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刚才的事情,现下稳重了许多,没上前去扶,反倒是将其他人都挡在门外,免得打扰办公室里的谈话。
坐在沙发上的杨梅却是一惊,见老人鞠躬,反射性地想要扶他起来。肖继航瞥见,急忙挡了她一下,示意她坐稳了,看看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受了寻常老人的礼要折寿,至于面前这个嘛,生受他一礼又如何?
于是一家人都硬邦邦地板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天爷,看他下一步动作。
三人不说话,天爷这一躬下去,也没马上起来。
“对不起。”
苍老的声音,似乎声带里混进了砂砾一般,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且带上了硬物阻硌的颗粒感。
肖瑶本以为,从知道真相到现在,大半个月过去,她应该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面对一切。
然而,当她看到老人向她深鞠一躬,听到艰涩的“对不起”三个字时,心底的委屈瞬间如同触到声波的雪山,浩浩荡荡的积雪张牙舞爪地盖过来。
她“嘭”地一拍桌子,震得玻璃杯与茶几敲击出几声脆响。
“对不起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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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肖瑶的大礼
对不起,她的爷爷就能回来了吗?
哪怕肖培柱再坐多少年牢,哪怕制墨厂能赔给他们多少钱,都不可能再有一个人,一边用手臂抚摸她的头,一边对她说:“爷爷手脏,不能把我们瑶瑶也弄成个小花猫喽。”
愤怒,早已经在法院宣判之后,一点点消退。
但肖瑶觉得委屈。
她做错了什么,爷爷又做错了什么?
一个对不起,就能抵平了吗?
刚才还拘着肖瑶,不想她被人看低了的肖继航,此时却没拦她。
他心里又何尝不恨?
少女的质问,让天爷身子躬得更低了。
“以前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一个糟老头子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希望念着广荣老哥的心愿,我们同一个肖字不要写出两个样。”
肖瑶又委屈又憋闷,正要问他,凭什么他们还有脸要求这样那样的?
却听面前迟迟没有直起腰板的老人说:“我一辈子没别的本事,就制墨一行上颇有些心得,要是你们不嫌弃,只要是你们指定的人,老头子怎么都把他教出来!”
“这算是我个人为这几年使用狻猊墨配方做出的补偿。”
肖瑶在愣忡间,被天爷的话堵得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只觉得那苍老的声音,竟与记忆中的有几分相似。
“……”
“我一辈子没别的本事,除了种地就是制墨……”
“瑶瑶,你想和爷爷学制墨吗?很苦很脏很累的哦!”
“……瑶瑶真棒!比你爸爸厉害多了。”
“……”
肖瑶还愣愣的,便听见肖继航说:“老人家,快起来吧,我们知道肖培柱的事情跟其他人无关。”
“只要你们对我们没有偏见,我当然也希望能顺顺利利地完成我爸生前的愿望。”
肖继航已经开口,杨梅将肖瑶拉回到沙发上坐好,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有天爷低头致歉,再加上肖副厂长在一旁小意奉迎,外边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肖继航终于和制墨厂在协商后意见达成一致。
入族谱的事情就照方才说的办,关于法院判的赔偿,则与狻猊墨配方一并折算为制墨厂的股份,记在肖瑶名下——肖继航和杨梅都是吃公家饭的,明面上可不能经商。
这下子,肖瑶一跃成为制墨厂最年轻的大股东!
那边肖继航和杨梅你一言我一语地跟肖副厂长定下章程,这边肖瑶和天爷都一言不发地闷着个脑袋。
天爷是一贯地对经营方面的事情不插手也不插嘴。作为一个手艺人,他深知术业有专攻,没几个人能成为多面手的道理。
换了平常,这种场合他根本不会出现,只是今天情况特殊,此时离开又显得不尊重,才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会面结束。
至于肖瑶,似有似无地听着父母和肖副厂长你来我往的商议,主要注意力却放在了很少言语的天爷身上。
虽然听他的称呼,应该比爷爷年纪小一些,看上去却显得更老态。
至少在肖瑶的记忆里,肖广荣的头发只是半黑半白的掺杂着,有时沾到些烟料,还会显得更黑一些。
怕天爷注意到,肖瑶没多看他的脸,目光反而在他那双满是褶皱且黑得发亮的手上驻留。
爷爷的手,也是这样的。
甚至还不如他的黑。
这种经年累月沁入肌骨的颜色,哪怕是用去污力最强的清洁剂也洗不干净。
“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
肖瑶没头没脑冒出来的话,打断了那边正商量着细则的三人。
肖继航面色一沉,杨梅赶紧拉住她手腕,示意她不要打断大人的谈话。
肖瑶却仿佛没有察觉到手腕被拉住一般,仍然定定地看着天爷。
肖继航正要出言制止女儿瞎闹,却见天爷开口道:“当然是真的。”
办公室里其余三人皆是一愣,没跟上这一老一少的思路。
“那你能教我制墨吗?我跟我爷爷学过点基础,就是力气太小,杵胶的时候每次都差点意思。”
“只要你肯吃苦,保证让你学出来。”天爷毫不犹豫地点头。
只见过不肯吃苦的学徒,在他这儿可没有教不会人的师父。
“吃苦我不怕。”肖瑶双眸里闪着光,转而对肖继航和杨梅说,“爸,妈,以后放假的时候,我想来这边学制墨,等毕业了,也在这边工作。”
“好歹我是个股东,总比去给别人打工强吧。”
肖继航眉毛一横,出言反对:“我和你妈都不在这边,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制墨做什么?”
“爷爷都不觉得我学制墨有什么问题。”肖瑶早习惯了肖继航的反对,不以为意地顶回去。
杨梅拿这对父女俩没办法,只能头痛地出来打圆场:“技多不压身,瑶瑶想学让她学就是了。至于毕业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先学着,之后再看情况呗。”
如此,一家三口这一趟要做的正事算是做完了。
签下合同当晚,副厂长就在制墨厂的院子里摆宴,用农家特色菜招待了三人一番。
第二天,一家三口便说要回去上学和工作,不便多留,婉拒了肖副厂长的挽留,暂别肖家村。
只等他日再来落实合同上的各项事宜。
这一切,吴庸在志愿者之家里都看到了。
毕竟是他深度参与过的事情,虽然与他无关,但一样很关心最终的结局。
只是他没想到,在以为一切都已翻篇,他甚至不再点进“观察项目81576-006”的选项条看后续发展时,竟然又收到了肖瑶的邮件。
她竟然说要签一份为期7年的分红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