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平衡各派系的权力均衡,考虑各人行贿的金额、背后的大佬……总之,在利益的驱动之下,最终出现了这么一个让人无语的人事安排。
这样一个人能管理好海军系统的日常行政就已经难能可贵了,指望他能在动荡不安的局势下掌握基层官兵的想法,落实思想工作,在发生突发状况时能够以人望和能力在第一时间遏制或消弥事态——这显然是想太多了。
斯托雷平很想从抽屉里拿出手枪,把眼前的蠢货枪毙掉,但终究理智战胜了冲动。
枪毙一个蠢货很简单,可如果接替的同样是个蠢货甚至更糟,那就毫无意义,更不要说还需要办理一大堆行政手续浪费掉宝贵的时间。在眼下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眼上,一秒钟都是宝贵且具有决定性的,哪来时间去搞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我不管这件事情起因是什么,你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如果你不能迅速把事情压下去,波波夫海军大臣阁下——”
斯托雷平揪着海军大臣的衣领,一字一句的说到:
“在革命党把我吊死之前,我会先把你送上火刑柱,如果你还不想变成烤肉,最好马上给我行动起来!”
死亡威胁永远是最好的施压手段,前一秒还被吓得不知所措的海军大臣仿佛被抽了一鞭子,匆匆敬礼后风一般的冲出了办公室。
“废物。”
海军大臣的背影刚消失,斯托雷平就长叹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波波夫并不是处理兵变的合适人选。要想让心怀不满的水兵停止炮击,必须要有一位深孚人望的高级将领出场才可能实现,这位将领不必功勋卓著,也无需卓越的军事才能,但起码能与士兵们同甘共苦,能让士兵们信服他所说的话。
马卡洛夫海军上将和高尔察克海军少将或许是这样的人,但如今他们正在接受亚姆立札会战战败的责任调查,不可能也赶不及。况且出事的“阿芙乐尔”号原本就是隶属亚姆立札驻留舰队的舰船,这种时候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防范,都很难让那两位最佳人选行动。
所以不管喜不喜欢,现在都只能让波波夫去处理了。相信在他屁股上用力抽一鞭子,他会勤勉工作的。
斯托雷平阁下的想法本身没什么错误,任何处在他那个位置上的官僚都会做相同的处置。
可想法合理是一回事,一厢情愿就是另一回事。
在死亡威胁之下,波波夫确实会以前所未有的干劲去处理这起叛舰喋血事件,为了他的地位和小命,他不敢有任何懈怠。可是认真思考其努力的方向会朝哪里,这种认真和干劲在当前的局势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和影响,这就让人有些不安了。
眼下最不需要的,就是无法预测的不安要素。
前面已经说过了,波波夫只是个贪恋权势和财富的投机者,如何投资,如何获利,如何窃取部下的功劳,如何排挤潜在的竞争对手等等是他的专长。从这一点来说,他更像是个穿制服的商人,军职、物资、则是他的商品。如何像变魔术一样让贪墨的资产合法化,让行贿的军官晋升正当化之类是他专注的领域。而“阿芙乐尔”号哗变,甚至做出炮打冬宫这等震惊天下的行为,正是因为波波夫的“经营”行为所引发的。
“因为食物引起哗变?”
舒伦堡伯爵一把将报告拍到桌上,一脸的不敢置信。
对后勤保障能力卓越的帝国军来讲,这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帝国军伙食顶着“黑暗料理霸主”的恶名,却从未让士兵忍受饥饿。海军系统更是以食物来源多样、营养丰富闻名。
因食物哗变导致军舰起义炮轰王宫什么的,确实有些超出帝国官员的想象力。
历史上兵变的理由千奇百怪,但仔细对照各种兵变,大部分兵变都没有政治诉求,纯粹是因为等不到军饷,放不了假,诸如此类漠视士兵基本应有待遇引发士兵造反的。凭良心讲,军人对物欲和待遇的需求标准多半都不高(某些国家顶着“军人”头衔的公务员另说),会闹到要兵变造反的,很大一部分是主管单位胡搞或克扣虐待士卒引起的,其中兵变最终目标又有一半以上并不是想要叛国而是纯粹希望改善待遇。
在这次哗变中,食物问题其实只是一根导火索,自亚姆立札会战以来饱尝辛酸和歧视,还有“涅瓦河骑砍事件”目睹的种种在心中种下的不满种子早已在水兵心中淤积了太多的不满。自进入圣彼得堡军用空港等待进行理性维护保养开始,各种各样有形无形的歧视和差别待遇就压在“阿芙乐尔”号的水兵头上,士兵的士气几乎跌至冰点。
每天重复着单调枯燥生活,还要忍受其它战舰水兵、军官的冷眼,自舰上公开的、过分的官兵食物配给差距更是让他们产生了对军官和军纪的强烈反感。自进入圣彼得堡开始,水兵每天的菜谱都是一样的:400克木屑掺面粉做成的列巴(要用伐木锯来锯的面包)、芜菁和甜菜梗、咸鱼干和土豆皮汤。同一层甲板的军官食堂里则是酸奶油烤土豆、鲟鱼子酱、烤肉、罗宋汤、白面包卷、糖糕、红茶。
如此巨大的差异当然会激发水手的怨气,而船上的军官对此视若无睹,抑或是压根不在乎,以至于他们接到某个命令时,不但没有商量去如何做士兵的思想工作,反倒是打开珍藏的好酒大肆庆祝。正是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喝冷汤泡列巴的士兵,决定采取行动。
当时海军部像停泊在圣彼得堡军港内的各舰发布了一道命令,要求舰队出航驶往拉普兰前线。为了保密,这条命令是分成好几部分发布的,最后最关键的部分,即前往拉普兰后执行何种任务要等舰队启航后再发布,这就给了一些军官遐想的空间。“阿芙乐尔”号上一些受够了窝囊气的军官打开香槟高歌庆祝,其中一位军官借着酒兴,举起酒杯,一脸肃穆的说到:“我们应该把弹药库里的所有炮弹打到敌军阵地上,然后光荣地沉没!为‘阿芙乐尔’号的死亡之旅干杯!”
显然这些军官认定此次任务的目标是最终决战,他们决意通过战死来洗刷耻辱。可先不提此次任务的真实目的是替换部分急需维修保养的舰艇,根本没有考虑要对拉普兰进行任何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