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他自已造成的!
“门外何人?”
就在此时,一声苍老的声音从茅内传来。语气冰冷冷的,就像一块硬梆梆的石头。
方云微一沉吟,一撩衣袍,在茅屋外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外孙方云拜见外公!”
外公刘正勋可以对母亲和舅舅不理不睬,甚至怒斥、喝骂。但方云作为外孙,却不失了礼数。
屋内蓦然传一声冷哼:“哼!我刘正勋无子无女,你是哪家的外孙,胡乱拜见外公!”
方云顿时色变,这话就太过份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在下方云,父亲四方侯方胤,母亲刘氏,添为前任元士刘正勋之女……”
“住口,我没有这样的不孝女!”
一声怒斥从屋内传来。
方云眼中掠过一丝怒色,但还是强行竭制住了。母亲是他的女儿,他可以喝斥,但自已做晚辈的,却不能对长辈无礼。
方云不说话,茅屋里也一片沉寂。似乎屋里的老人,也正在打量着方云。
“哼!一丘之貉!明明心中震怒,却隐而不发,也是个奸诈之徒。——你这一趟,是为了你大哥方林来的吧!哼,我虽然最憎恶你们这种奸诈之徒,不过‘孝悌’乃是儒家之义,我却不能不顾全儒家之义。你既然想为你大哥求情,就对出这个对子吧。”
“啪!”
一卷白色的宣纸飞了出来,落在方云身前不远处。
方云瞧了一眼,顿时目光一缩。这卷宣纸外面的纹路,分明是朝廷供给王侯之家的纸质。外公虽是前朝元士,但儒家与兵家别。他们所用纸质,与这种是不同的。
他说考自已对子,立即就扔出一卷写好的对子。分明是为他准备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已要来,而且准备好这种东西。
方云眼睛微眯,目中闪过一道道思忖的目光。随即眼中掠过一抹怒色:“镇国侯,平鼎侯……”
宣纸明显出自镇国侯、平鼎侯之家。外公一个古板、守旧的儒生,也不可能料到自已会来。肯定是有高人指点。方云下意识的就想到镇国侯和平鼎侯。但又隐隐感觉不对,这两位侯爷应该还没有心细这种地步。
方云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抓起宣纸,揭开一看,一行文字立即映入眼帘。
“父莽夫,子莽夫,父子莽夫!”
“真是得寸进尺!”
看到这一行字,方云顿时勃然色变。当年外公刘正勋极力反对父亲和母亲在一起时,理由就是个莽夫。
父莽夫、子莽会,分明是讽剌自已和父亲,都是领兵在外,只懂厮杀、战争,不识礼仪教化的莽夫。
“父莽夫,子莽夫,父子莽夫”,这种对联相当简单,甚至某种意义上,都称不上对联。外公刘正勋显然并没有真要考什么对子,而是想借此羞辱自已父子二人。
这种对子,看似容易,换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很容易就对出来,甚至反唇相讥,羞辱对方。但方云和刘正勋的特殊关系,却使得这副简单的对子,变得复杂。
外公的女儿,便是华阳夫人,是自已的母亲。方云反唇相讥,拿父女关系来作文章,立即就是不孝,是大逆不道。外公的儿子,是舅舅孙仲荣,方云如果拿外公和毫不相关的舅舅做文章,表弟孙世堃首先就饶不了自已。而且那样也显得自已不仁。
这种对子,好对的就是“夫和妇”,但外婆早已过世。拿已故的外婆作文章,怎么都不像是为人孙者该做的事。
两人这一丝血脉联系,顿时让方云这个下联,怎么都不好处。对上来了,显得自已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比“莽夫”这样的羞辱还要严重的多。传出去,朝廷的大儒恐怕对自已都要不待见了。
而如果另外选一些题材的对子来,又不痛不痒,显得自已无能。倒被外公立刻就小看了。不管怎么样,两人的血脉联系,使得这个简单的对子,变得复杂了不少,极让人头疼。
“怎么对不出来吗?对不出来,就自已离开吧!我刘正勋的茅屋虽然破旧,却也不是不懂诗书,不识礼数的人能进的!”
茅屋中的声音,冷冷道。
方云瞳孔中蓦然掠过一丝怒色,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弃。
“这个对子的下联,你是准备让我用笔墨写在背面呢?还是让我口诵?”
“笔墨,只有知书达礼,懂诗词文章的人才能用。你种人,还是口诵吧。”
言下之意,方云就是个莽夫,没有资格使用笔墨。
方云也不和他计较,拱了拱手:“即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口诵了。”
“我听着。”屋里的人冷声道。
方云沉吟片刻,开口道:“你好了——师腐儒,徒腐儒,师徒腐儒!”
外公刘正勋多处叼难,方云先礼后兵,自觉做足了礼数,也不再隐忍。一开口,立即显露了自已的唇枪舌剑的本色。外公讽剌自已父子不通诗词,是武夫,莽夫,方云就直指他是酸儒、腐儒,甚至连教他诗词文章的老师,也一块骂上了。
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外公如此刻板守旧,不近人情。他那个不知名的师父,显然脱不了关系。
“放肆!——”
茅屋中,刘正勋勃然大怒。儒家最重师生之义。刘正勋虽然古板,但正因如此,反而越加容不得别人,指责自已的老师。方云一言直指他是腐儒,甚至连老师都骂上了,他哪能不怒。
“怎么,这对子对得不工整?”
方云冷笑道。
茅屋中一片寂静,片刻后,重重的哼了一声:“上来吧!”
第四百八十九章 文斗
方云衣袍一撩,立即向茅屋走去。刚刚走到台阶上,便又停到屋内道:
“停下!就站在那里吧。”
“什么意思?你要反悔吗?”
方云问道,停下了脚步。
“我可并没有说,你过了这一关,立即就能进来。我只是让你对对子而已。我刘正勋好歹也是前任七十二元士之一,出的题岂会如此简单?”
屋中人道。
方云听他如此说法,反而笑了:“好!即然你觉得我方家父子是莽夫,还不死心。我就给你机会。你尽管出题吧。我接着就是。”
“好大的口气!我只出三道题目,我若是答出,便进来吧。”
屋中人冷冷道。
“儒家性喜梅花,以喻不畏艰艰,独傲骨嶙嶙之意。第一道题,你便以梅花为题,写一首诗。但诗中却不可有‘梅花’二字。”
刘正勋道。
方云心中冷笑一声,这道题目确实有些难度,便又怎么可能难得住他。微一沉吟,方云即开口吟道:
“隆冬万木休,惟君俏枝头。披霜笑飞雪,独把暗香流。”
这首诗中并“梅花”二字,但无一说的不是梅花。“隆冬”、“披霜”、“暗香”说的是正是梅花。方云一首诗吟罢,立即搭阶而上,登了二阶。
茅屋内一片沉默,似乎没有想到方云这么快就做出了这首诗句。这首诗流传出去,必然又是一首极好的诗。句句不带梅字,却又句句体现的是梅。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