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忘川河边我等你07 你在说什么疯话。……
雕花木门的缝隙里面钻出嗖嗖地冷风, 那种风就像是一股股锋利地丝线缠绕在时遇裸露在外的肌肤每一处。
她的手摸在门上面,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 怎么也挪不开。
里面好像又一股力量在吸引着她,想要让她进去。
随后,她的身体又开始不听使唤了。
那股寒意流淌进了她的骨血里面,化作一股力气,轻轻推开了眼前的这扇门。
时遇目瞪口呆,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手脚,但是支配权却完全不属于自己。
房间里面到处都挂着大红灯笼和喜纸, 正入门的红烛和送子观音以及满桌子的瓜果枣盘, 一派红彤彤的喜景却让时遇掉了眼泪。
准确来说, 不是时遇在哭, 而是控制着时遇身体的那个“东西”。
她的眼眶掉落这泪珠, 就像是掉了线的珠子,浸湿了时遇胸口前的衣襟。
她看到自己慢慢走向了坐在床上面的新娘。
新娘也是一个纸人, 头上盖着红方巾,巾帛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身上的霞披镶满了指甲盖大的珍珠和翡翠。
时遇听到自己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不许嫁给他!”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时遇欲哭无泪。
纸人新娘听到了莫名其妙的这句话, 伸手抓掉了自己头上的盖头, 露出了青白色的脸, 它死死地盯着时遇没有说话。
时遇看到它的下颚有一颗红色的痣, 她忽然想起来, 高凝云的脸上也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城主的女儿脸上也有, 但是却是在下颚上,尽管如此,相同的一颗痣就能让大司令迎娶。
“你不许嫁给他!”时遇听到自己又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
这一声几乎用尽了时遇胸腔里面所有的氧气,吼完之后, 她有一瞬间的缺氧头晕目眩。
可是下一秒,时遇就看到自己的双手卡在纸人新娘的脖子上。
用力,再用力!
干什么?
司月想要杀了她?
纸人新娘纹丝不动,就像是没有任何痛觉似的,但是时遇能够感觉到司月的仇恨和嫉妒,就像是滔天的怒火企图燃烧这个世界。
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妙,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是确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东西。
就像是冷心雨当时被李思睿附身时的一样。
时遇明白了,刚才煞气的来源不是在这个房间里,而是在她的身上。
司月一直都在跟着自己。
她被司月附身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时遇内心焦灼而又无力,这个时候如果应灼在的话……
应灼不在,她只能靠自己。
不要有任何情绪变化,也不要有动怒。
时遇深吸了一口,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揉碎了的纸人新娘,然后“她”居然又开始去脱纸人新娘身上的婚服然后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套。
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时遇的手脚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能任由占据自己身体的这个“东西”在为所欲为。
“她”给自己穿戴好了婚服之后,又抱着霞冠朝着闺房里面的铜镜走去。
“她”坐在镜子前,拿起桌子上的同心梳开始一下又一下慢悠悠地梳着时遇的头发。
镜子里的时遇,没有任何表情,就那样木呆呆地给自己梳着齐肩的头发,表情也是真的冰冷麻木没有任何反应。
身上的大红婚服鲜艳如血,穿搭在身上的时候从重量也能感觉得到的厚重。
在抬手的时候,绣在袖口上面的珍珠折射出一种略微莹白色的光,映衬着时遇在铜镜里面的脸也过分苍白。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子里面倒映出来的时遇模样,头发梳顺了之后,“她”又拿起旁边的眉黛笔在时遇的脸上勾勾画画。
时遇的模样本身就十分出挑,在墨色的眉笔刻画之下,五官呈现出了一种浓郁地立体感。
她自己本身有些无奈,不知道上了自己身的这个“东西”接下来还会干什么。
在看到“她”把纸人新娘头上的凤冠盖在时遇的头上时,时遇心里大惊。
不会吧,“她”想要让自己跟新郎拜堂入洞房吗?
“她”坐在镜子前,低低淖淖地唱了起来。
——“白云化雾绕指柔,我与将军并蒂走。”
——“若是战死于沙场,我必忘川河边寻你共奔走。”
——“天边的云啊云儿慢慢地走,你的月亮到了晚上才来游。”
——“前尘的阴缘今世寻,今世无缘下世续……”
时遇看着镜子里面流泪哭泣地自己,心里面尽是对身体被人操控之后的异样感。
“她”从镜子前站起身,拿着红盖头,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隔着薄薄的红盖头,隐约能够看到一些红盖头外面的东西,走路的时候只要不是横冲直撞,就不会摔倒。
门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纸人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大奶奶,该去拜堂了。”
“她”说了一声:“好。”
时遇看着“她”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隔着红盖头能够看到两个纸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旁边。
——“大奶奶,跟我们走吧。”
“她”轻声“嗯”了一句,跟在两个纸人的身后往前走着。
时遇心里面发苦,这叫什么事儿啊。
凉风吹动了她身上的衣摆,好看的凤凰羽毛刺绣映在上面就像是一副画似的精巧曼妙,盖头在她的头上也被风吹的帆扬起来,时遇的脸在盖头下面若隐若现,她就很像伸手把盖头盖得劳一点防止自己的脸被这些人看到。
毕竟自己就是个“外人”,要是被发现可不得了。
耳边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盖头外面的纸人们也越来越多,很多都是穿着军装打扮的似乎是郁愠的下属,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
时遇心想,新郎官呢?
正想着,密密麻麻的纸人群里面只有一个略为正常的人站在人群当中,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手里端着一个酒杯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的喝着。
时遇在纸人的牵引下,站在了正厅当中,身边围绕着诸多纸人而自己站在其中,鹤立鸡群显得十分突兀。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新郎官的身上,准确来说是附身在时遇身上的这个灵魂,眼睛在一直看着新郎官。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了一阵风,扬起了时遇脸上的红盖头。
明明她站在这个正堂里面,到处都是人山人海没有风的来源,到底是哪里来的风能够把这个盖头掀开?
时遇有些慌了,可是控制着她身体的司月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她”目光所到的地方,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时遇惊骇,是淮?!
盖头掀开,是他干的?他想干什么?害死她吗?
时遇这个陌生的脸让满厅的人惊呼。
——“你是谁?你为什么穿着我们大奶奶的婚服?”
——“你怎么进来的?你把大奶奶弄到哪里去了?”
——“来人啊,把这人拿下!”
时遇的身体,被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摁在地上。
她欲哭无泪,看着身边的一群纸人拿着枪,把枪口对准自己,而淮就站在对面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也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即将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是在淮的眼神里面,时遇捕捉到了一丝犹豫。
他在犹豫什么呢?
时遇猜测,估计是犹豫要不要留自己一条小命吧。
穿着婚服的新郎官朝着时遇的方向走过来,附身在时遇身上的“她”抬起头来,这个时候时遇才看到这位大司令郁愠到底长着什么样子。
实际上和前世的岳白并不像,岳白是轻轻瘦瘦的脸型,看起来很像一个文弱书生。但是眼前的郁愠却是一个国字脸、皮肤黝黑、下颚还有少许胡渣,男人味十足。
只是郁愠因为刚才喝了不少的酒,导致麦色的脸廓又多了一些酒熏的红色。
他手里握着一把枪,顶在时遇的头上。
冰凉的枪口摩擦着时遇额头肌肤,时遇一着急,忽然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好像可以动了。
原本被冻住的肌肉在这一瞬间仿佛恢复了温度似的,能够让时遇自己支配。
“她”不会是主动离开了吧?
时遇心里暗骂,很好,快死了的时候就离开、用完了就不认人,这很三千世界。
——“你是谁?”
他问道。
时遇心里面飞速思考,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真话。
郁愠是认识司月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是陶乐屋的人。”
郁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看不出来喜怒安乐。
——“你为什么穿着新娘服?”
时遇动了动嘴唇,脑袋里面飞速运转:“刚才,司月老板唱完最后一首曲子,去世了。”
郁愠脸上的表情又多了一点变动,但长期以往的冷静形象摆在这里,让他不会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他仔仔细细地瞧着时遇,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这和你偷穿新娘婚服有什么关系?”
时遇深吸一口气,好像豁出去了似的一字一句道:“他不想让你成婚。”
满场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郁愠的身上,时遇也一顺不顺地看着郁愠,生怕错过郁愠脸上的一点点微表情。
但是郁愠始终用那副过分冷冽的表情看着时遇,就像是在寒风当中呆久了,让他忘记自己还能做出其他表情。
他的拇指扣在扳机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时遇。
——“你在说什么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