凌卓也是在这里看着窗外,拼命把自己一次次地从发疯的边缘拉回来吗?
任听霄稍微一想就感到一阵心疼,她连忙移开了目光。
这么一转移,就让她看到了旁边的柜子,柜子上放着一个精美的木匣。
本来她不想去动凌卓的私人物品,但是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让她去看看这个木匣。
任听霄犹豫地拿起它看了看。
木匣没有上锁,是不是说明凌卓不怕别人看到?
任听霄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凌卓,还是打开了它。
霎时间,她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里面放着一片亚光黑色,略带一丝金边的金属碎片,她再熟悉不过的碎片。
之前在狂风海转系考试时她进入爆炸星云,看到了不只一片这种碎片,来自于她上一世的本命机甲,金乌。
恍然间,凌卓曾经轻描淡写的话又掠过脑海。
“我差一点就摸到她了,但是我只抓住了她一片破碎的机甲碎片。然后我被人救出,用了两个月时间,才能从修复舱里走出来。”
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这句话里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分量。
她甚至想到了凌卓的嗓子为什么会这么嘶哑。
之前她以为是因为爆炸星云的能量伤害了他的嗓子,现在知道一切之后,她怀疑凌卓的嗓子是因为嘶喊着她的名字,而硬生生扯坏的。
毕竟在偶尔回到那时的梦里,凌卓撕心裂肺的叫喊只要听到就无法再次忘记。
任听霄久久地凝视着这枚染血的碎片,又将它原样放了回去。
然后她轻轻地回到床上,将凌卓重新抱进怀中。
即使是这么大的动作,凌卓也仍然没醒,他眉头微皱,旋即像是感受到了任听霄的气息,舒缓地继续睡去。
一觉天亮。
昨天的放肆已经是难得的脱轨,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几乎同时醒来,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孔,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早安。”
“早安。”
互道早安之后,任听霄直接拐回了隔壁她自己的房间,为了预防她有时在这边过夜,这里一直准备着她的衣服,从礼服到常服再到军装,甚至连公爵服饰都有。
幸亏凌卓不喜欢有人近身服侍,因此他的楼里反而是侍者出没最少的地方,只有在固定的几个时间会有人来打扫卫生,其余时间不会有人打扰。
任听霄和凌卓一起出现在餐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惊讶。
本来未来的帝后殿下在帝宫里过一夜而已,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只有最为敏感的裴郁,在见到两人之后,敏锐地察觉到两人有些不同了。
如果说在之前,两人的气场都相当强烈,是凌卓刻意的接近,才让两人的气场没有发生互斥,但是在今天,两人的气场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浑然一体,没有任何能让第三人插进去的余地。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他一个书记官应该关心的事,他只是疑惑地看了几眼,就低下了头。
在去军部之前,任听霄自然地吻了凌卓一下:“今晚我回家去看妈妈,明天再来陪你。”
“好。”凌卓温然地回答。
关于克里斯蒂娜,两人没有专门谈论过,但是任听霄从始至终的态度都没有变过,凌卓自然明白,她很喜欢她,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妈妈。
两人之间温馨的气氛浑然天成,就像已经相处过数十年一样,看呆了周围的一圈人。
任听霄开上自己的车,一路回到了军部。
既然已经知道了加拉赫在为什么生气,并且没有了限制,也是时候挑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真相了。
在早上她对凌卓提出这个想法时,凌卓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加拉赫一点都不傻的,听霄。”
这话说得任听霄心里一个咯噔,但是凌卓却不愿再解释了,她只好抱着疑问来到了军部。
她打算去办公室里看一眼,就直接去找加拉赫。
然而刚走过拐角,还没等走近自己的办公室大门,任听霄就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正站在她的门口,低垂着头,金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面容和神色。
任听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走过去。
对方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来,看向任听霄的眼睛里有着一丝忐忑:“殿下,我昨天下午就想来找您,但是您不在……”
“昨天我有点事。”任听霄说着,通过扫描基因打开办公室的门,“进来说话。”
塞西利亚小心地踏进这间办公室,笔直地站在任听霄面前。
任听霄将厚毛领的军装大衣脱下,将权杖放在椅子旁,坐下来看向塞西利亚:“你想说什么?”
虽然这么问,但是和凌卓谈过之后,她已经知道对方是想说什么了。
现在就看看塞西利亚的态度究竟是什么。
“殿下……”塞西利亚的脸色有点难看,他艰难地挤出声音,“加拉赫元帅说,是您亲自举荐我去西伽马星域的,是这样吗?”
可以听得出来,他尽量让这句话说得不那么像个质问了。
任听霄发现,基因再次升级之后,不止提升了五感的敏感程度,对他人的态度和语气也变得更加敏锐起来。
“对。”任听霄点头,“是我推荐的,你很优秀,在现阶段的帝星将领里,是我最放心的一个。”
塞西利亚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我是您的副官。”他低声说,“跟随在您的身边,为您处理杂务才是我的本职,您推荐我去西伽马星域……是不打算要我了吗?”
最后的尾音有些微弱,就像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能把这话直接问出来。
任听霄愣了一下,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哈?”
“等一等,”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昨天和加拉赫的谈话,“我只是推荐你去做这个任务,好像没有提出要解雇我的第一副官吧?”
塞西利亚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您没有想解雇我?”
“当然没有,我对你很满意。”任听霄捏了捏眉心,“我应该对加拉赫说了,一切以你的个人意愿为准,毕竟这个任务很危险。”
“我不惧怕任何危险。”塞西利亚的精神回来了,他望着任听霄,认真地说,“只要蒙受您的庇佑,我一定会完成任务,顺利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