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8 三千世界的尽头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 时遇心里面“咯噔”一声。
郁愠不知道这回事,至少不知道前世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简而易见了。
她需要让郁愠想起自己前世的记忆。
这就是司月的心愿。
可是此时此刻, 时遇被七手八脚的摁在所有人的面前,头顶上还顶着一只手·枪,她的小命都快没了,如果郁愠按下扳机自己也会跟着死掉更别提继续做什么了。
说到底,司月和郁愠在此生都是男人,又是在这样一个时代,时遇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当众告诉了所有人他们大司令的性取向问题。
郁愠酒劲上头, 面对时遇的无礼, 他也是怒上心头。
——“你真该死。”
时遇眼前一黑, 整个心脏都被人揪紧发酸, 忽然她的身体猛地充盈着巨大的力量, 铆足了劲从摁着自己的纸人身上挣脱开来。时遇心里明白,是司月又回来了。
郁愠看到时遇忽然挣脱开了禁锢也吓了一跳, 正想要朝着时遇的位置开枪,时遇拔腿就跑。
这一次司月没有完全控制她的身体, 而是保留了一点给时遇自己控制自己的权利, 她拔腿朝着门口奔去, 身上的婚服本来就是被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没有完全系死。
跑开了起来的时候, 婚服犹如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从身上褪下。
“叮当”一声脆响, 金怀表掉落在地。
郁愠原本打算追出去的举动顿时慢了下来, 目光全部都被那只金怀表吸引,他走过去蹲在旁边捡起那枚金怀表握在手里。
金表发凉,亦如他如腊月寒潭一般的眸子。
她真的是陶乐屋的人,司月……真的死了吗?
时遇好不容易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马不停蹄的狂奔很快就把那群纸人甩在身后,她沿着来时的暗道又跑了出去,找到右侧的一个拐角口大口喘气为自己的劫后余生窃喜。
还没刚喘口气,她看到自己的身边围绕着一团黑雾,那黑雾微弱的甚至无法凝聚成一个人形。
它还没有吸收足够的煞气,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时遇的身边。
时遇看着自己身上挂的礼服,完全摘掉这之后叠好抱在怀里叹气:“这件衣服你应该是很想穿吧,所以才会借我的身体。”
黑雾慢悠悠的在时遇身边流动着,就像是徐缓的春风。
时遇不知道它为什么不再上自己的身,但是看它流动的速度缓慢而又无力,瞧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自己的身而导致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在看到时遇打算回陶乐屋的时候,黑雾忽然极速运转着,好像想要拦住她。
“不是吧,你还想让我回去?”
时遇有些无语,她差点都要被郁愠杀掉了,再回去……
但是黑雾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一团团围绕在时遇面前,指引着她朝来时的路走去。
时遇摸着自己怀里的通灵镜,脑子里面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在司令府里找到郁愠的血,抹在上面也许能看到郁愠前世的结局,这也是件好事。
时遇点了头,跟着黑雾又折返回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回来又要回去。
可是在回去的时候,时遇忽然明白了司月的用意,还没刚踏进府邸里面,时遇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烧焦味。
这股味道越来越浓烈,直冲鼻子,紧接着的还有逐渐浓烈起来的火光。
司令府着火了?
谁干的?
她顺着火势比较小的地方朝着里面走,黑雾一直保护着她不被烟雾侵害,但是司月幻化出来的黑雾随着时遇越走越近而逐渐暴躁起来。
时遇能够感觉到黑雾带来的冷意,在非常清晰的开始降温着。
她看到淮站在滔天的火焰里面,背对着时遇。
“你放的火?”时遇惊道。
淮听到了她的声音,慢悠悠地转过来,用着丝毫没有任何温度的表情看着她:“是我。”
“你为什么要放火?”时遇又问。
“纸人怕火。”他也很干脆的回答。
时遇有些难以置信:“郁愠呢?”
淮伸手扶了扶略微有些下滑镜片,嘴角噙着不可一世的笑:“它没事,不过你身边这个邪物看起来很虚弱,快要死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它吗?”
“为什么要救?”淮反问。“它本身就是执迷幻化出来的邪物,它的消失可以让我们更快的打开这次事件的大门。”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
时遇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淮的话语,但是心里面却在想,如果是应灼在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助这个灵魂。
在她看来,这些因为人类负面性而产生出来的一些邪物不仅仅是很多人类的影子,它们本身也是经历过这些事才会用这样的形式来展现出自己曾经经历和遭遇过的事情。
熊熊烈火,照在淮的脸上。
一半明,一半暗。
他不是神吗?
为什么,见死不救?
黑雾影影绰绰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漂浮,时遇知道它估计是感应到了郁愠的位置,跟着黑雾往东南房走去。
整个司令府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黑雾,眼前漂浮着黑色的浮尘,时遇跟着黑雾,朝着火光最浓郁的地方找去。
火源的位置就来自于布置成了拜堂位置的正厅,时遇看着一个人,穿着大红色的婚服站在火光中,身上的衣服边角被火燃烧的卷了边,而他一点疼痛感都感觉不到。
想来也是了,三千世界里面的邪物怎么会恐惧这些东西呢。
时遇在郁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迷茫和疑惑。
它在疑惑什么呢?
时遇看着它,它手里面捧着一只金色的怀表,两眼发呆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府邸被烧了而感觉到伤心。
身上红色的婚服映衬地火光更加猛烈,如果不是有黑雾的保护,时遇估计自己早就葬身在这火海之中了。
她看着郁愠,开口道:“司月死了,他是为你而死的你知道吗?”
郁愠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一眼时遇没有说话。
它显然不知道。
时遇在黑雾里面听到一声微弱的哽咽,黑雾里面的东西似乎在哭泣。
她又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生前无法在一起,死后化蝶。可是有两个人,前世因为门楣之见也没能在一起,今生又因为其中一人错投男胎更是无缘。”
两世的执着和错过,到最后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其中一人甚至到另一个人死的时候都没有记起来对方,又谈何相爱。
时遇从怀里拿出了通灵镜,放在郁愠的面前:“你要试试吗?”
郁愠没有拒绝,它站在时遇的面前,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火灾里面碰伤了那里流出了鲜血。
血滴在通灵镜上面,镜子里面浮现出了一个青年手握长刀骑在马上的形象。
岳白死了。
他战死在了战役当中。
死的时候,他怒目圆瞪,身上是马蹄践踏的痕迹,骨骼血肉也被踏成泥肉。
两个人最终都没有事先自己当初的约定。
一个没有活着等到情郎回来,另一个也没有荣归故里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前世的分别换来了今世的相遇。
或许是执迷、或许是惦记。
他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就配得上她了。
她想,如果自己只是寻常人家,就能嫁给他了。
二人在并不知晓前世之时却以彼此的姓名命名此生。
郁愠,遇云。
司月,思岳。
今生,他真的成为了一个威震四海的大司令,而她也变成了一个戏子。
如果不是那天司令入城,或许是冥冥之中,他再一次被那首芸芸京调吸引,在陶乐屋里遇见了唱曲的司月。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触动自己心弦的绝代佳人,只是佳人男身,注定无缘。
而投成男胎的她在满座之中看到了丰神俊朗的司令官,一时之间臊的忘了词、歪了调,客人们嬉笑却被司令的一声“不许笑”震呵。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听说有一位叫玄灵大师的很灵验便诚心求问。
在通灵镜里面得知了自己的前世,却又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体不敢和司令明言。
她守着司令结婚的那天,唱了最后一曲云追月便为爱殉身。
时遇看着郁愠满脸破碎的表情,那潸然泪下的模样说不尽的可怜。
他们爱的一直都是那个灵魂,从来不是躯壳。
黑雾化成一团烟,落在时遇怀里抱着的婚服上,时遇感觉到自己怀里包着的婚服略微多了一点重量,她猜到了司月的用意。
“她想嫁给你。”时遇说。
郁愠点头,泪如雨下。
这是司月的心愿,也是郁愠的心愿。
时遇抱着婚服,看着旁边同样穿着喜服的新郎,二人并肩而站。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下辈子再洞房。
再起身的时候,时遇手里的婚服逐渐变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而旁边的郁愠身体也逐渐透明化。
时遇忽然有一点开心,原来她也可以渡魂。
——“谢谢你。”郁愠说。
这次的时间没有喊打喊杀的惊悚场面,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时遇在它们暴走之前解决掉了这次事件。
——“三千世界的尽头,在哪里。”
郁愠抬起手,指着火的另一边,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到了半透明的状态。
时遇正惆怅着,耳边又听到一声气若游丝的女人声音,是高凝云的声音。
——“他在镜子里。”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在那一瞬间打通了时遇的五脏六腑!恨不得立刻抱着高凝云亲一口。
应灼在通灵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