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天地都似在那只枯瘦的掌中,让人生不出半点挣扎之心。
天地欲尔死,何人敢独存?
叶枯听得那疯癫的话语,脸上满是惊骇,瞬转千年,究竟是何等存在方能说出这般话语弹指百年成一瞬,几多惆怅化无言,物是人非,又是何等的凄怆感慨?“它”又是何物,三叹之下,虽然并不是向着他而来,叶枯却感觉似当头棒喝,那三叹直叩心门而来,令人避无可避。
那位老人并非为了玄阴而来,似只是一位云游老叟,恰巧途径此地,这片山河本就浩瀚无垠,卧虎藏龙,有仙人隐迹,不高坐那庙堂之上,只访心中无上道途,本也不足为奇。
虽是得了那段苍茫记忆,但也并不意味着叶枯便要学那老古董一般,不该静心的时候心静如水,那样的人只是一口枯井,旁人观之无益,自身也难涌清泉。
“轰!”
还未待叶枯缓一口气,天际传来一阵巨响,夺目的神华闪耀,遮蔽了浩浩苍穹,恐怖的波动肆虐开来,将临近的数座山头震作了齑粉,天穹都在颤动。
神芒横空,那并非是一场混战,而是两位大修士在大打出手,不知为了何故大动肝火,璀璨的神芒冲霄而上,贯穿了霄云,神力在沸腾,汹涌澎湃,绚烂的光芒如同海啸般向着四面八方卷开,山河似在吼啸,逆卷穹苍,临近的修士被那浪潮般的真气拍飞,莫能相近。
更有甚者,修为不济,又无宝物护身,神芒卷过,身形便如烟般幻灭,一身修为云散烟消,眨眼便不复存在。
叶枯立身处好似一片净土,无匹的神力未能有半点波及。
只见得那方绚烂天宇中,一道人影背后似有无尽虚空,好似无边夜幕,无尽深渊,一片深邃幽暗中却有道道紫意纵横,演化刀、剑、鼎、炉,那人一指,数不尽的道器被无边漆黑裹挟,汹涌的乌光喷涌而出,化作一道洪流,冲刷而下。
黑水漫天,席地卷龙。
“小道尔。”
天际,虬龙之上,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并不多么宏亮,甚至有些低沉,含怒其中,清晰的传遍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很多修士竟有颤栗的感觉,只觉压下了一座高山。
“此火可焚真空无上,何况你这如泥塘般的紫冥黑水?”
声起,一点白芒现于天际,漫天火海随风而起,那火焰却不是寻常红黄二色,呈玄白之貌,亦不似寻常火焰般炽热逼人,只是其中竟有虚空衍生、蔓延、破碎,成片玄白火焰倒卷而上,撑开一道玄白火幕,将那似天缺口倾倒而下的紫冥黑水全部挡下。
那人所御使的乃是冲虚灵焰,号称可衍化虚空,焚烧虚无,此刻迎空漫卷,遮蔽了半侧天际,白芒似将苍穹都烧出了一个窟窿,刺的人睁不开眼睛,与那紫冥黑水缠斗,两者均是不得寸进。
玄白灵焰飞溅、紫冥黑水倾倒,那般大修士斗法,搏得红了眼,如何会管得旁人死活,朵朵虚焰、阵阵黑水自天际四散飞迸,洞穿了一座座山头,寻常修士凡有半点沾染,灵焰焚身,黑水洞冥,立刻便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霎时间,龙身着火,天地间有朵朵玄白燃起,冲虚灵焰烧的虚空都塌陷了,山脉在扭曲,虚空在崩碎,幸得有那紫冥黑水压制,水火相克,方才堪堪保得了这一身“龙皮”。
“哧!”
一道玄白火芒自天际落下,洞穿了两三座山头,直冲叶枯藏身之处而来,他心中惊骇,万万料不到藏身于如此偏远的地方竟还会有横祸飞来,真可谓是时运不济到了极点。
冲虚灵焰火芒快似一道闪电劈落,以叶枯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避开。
“啵。”
叶枯身前不远处漾出轻响,好似有飞石击水,有蜻蜓点漪,虚空中有道纹浮现,荡开水圈似的波纹,散于八方,那一点玄白火芒如同入海泥牛,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是被那道纹磨灭的一干二净。
“是那老人布下的道纹!”
那道纹并不生动,同那老人枯槁的手一般,似一张剥落下的老树皮,却有一种大道至简的韵味,这是修士对于“道”之感悟的载体,玄之又玄,述天地于方寸,演万法于须臾,纷繁复杂,深奥莫测,寻常修士根本无法理解,更别说刻印了,往往都是得其形就足以受用多时。
存形而不存神,存神而不存道,此乃当世诸多道纹的通病之一。
老树皮似的道纹似是定住了那一方天地,这只是那老人随手刻下,无所定形,却隔绝了一方小天地,故而方才此间有诸般异象显现,又有那老人癫狂大吼仍是无人察觉。
叶枯心道:“此番倒是因祸得福,得了一处真正的庇护之所,果然福祸之数最是难测,人道千策万算,倒都不如那天笔一判。”
任他手段百般,若是被那冲虚灵焰上身,也必定会落得个被焚作虚无的下场。
虬龙之上的两人战至酣处,苍穹都被撼动,身形闪转腾挪,根本无法捕捉其踪迹,好在那两人越是争斗,便越是远离了叶枯所在,这般争斗已是大大超出了叶枯如今的修为,自然是离的越远越好,只求莫要作了那无妄池鱼。
这方天地的争斗断不会因为这一场大战便落下帷幕,人心不足,吞吃天地,这般世道,玄阴之火不知引来了多少飞蛾,不知有多少修道之人在山脉中争斗,也不知有多少修道之人陨落
无论初衷如何,是不愿争也得争,不愿杀亦要杀,只要入了此局,那是半点由不得你。
第四十六章 无心事
那白发苍苍的老人随手打出的道纹无心插柳,替叶枯挡下了一场灾祸,只是上官玄清迟迟未至,莫非真有什么不测?
正当叶枯欲去寻那古夏公主时,却见到一道人影亦步亦趋行于林间,不是上官玄清又是哪家姑娘?叶枯暗骂一声自己愚蠢,那老人布下的道纹遮蔽了一方天地,可自内见外,自外见得便是一方空寂山林,断是见不到他叶枯的。
上官玄清在咳血,那一身廉价的粗布衣服已是褴褛之态,其上有斑斑血迹,发梢的银辉蒙尘已不可见,小脸上满是污痕,嘴角有未擦尽的红意,让叶枯看的不禁心下惭愧。
“真不容易。”
也不知是谁叹了一句。
她的遭遇比叶枯要险上许多,凌家人好似能洞悉上官玄清所处的大致方位,每至一处便有三五成群的人于附近搜寻,其中不乏老一辈的修士。
上官玄清为了敛去气机,不得不短暂的颠倒阴阳,沉入枯寂,这对凡骨境的修士的肉身于神魂俱是极大的损耗,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