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管别人是否愿意都可以要求别人做出牺牲,美其名曰“成就了伟大的事业,牺牲的英灵也一定很高兴”。
不分立场和主张,极端主义者都一个德性。
就连根本的矛盾都无视,只是一味执着于自己的主张。
“不惜舍弃所有一切,用诅咒来实现永恒的世界,到底要多疯狂才能相信这种事……”
“疯狂不是失去理性,只剩下理性同样也是一种疯狂。”
打断阿斯托尔福的呢喃,法芙娜继续说到:
“既然靠祈愿和利益锁链也无法彻底断绝人类寻求摆脱神明管理的念想,那么以诅咒覆盖全世界,从根本上篡改‘真理’,重新定义人类和世界,将其约束为全新的形式,李林想要达成的目标也就实现了。”
“……”
仔细想想,这其实是非常合理的选择。
将世界与自己一体化,世界上所有一切都是他的一部分,一切都彻底合理化、效率化,一心只为“永久延续”这一个目标而行动,掣肘和变数被降低至极限。
没有比这更合理的了。
“原来如此,还真是只有他才能想出来的奢侈构想。”
薇妮娅推开舱门,不失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居然擅离职守——”
“已经没有我们可以做的事情了。”
薇妮娅以眼神示意,法芙娜顺着视线瞥见仪表盘上来回乱跳的指针,陷入了沉默。
的确,此刻就算老老实实待在岗位上也无事可做,只会凸显自己的无力而已。对这一点,法芙娜也已经认命了。
不光待在岗位上没用,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了。
“现在的李林恐怕已经化身为高速生产诅咒来覆盖世界的机器,而且不止一台。”
“什么意思?”
“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不清楚李林的性质和真面目,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想要成就什么,为什么想要成就——这些到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明朗。我们看到的,都只是李林让我们看的。”
“然后呢?”
“他绝不会留下任何破绽,不管风险多小,他都不会疏忽大意。所以——”
法芙娜已经理解了薇妮娅想要表达的意思,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一旦决定实行,绝不会给对手机会。
具体方法不外乎两种,一是行动迅速,在对手反应过来前达成目标;二是投入巨大的力量,可以不在乎任何干扰或反抗。
李林通常是两者兼有。
从这个角度来思考,当前李林会采用的战术是——
“刚才的球体和龙首有三个,谁能保证现如今只有我们头顶上在发生异常?如果那家伙想要一口气分出胜负,同时间在世界各地展开,在短时间内让诅咒覆盖全世界恐怕是最稳妥的做法了吧。”
彻底压倒性的污染速度,让对手完全没有机会反扑,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做法。
“其实他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光靠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
且不说如今根本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触碰到李林,遑论能够对其造成伤害的攻击。光破除诅咒一项就不是几天、几个月、乃至几年内能解决的问题。以当前诅咒的成形扩散速度,最多几天时间,诅咒就会扩散到世界每一个角落,谁都不可能逃脱,也绝不会有机会颠覆这个过程。
如今李林的行为固然稳妥,但缺少必要性。
再怎么谨慎稳重,这也太过头了。
简直就像——
“不是为了对付人类,而是对付‘其它的什么’而准备的。”
“你是说……”
“希望这只是臆测和妄想,不然的话……就真的只有万劫不复在等着我们了。”
以不符合年龄的语气长出了一口气,薇妮娅仰望着天空,正如全世界所有人此刻所做的一样。
每个人都在仰望天空,充满惊奇和忐忑的凝视着天空中充满不祥气息的黑色球体,还有那些触手般的龙首。抑扬顿挫的歌声中,整个世界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审判的降临。
18.黄金的终焉(二十六)
那是名副其实的末日光景。
全世界各地同一时间出现同样的异象,遮天蔽日的黑色球体,吟唱诡异曲调的龙首。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人们只知道那是某种异常现象,是必须远离的危险之物,却没人能思考或采取行动。
思考也好,行动也罢,全都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在理解这一点之前,末日降临了。
无数黑色蜘蛛丝自龙口溢出,遮蔽了天空,向地面飘落。
那并非真正的丝线,甚至不是物质。
那是极高密度的术式阵列,通过被“歌”不断构建、撰写、激活的诅咒术式,以异常的速度增殖后向整个世界发散。
蠢动的诅咒之雨扑向整个世界。
只用了几分钟,黑色丝雨覆盖了森林、山川、河流、街道,漆黑的幕布并不因此满足,它们转化为类似阿米巴原虫的不定型团块,扑向一切还未被吞没的领域,将所有一切沾染上诅咒的色彩。
不到五分钟,世界的百分之七十便宣告沦陷。
被吞噬的物体保留着原本的轮廓,山川未失其形,鸟兽依旧可辨,只是天地万物都失去了色彩,沦为阴森森的黑色,此世众生皆在诅咒的狂潮下颤抖不已。
以这个速度来看,最多半小时,整个世界都将被诅咒覆盖。
一些反应快的人避过了最初的诅咒之雨,他们哭喊着、嚎叫着冲向最近的避难所。有些人爬到树上,有些人冲进房屋,还有一些躲进了地下室,用重物将入口堵死。
所有能用上的措施手段都用了,没有一个能阻挡住诅咒蔓延。
那并非水或气体,而是直接干涉存在形式的特异,不管是物质还是防护术式,一经接触就会被覆盖改写,成为诅咒的一部分。
这点对联合舰队的人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察觉到视野的某个角落里有一抹黑色正在扭动,法芙娜愕然抬头。
如蜈蚣,似蚯蚓。
密密麻麻的诅咒从各个角落渗透进来,爬上墙壁、甲板、装置还有人体上。
船员们放声惨叫。
一瞬间就被诅咒完全包覆的人还算幸运。毕竟他们还来不及感受到恐惧就被吞进了诅咒之中。
这样的幸运儿终究只是少数,仅限于瞭望手、机枪手之类靠近外层的人员。
由于军舰的密闭性,诅咒的侵蚀速度会产生差异,船舱内到处可见被诅咒侵蚀而发狂的人。
“这是什么鬼东西?!”
“咿咿咿咿咿咿!”
“救命啊……不要、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纷纷抄起手边的东西敲打,或是使用枪械射击,不过这点小事当然不可能遏止没有实体的诅咒。被诅咒缠上的人纷纷发出惨叫,一些人在极度恐慌中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