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这一层就剩了他们俩。
隔着不短的距离, 沈听肆低头撩了下自己的衣袖,无端让陆尔觉出一丝害怕。
随即又觉得荒唐, 法制社会这人还能把自己怎么着?
片刻后, 他无声的冲陆尔招了招手。
陆尔犹豫了一瞬,埋头走过去。
这个点的天色暗的格外快,原本的金色余晖所剩无几。
走到跟前, 沈听肆先一步转身进入办公室,陆尔尾随其后。
这个地方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态度疏离到好似面对求职者般的情况倒还是第一次。
有段时间没见了, 陆尔快速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清减了很多,眉眼轮廓更深, 面上的清冷也更浓重几分。
随意看过来的眼神也不再带有温度, 掺杂着审视,甚至还有淡淡的嘲讽在里头。
陆尔皱了皱眉,不太理解他泄露出来的情绪,也无法苟同他眼下的做法。
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吭声, 似乎憋着气在暗中较劲, 沈听肆更是舒展的往后一靠,抱着双臂闭眼休息起来。
陆尔抿了抿唇, 最终先一步打破沉默:“沈先生, 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静了一会, 才溢出一声浅笑,带着凉凉的味道。
“沈先生?这称呼倒是新鲜。”
就算两人交往时,陆尔也极少叫他名字, 就算有大部分时候还是连名带姓的, 冥冥中似乎就把距离好好的把持着, 从来没有真正亲近一分。
陆尔自顾自说:“我以为我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分手,并未涉及到让彼此难堪的层面,为什么现在又要来干涉我的生活?”
“难堪?”沈听肆睁眼看向她,眼神淡漠的如晨间薄薄的轻雾,洋洋洒洒落在陆尔身上,带出一点冷意,“你确实让我够难堪的。”
陆尔皱眉,“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沈听肆拉开抽屉,将一只薄薄的文件袋扔到她面前,力道过大滑出桌面掉落在地上。
文件一角还磕到了陆尔的膝盖。
她停顿了下,捡起来拆开看,里面都是过去她跟柳慕远交往的细节,还有不少对应的图片。
陆尔没有细看,重新装回去。
“我以为一个人的恋爱经历并不是原罪,我也从来没说过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你找我麻烦就是因为这个?”
陆尔冷着脸重新将文件袋扔到桌上,“我不接受这个原因。”
对视片刻,互不相让,陆尔脸上的倔强是此前从未见过的,那样坚定质问的眼神,让沈听肆在这个当下对这个人似乎有了新的认知。
同时间努力压抑的怒火,屈辱,被背叛的恨意,突然戳破了最后一层薄纸,猛地爆发开来。
他霍然起身,快步绕过办公桌到陆尔跟前,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倏尔俯身将人压向椅背,两手撑在扶手上,把她牢牢的困在胸前。
无视她眼中的错愕和不断往后企图避开自己的举动,近乎咬牙切齿的开口:“恋爱不是错,错就错在你有胆子来玩我,居然把我当做是柳慕远的替身,别说看起来我跟他还真有点相像。”
“跟我上床的时候你想的是谁?”沈听肆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将这张干净清爽的脸抬起来,逼视着她的双目,“暗地里是不是还在对比谁的技术好,嗯?”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言论?
陆尔简直听的傻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略显狰狞的面容,试图离开这一隅,却怎么挣扎都没用,甚至连这只手都掰不下去。
她最终屈服,只是拧着眉,忍着难受和被威压的姿势开口:“虽然不知道你这个结论怎么得出来的,但在跟你交往期间,我跟他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来往。”
“出差一起同游,来电不敢告知身份,病中贴身照顾,你跟我说这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来往?”沈听肆侵略的目光一寸寸的在她脸上游移,“是你太天真,还是真当我是傻子?”
陆尔用力的闭了闭眼,还想辩解什么,却发现以上确实无法说明白。
而沈听肆心中既然已经落了这么一个黑白不分的结论,估计她怎么说都会是白费。
这次命运的玩笑有点大了。
陆尔苦笑了下,“没什么好解释的,以上情况都有,但也确实跟他关系清白。”
“为什么不继续解释,解释呀,我等着呢!你让我听听你们能有多清白。”
然后陆尔却沉默下来,沈听肆又逼问了两句,她仍旧是这幅做派。
沈听肆都给气笑了,他已经看到了那么多资料,心里本就没再存什么侥幸,但等人真到跟前了,发现还在期待着那一点的不可能。
他希望见到的画面是陆尔能着急慌忙的跟柳慕远撇清关系,以证明自己被冤枉,而不是像眼下这般直接一副认罪的模样。
不是说没有不可告人的来往吗?不是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是清白的吗?
那为什么就不再争辩一下?
沈听肆放开她,有些脱力的朝后退了几步。
而陆尔被放开后只是抬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摆出了一副从未见过的冷漠姿态。
“既然你已经这么认定,那我说什么也没用,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你会抛出各种理由来打翻的我结论。”
陆尔停了一下,盯着自己的手指,漠然道:“你心里这么不痛快,无非就是需要一个渠道来排解,你可以继续来为难我,可以让我各种不好过,但希望你不要牵扯旁人。”
长期高高在上的人,误以为被人摆了一道,甚至是像傻子似的被玩的团团转,心理上确实会难以接受,约等于尊严被摔在地上狠狠的砸了一通。
沈听肆是什么样的人?周边到处充斥着恭维的声音,是被各种人爱戴高捧着的人,他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不管是女性企业家还是成功文艺工作者又或者是其他领域的佼佼者,都有的是人给他抛橄榄枝。
相对而言,陆尔反而是这群人中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把他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这又如何让他释怀?
陆尔都佩服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理解这人的感受。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话放到沈听肆耳里却又是另一种意思,是在牺牲自己来挽救柳慕远。
她巴巴的跑来这里无法就是柳慕远的工作受到了波及,若只是为了自己,她老早就该出现了。
想到这里沈听肆心中莫名疯长出不甘的情绪,哪怕用情并不深重,也至少是自己曾拥有过的女人,多多少少也是放了些感情的。
这种嫉妒和不甘他从未感受过,艾絮当初的离开,他只有对这人浓重的失望。
而陆尔不一样,面对陆尔他有一种没有真正得到过她的失落感,在陆尔这里他真真正正的输给了一个男人,且只是单纯感情上的博弈。
他很难接受,也很难面对。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于失态,沈听肆回身走到落地窗旁,他背对陆尔望着底下华灯初起的街道,密集的车辆拥挤在一块,此刻寸步难行。
“我确实不想让你们好过,但比起针对你,我突然发现可能给别人使绊子会更让我痛快。”
陆尔一愣,倏地抬头看向他,为他话中的不顾人情感到震惊。
“招惹你的是我,跟你相处许久的也是我,让你不舒爽的还是我,为什么你要去针对别人?”
沈听肆低头轻轻转了转手腕,“在你眼中,旁人总归更重要。”
话中意思便是针对别人可以让她更痛苦。
陆尔听的匪夷所思,一时间又不是该用什么筹码去和他谈条件。
想到礼宸的下场,柳慕远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陆尔心头发凉,有种困入死局的错觉。
“所以说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改变主意。”
沈听肆垂眸,细长的睫羽遮住眼底戾气,对于她的定论并不发表看法。
陆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她起身走人,玻璃门却没有被拉开,她按下开锁键,仍旧如此。
“就这么走了,求人的诚意是不是太少了点?”
陆尔盯着眼前的门把手,“你想让我怎么求你?”
“跪下来试试?”
听见这话陆尔竟然也不觉得惊讶了,她只是木然开口:“这一跪我能得到什么?”
“谁知道呢?”沈听肆转身看过来,盯着陆尔单薄的背影,那微微低垂而带出的脖颈弧度,看过去有点无辜和落寞,明明是不堪一击的样子,却愣是没有缓和下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不住想把她往下按,想看她放软了语气恳求自己的模样,想看她泪眼婆娑知道自己错了,甚至试图来挽留自己的卑微样子。
这些念头莫名让他有点兴奋,但是拿陆尔自身来逼迫并不会有什么效果,能让她动容的只有旁人,比如说柳慕远,甚至是礼宸。
这个觉察却又不会让他高兴。
但沈听肆还是自虐般的开口:“柳慕远是独生子,颇受家里长辈疼爱,学术不行,若是工作也……”
“他的能力没有任何问题。”陆尔冷声打断他,“不要用你们片面的了解来给他下定论。”
沈听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他缓慢点头,“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巴巴的为他说话,你是忘了今天过来的目的吗?”
陆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问:“我的目的能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