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一如碧洗,先是陌生羞怯,再就转而生出一丝怒意来,估计是嫌自己太过无礼,这般盯着她看。
“苏姑娘,我是叶枯啊,你不记得我了”叶枯试探着说道,目光闪烁,却始终不离她那张脸。
苏清清只感觉不知其所云,不知这位公子为何有此一问,眼波流转,似真在仔细端详着叶枯一般,心中霎时有什么东西如惊鸿过隙,忽然而已,片刻后只摇了摇头,道:“公子说笑了,你我不过初见,何来记不记得之说呢还是请公子您明言,是想听清清弹哪一首曲子呢”
原来那老鸨子能请得苏清清过来,靠的却不是威逼利诱,是知道她脾气倔强吃软不吃硬,要是把苏清清打坏了又卖不出个好价钱,那老鸨子也心疼,这才哄她说是一位俊俏公子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听琴。
苏清清虽然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就声名远播了,十有八九便是那老女人胡编出来的借口,就是要逼自己去做那腌臜之事,可无奈她终究是寄人篱下,也知道虹仙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老鸨子这一回不似寻常那般凶神恶煞,反倒是将姿态放得有些低了,要是自己再不识好歹,恐怕真是下场凄惨,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不是她悲观,而是后有几分自知之明而已。
她是半推半就,打心里其实半刻也不想在叶枯这里多待,这自称叶枯的公子虽然生的确实不差,但那目光也太赤裸裸了些,毫不避讳,侵略十足,心中虽是不喜,可也知道绝不可能来了就走这么简单,这才径直就问叶枯要听哪首曲子。
是弹完了就走人,也是点明了叶枯只能听曲,绝不可做别的非分之想。
“可笑,真是可笑,竟还有人这么俗气的套近乎。”璃渃将门关好,这时也走了过来,恰好听见叶枯言语上受挫,自是不肯失此良机。她不明其中究竟,只知道被这“清清姑娘”折了脸面,心中虽然为有机会“奚落”叶枯有些高兴,可对这“清清姑娘”的好感却没来由地淡了几分。
似是对苏清清的热讽与璃渃的冷嘲毫不在意,叶枯不死心一般,又道:“曲屏镇上的小院,”他点出这个地方,只见苏清清眼中仍是半点波澜也无,后面的话都给吞了下去,声音也不禁小了许多,“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苏清清听到一声轻语,似是呆了一呆,慢慢摇了摇头,道:“你,你想听什么曲子,我,我都会弹。”她说这话时有些魂不守舍,全然不似第一回那般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也不再生疏地称叶枯一声“公子”了。
苏清清那神情与第一次回答时已全然不同了,璃渃心中一跳,左右看了两人几下,神色有些古怪,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好像真的没那么简单,自己方才是成了不明就里的“第三者”。
叶枯见苏清清如此,心中没来由的失望,又有些可怜她,指了指旁边的空座,道:“不急着弹琴,你先坐下,陪我聊会儿天,这不算难为你吧”
“当然不算,谢公子抬举。”苏清清微微抬首,见叶枯眸若深潭,神意悲染,一时间心中竟没由来地泛出一股酸意,但周身礼数却不敢有半点缺失,欠了欠身子又要一拜。
叶枯抢前一步,俯身扶起,面无表情道了声“何必。”苏清清手臂被他一托,突然间只觉得全身一热,腰间一僵,小嘴微张轻轻“啊”了一声,是怎么也拜不下去了,叶枯退回躺椅上,又卧了进去,道:“你们两个都坐下,别像看犯人似的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进了号子,而不是进了窑子。”
苏清清一时间竟有些无措,转头望向璃渃,不知如何是好,全然没有在曲屏时那股干练爽快的英气,其实她平时本也不这样,要不然也不会有逃跑的胆子,只是见了叶枯,整个人好像都有些不对劲,倒不是说一见之下便对叶枯倾慕倾心,而是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若即若离,分寸难捏。
璃渃“哼”了一声,围了矮黄梨木桌坐了,也不去管苏清清该如何区处。
叶枯自是对屋中的一切都了然于胸,见苏清清踌躇不决,讷讷不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火气,道:“愣着干什么,还要我抬你来坐下不成”
苏清清这才也坐了下来,三人共围一桌,一个躺着两个人坐着,叶枯整个身子几乎只与那张黄梨矮桌桌面齐平,摇了几摇晃了几晃。
适时,天地已沉入夜色之中,虹仙楼楼里楼外,灯影俱繁,这间屋子想必真是极好的上上房、雅雅间,竟能于这片声色犬马之中辟出一块宁静来。
夜色如此,本是寻欢作乐的最好时候,烛光映照之下,便见得苏清清与璃渃容色清丽,好似出水芙蓉,不必刻意,鼻中自能闻到一阵阵淡淡的女儿体香。
叶枯只不开口,苏清清与璃渃便也自顾自地沉默着。
屋内虽是有红绡悬置,锦裘铺地,却让人觉不出半点暖意,苏清清掌心生汗,纤纤玉指不自觉地收了回来,由掌变全,指腹摩挲着掌心,凉意阵阵。
手中生汗,这本是弹琴人的大忌,可苏清清这时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心中惶恐,好像置身于牢房之中,四周已不是什么锦缎红绡,而全是沾满鲜血的骇人刑具,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身子一颤,竟是低下了头去。
叶枯见她如此紧张,不由得笑出声来,道:“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叫苏清清,是也不是”
苏清清点了点头。
“我恰好认识一个人,模样呢与你一模一样,名字呢也与你一模一样,就连弹琴的事上,与你也是一模一样,你说这巧是不巧”
苏清清似是惊了一下,沉吟良久才嗫嚅道:“应,应该是巧,巧的吧”
叶枯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是怎么被抓到这虹仙楼里来的”这种接人伤疤的事问的虽然不妙,可真要说来,这话问问青楼里讨生活的姑娘也没什么,只会当做是一种别样的趣味,谁会,谁又敢去深究呢。
苏清清“啊”了一声,是没想过叶枯会这么问,霎时间脑中竟升起一阵绞痛,她情不自禁的痛哼出声,闭目不语,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
璃渃只以为是戳中了苏清清的痛处,皱了皱眉头,“叶枯,你到底想问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你难道要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问个”叶枯一见到苏清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与跟她相处时截然不同,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同,璃渃也说不上来。
叶枯淡淡瞥了她一眼,璃渃顿时如遭雷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