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藩联合(1 / 1)

吴三桂发迹史(出书版) 子非鱼 782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八章 三藩联合

  一、汪士荣提出要联谊二藩

  由于听从了汪士荣的造势之计,吴三桂在云贵两省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有所改变。吴三桂成了民众心目中反清复明的英雄,是他们反清复明的希望所在。

  虽然民众于此时并没见吴三桂有任何反清复明之行为,但是,在民众看来,吴三桂捐资修永历帝之陵,亲临永历帝陵祭祀永历帝就是实实在在的反清复明。所以,云贵之内的民众对吴三桂此举有口皆碑。

  吴三桂当然知道民众在说他什么,也知道这会给他带来不良的影响,因为朝廷可以凭此而闻到他身上的异味,但是,他什么也不在乎!他觉得能赢得民众之心比什么都强。

  现在,吴三桂对汪士荣是言听计从。

  汪士荣见自己的造势之法竟然有如此之奇效,心里也异常高兴,同时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决定实施第二步策略。

  汪士荣来到吴三桂书房。吴三桂见汪士荣驾到,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对汪士荣说:“多谢先生指点,本王才有今日。”

  汪士荣说:“平西王不必客气!这仅仅是开头,好戏还在后头呢。”

  吴三桂见汪士荣话中有话,立即问:“难道汪先生又有什么善策?”

  汪士荣笑而不答。

  吴三桂见如此,立即表态说:“先生有话尽管直言,本王无不言听计从!”

  汪士荣问:“请问平西王是想得一隅之天下,还是得全部之之天下?”

  吴三桂豪气顿生,立刻说:“当然想得全部之天下!”

  汪士荣说:“若只得一隅之天下,平西王只须拥兵自重便是。若想得全部之天下,事情便只是开了个头。”

  吴三桂说:“那就请先生替我出谋划策!”

  汪士荣说:“平西王现已具备得天下之势!”

  吴三桂闻之一怔,问:“本王并未费力,何来得天下之势?”

  汪士荣说:“大清之天下,本取之于大明,是我汉人之天下,非满人之天下,满人取之,即为不义!行不义之事,必惹天下之怨。平西王若言取之,本是失之于汉人,得之于汉人,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便是势。”

  吴三桂说:“可是,本王在汉人眼中已成卖国之贼,他们恨不得啖我之肉,吸我之髓,岂会拥护我?”

  汪士荣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吴三桂问:“此一时与彼一时有何不同?”

  汪士荣说:“此时,由于平西王修永历帝之陵在先,拜永历帝之陵在后,分明已向天下之人昭示自己之心!谁还会站出来反对平西王呢?除非他非汉人而是满人。”

  吴三桂疑惑地说:“如此说来,本王取大清之天下,并非不义之行为了?”

  汪士荣说:“正是。”

  吴三桂便踌躇满志起来。

  汪士荣见之,立刻说:“平西王虽有取大清之天下之势,若无取大清之天下之力,亦是枉然!”

  吴三桂闻之一惊,随即收敛骄态,问:“本王已有大将数百,精兵逾万,难道还不具备取天下之力么?”

  汪士荣说:“平西王之兵虽强,但只够取一隅之天下用!若要取全天下,平西王必得有相助之人!”

  吴三桂问:“谁能助我?”

  汪士荣说:“这本应问平西王,为何问我?”

  吴三桂便沉思起来。其实,他心中已有神兵百万,但他怕汪士荣是刺探自己的虚实,所以不敢轻泄,只是装作沉思的样子。

  汪士荣笑了笑说:“若将平西王视为猛虎,西安之王辅臣便可作平西王之左翼;而广东之平南王尚可喜,福建之靖南王耿精忠可作平西王右翼。”

  吴三桂闻之一惊,心想:此子好大的胃口。其实,吴三桂心中所想,还不如汪士荣所说,他只是将王辅臣当做一支力量,而尚可喜与耿精忠等人,他心中实在无半点把握。虽然自己与他们之间有些来往,但对于这等反清复明之事,他们会不会拥护,自己无法断定。

  汪士荣只是凝视着吴三桂,笑着。

  吴三桂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整身肃目,与汪士荣对视。

  汪士荣问:“难道汪某说得不对吗?”

  吴三桂说:“先生之言固然有理,只是本王心中对此事并无把握。”

  汪士荣笑道:“平西王已心有经纬,何必要说并无把握?”

  吴三桂大惊,急忙问:“先生何出此言?”

  汪士荣说:“据汪某所知,王辅臣初为盗,后谋反,降于英亲王阿济格。寻以侍卫跟从洪承畴南征,由于洪承畴提携,才拜官为总兵。后来又跟从平西王进入缅甸破永历帝,才提升为提督的。由此看来,平西王于王辅臣有提携之恩,他岂能不跟平西王?再说,王辅臣出于强盗,岂能久居满人之下?”

  吴三桂听到这里,更加觉得汪士荣深不可测。自己与王辅臣有着深交,但一直在暗处进行,其意便是以防外泄!谁知汪士荣能一语道破!吴三桂觉得此点不能再与汪士荣深论,便说:“即便如先生言,尚、耿二人,与本王同为藩王,岂会听命于我?”

  汪士荣摇摇头说:“平西王此言甚妙!俗话说:鸡从凤飞!尚、耿二人各有兵力十五佐领及绿旗兵各六七千。而平西王拥有五十三佐领和绿旗兵一万二千,已是尚耿二人的总和。再加之平西王招抚所得的万余兵力,尚耿二人岂能与平西王抗衡?”

  吴三桂听到这里,越发惊奇!原来汪士荣并非轻浮之辈,而是作了一番考察的。他连本王之军营中的力量也知了个大概,可见其用功之深。因为自己招抚过来的降将,自己一直对外有所保留的。

  吴三桂越来越觉得自己可以倚重汪士荣。不过,他还是决定要进一步试探汪士荣。吴三桂对汪士荣说:“即便如先生所说,尚耿二人不会与本王分庭抗礼,但先生又何以见得他二人会肯臣服于本王而反大清呢?”

  汪士荣说:“平南王尚可喜与靖南王耿精忠之祖父耿仲明都是降清之明将。当时之所以降清,非出自于自愿,而是迫于形势!如今,平西王若揭竿而起,树起反清复明之大旗,尚耿二人岂有不从的?”

  吴三桂问:“先生何必说得这样决断?”

  汪士荣说:“并非汪某说话决断,而是事实便是如此!试想想,尚耿二人与你我同为汉人子孙,岂肯将自己之天下让于人?除非他们忘记了自己的祖宗!”

  吴三桂见汪士荣说得如此慷慨激昂,心里也不禁为之感怀!

  吴三桂问:“如何才能使尚耿二人与本王同心?”

  汪士荣说:“汪某愿学昔年苏秦,游说天下!”

  吴三桂大声说好!

  二、汪士荣劝说尚可喜无功

  汪士荣看到平南王府的第一个感觉是:平南王府虽然比不上平西王府的气派与高贵,却也显得威武与庄严。

  他搞不清自己为何一见到平南王府便将它与平西王府比较。

  之后,汪士荣心中有些激动起来。他想:这是自己劝说的第一站,只能成不能败!否则,自己下一步是寸步难行!

  汪士荣定了定神,便奔进了王府。

  兵士将他带到一幢已略显破败的楼房前。汪士荣有些迷惑了,堂堂的平南王怎么会住在这幢旧楼里呢?他对兵士说:“汪某要见的是平南王尚可喜王爷!”兵士说:“知道,这就是他老人家的住处!”

  汪士荣半信半疑地走进楼房,恰有一老仆走来,汪士荣告诉老仆说自己是来看平南王的,老仆看了看汪士荣,很惊讶,说:“是哪个混蛋将你带进来的?”

  汪士荣一听,便知话中有音,说:“我是受平西王所遣来看望平南王的!”

  老仆仔细地打量着汪士荣,然后说:“不是老仆多事,而实在是因为平南王已多年未见生客了!我见先生面生,故有此一说。不过,平南王是否愿意见先生,还很难说。”

  汪士荣听了,心里挺急,恳求说:“请老人家想法让我见上平南王一面。”

  老仆点头走了,汪士荣只得等着,不久老仆便回来了,告诉汪士荣说:“平南王不愿再见生人!有什么事可去找他儿子!”

  汪士荣一听傻了眼!怎么能去找他儿子呢?他才是平南王啊!汪士荣以为尚可喜不愿见他,是因为平南王不识他的深浅,故以此法在试探他。于是,汪士荣便蹲在楼外等。

  可是,老仆人却像视而未见一般,根本没将他看在眼里。汪士荣更急了,再次恳求老仆人。老仆人见他态度诚恳,便说自己再去试试看,之后老仆人来了,问汪士荣:“先生找平南王有什么事?”汪士荣说:“只是看看平南王!”汪士荣知道此事不能随便对仆人说。老仆人怒道:“先生若只为探视平南王,就请回吧!”汪士荣闻之,更急了,连忙从怀中掏出吴三桂的信物给老仆人说:“这是我家平西王的信物,我是受平西王所托要与平南王见面的。”汪士荣心想:你平南王架子再大,只怕也不敢驳平西王的面子吧!

  果然,老仆人匆匆赶回来说:“平南王让先生进去呢。”说完,便在前面带路。

  汪士荣跟老仆人走进一间宽大的客厅,汪士荣用目光四处搜索平南王的身影,好不容易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里发现了平南王蜷缩的身子。汪士荣在心里问自己:这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平南王么?

  老仆人对那老人说:“王爷!汪先生来了。”

  汪士荣心里莫名地激动起来,他果然就是平南王!汪士荣恭恭敬敬地向平南王行了一礼。

  平南王只略抬了抬手,表示起身。

  汪士荣在平南王面前坐下,然后认真地打量着平南王。只见衰老的平南王除了仍保持一副宽大的骨架之外,已不见王爷的任何风采。

  平南王问:“平西王可好?”

  汪士荣说:“平西王很好!”

  平南王叹口气说:“尚某倒是老朽了!”

  汪士荣闻之一惊:一个人自称老了,还会有什么雄心壮志呢?他赶忙说:“平南王不老!”

  平南王笑了笑说:“你别骗我!我知道自己老了!”平南王的笑让汪士荣感到难受,除了看到几条皱纹往一起挤了挤之外,让人再找不出其他表示笑的内容。

  汪士荣的心在往下沉:要说动这样一个老朽反清复明,看来是比登天还难了。他的目光往四周搜,突然发现客厅的墙壁上挂有一横匾,上面写着:“常惭愧僧”四字。汪士荣知道这是常以惭愧庄严的意思。汪士荣心中一动,看是否能从此入手与平南王商谈下去,否则必是无功而返了。汪士荣定了定神说:“平南王在信佛么?”

  平南王笑道:“本王虽信佛,但佛却不容我。”

  汪士荣说:“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

  平南王说“屠刀虽可放下,成佛却未必。”

  汪士荣心中暗喜,说:“平南王之心可是常挂念刀下之魂么?”

  平南王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汪士荣说:“汪某是以平南王之心性而推之,并非汪士荣心里已知。”

  平南王一喜道:“这么说来,汪先生也是性情中人了!”

  汪士荣说:“性情中人是算不上。不过常常对此揣摩,有些心得罢了。”

  平南王说:“如此说来,老朽倒要相烦先生了!”

  汪士荣说:“平南王不必客气!”

  平南王问:“汪先生可知本王之心性缘何而生?”

  汪士荣说:“缘王字而生?”

  平南王闻之,悚然一惊,问:“先生何有此论?”

  汪士荣说:“只因王字沾血。”

  平南王喟然长叹道:“先生果然是大智大慧之人!”

  汪士荣说:“平南王过奖!”

  平南王说:“依先生之见,老朽若入佛门,能否让佛所纳?”

  汪士荣说:“这要看平南王心中之佛门在哪。”

  平南王吃惊地问:“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佛门?”

  汪士荣说:“天下佛门何止一二?”

  平南王说:“先生此言何意?”

  汪士荣说:“天下信佛之人的佛门皆不相同,一千人便有一千佛门!”

  平南王问:“先生认为老朽该入哪个佛门?”

  汪士荣故意一顿,说:“平南王只怕入不了那个佛门!”

  平南王惊异地问:“先生之话是何意思?”

  汪士荣不紧不慢地说:“依汪某看来,平南王身为汉人,因为投身大清而生孽障,此结依常法无解!”

  平南王身子颤动起来,急切地问:“佛难道真的不能原谅我么?”

  汪士荣说:“此非佛的问题,而是平南王自身的问题。”

  平南王说:“老朽愚钝,先生可否详谈?”

  汪士荣说:“平南王投清虽是依于大势,但却将汉人之大明送于满人,此是平南王自身难解之结,非信佛能解决问题。”

  平南王问:“如此说来,老朽无解么?”

  汪士荣说:“解法倒有,只是平南王不愿实施。”

  平南王问:“什么解法?”

  汪士荣说:“自然是缘于此结,解于此结!”

  平南王惊惧地问:“先生可是说反清复明?”

  汪士荣说:“正是!”

  平南王惊恐而立,又颓然倒下,然后长叹说:“天下之势已成,我等岂能逆转?”

  汪士荣说:“平南王过于颓丧了!天下大势,并非利清,而是利明!”

  平南王说:“此是平西王之意么?”

  汪士荣暗惊,然后说:“此乃汪某助平南王脱孽之法!”

  平南王长叹一声,便说:“如此多谢先生了!”

  汪士荣自然知道这是逐客之令,他又看了看写着“常惭愧僧”四字的黑匾,黯然而出。

  三、尚之信将汪士荣请到了密室

  汪士荣出了平南王府,心里沮丧极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步便会无功。本来,他认为自己可以慷慨之言激激平南王,但他见平南王真是老朽了,便觉得即使劝其起事,也于平西王没有帮助了,所以,他自动放弃了。

  汪士荣来到街上,突见前面有一酒店。心想:先进去喝个痛快再说。汪士荣平时为人谨慎,极少沾酒。今日也是有这个念头而已,并非真的便打算喝醉。

  汪士荣在酒店一角拣席坐了,等小二上了酒菜之后,便自斟自饮起来。

  突然有两个汉子的对话引起了汪士荣的注意。两个汉子一胖一瘦。

  胖子问:“老哥可是打算在平南王府干一辈子么?”

  瘦子不答反问:“小弟是何用意?”

  胖子说:“现在京都传出风言,说皇上有撤藩之意。若撤藩,老哥何处安身?”

  瘦子便有些急,便问:“老哥难道不急么?”

  瘦子说:“不是不急,而是不需着急!”

  胖子问:“难道老哥想仰仗着已成老朽连阳光也不敢见的平南王么?”

  瘦子说:“除了他,平南王府难道便没有人了么?”

  胖子问:“老哥难道想仰仗尚之信不成?”胖子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瘦子却说:“是的。”

  胖子便生气了,怒道:“老哥为何这般没出息?竟然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酒徒身上呢?”

  汪士荣知道胖子所说的酒徒是指尚之信,便聚精会神继续往下听。

  瘦子笑道:“小弟有所不知,他装出嗜酒如命是掩人耳目的,其实,难识庐山真面目呢!”说到这里,便放低声音与胖子咬耳朵。

  听到这里,汪士荣心里便有底了。他暗骂自己糊涂!如果平南王府真的是一个老朽,一个酒徒,还能够支持下去么?他再也没有喝酒的心情了,悄悄地收捡好行李,又奔平南王府而去。

  到达平南王府,汪士荣便递上自己的拜帖,说求见尚之信。士兵将他引到一幢楼前,汪士荣见之,顿觉振奋,心想:这才像真正的平南王府!

  汪士荣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客厅,远远望去发现一矮墩墩的壮汉正在独自饮酒。汪士荣心想:这人恐怕就是尚之信了!

  汪士荣便向那人走过去。来到尚之信面前后,却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他,灵机一动,便对尚之信说:“汪士荣参见少王爷。”

  尚之信似乎并没有在意汪士荣对自己的称呼,喝一口酒之后,用醉眼盯着汪士荣问:“你可是汪先生?”

  汪士荣说:“是的!”

  尚之信又问:“可是平西王吴三桂的特使?”

  汪士荣说:“正是!”

  尚之信油嘴滑舌地继续问:“平西王是让你来看我的么?”

  汪士荣说:“是的!”

  尚之信突然高声喊道:“不可能!”

  汪士荣一惊,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他随即想到这不可能,便说:“少王爷为何这般说?”

  尚之信说:“我尚之信只不过是平南王的儿子,他平西王岂会让特使来看我?”

  汪士荣知道他在试探自己,便有意露出些口风说:“事实确实如此,我猜平西王不为别的,就是为少王爷现在是平南王府理事人这点让汪某前来看望的!”

  尚之信继续结结巴巴地说:“骗人!平西王为何要给我尚之信这个面子?”

  汪士荣现在渐渐明白尚之信真是个表面装疯卖傻其实聪明透顶的汉子。这从尚之信的说话便可知。尚之信说法似乎毫无套路,其实是环环相扣,步步逼人,于是,汪士荣又进一步说:“平西王是看中少王爷手中拥有数万兵力!”

  尚之信说:“笑话!我手中那几个兵,与平西王来比,还不是几个小毛子?”

  汪士荣笑道:“话虽如此说,可是,在平西王眼里,却一点也不敢小看少王爷呢。”

  尚之信问:“那是为何?”

  汪士荣笑道:“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呗!”

  尚之信听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刚才之醉态一扫而空。瞪着鹰隼似的眼睛看着汪士荣,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汪先生说的可是实话?”

  汪士荣从怀里掏出吴三桂最珍贵的信物,人见此物如见平西王本人。尚之信见之,酒态顿敛,肃然地对汪士荣说:“先生且随我来,此处非说话之处!”

  汪士荣二话没说,便随尚之信走。

  尚之信带着汪士荣转弯抹角转了几圈来到一处密室里。即使像汪士荣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也早已忘记了此密室的方向所在。汪士荣在心里暗赞尚之信精明过人,同时骂自己沉稳不足,轻浮有余,差点与尚之信失之交臂。

  尚之信礼让汪士荣先坐,然后自己才坐下。尚之信说:“此处已是安全,汪先生说话不必有所保留!”

  汪士荣点点头,然后问:“不知少王爷过得痛快么?”

  尚之信愤然说:“身为汉人,却做满人奴才何痛快之有?”

  汪士荣一听,赞叹说:“尚大人果然是男子汉大丈夫。”

  尚之信说:“汪先生不需再恭维我,有话尽管直说。”

  汪士荣说:“尚大人可知汪某刚才所言众人拾柴火焰高是何用意么?”

  尚之信说:“汪先生可是指同仇敌忾反清复明么?”

  汪士荣说:“尚大人难道不想么?”

  尚之信说:“尚某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是人无头不聚,鸟无头不飞。若是平西王肯出头,尚之信唯他马首是瞻!”

  汪士荣说:“尚大人言重了!尚大人也为藩王之后,平西王岂敢怠慢?”

  尚之信说:“汪大人快别这么说!我知道自己,当得先锋,要作统帅便不行了。”

  汪士荣没想到尚之信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心生几分疑虑,问:“汪某听说尚大人素来喜欢饮酒是怎么回事?”

  尚之信毫不回避地说:“意在掩人耳目也!”

  汪士荣说:“尚大人为何要这样做?”

  尚之信说:“尚某认为当今之天下已经安定,是平西王以边疆多乱为借口而使三藩得保。虽然如此,朝廷对三藩终难放心。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之麻烦,尚某便常饮酒,以醉态示人,好令朝廷心安!”

  汪士荣闻之,肃然起敬地说:“尚大人果然胆识过人!平南王有少王爷做依托,何愁之有?”

  尚之信说:“汪先生过奖了!”

  汪士荣说:“汪某还有一事不解。”

  尚之信说:“汪先生尽管道来。”

  汪士荣说:“汪某在与少王爷相见之前,已见过平南王了。汪某觉得平南王心态已静,似乎再无意于红尘,不知是真是假?”

  尚之信说:“此事倒是真的。家父对自己降清之举一直耿耿于怀,不肯原谅自己。但他又不敢自我改过反清复明,所以极度痛苦。久而久之,便是这样了。”

  于是,汪士荣对尚之信再无怀疑。

  四、汪士荣硬闯靖南王府

  汪士荣别了尚之信,便直奔福建而来。

  汪士荣想尽快将耿精忠也策反过来,好回去与平西王再图大事。所以,他马不停蹄地奔跑。

  汪士荣刚刚进入福建地界,便强烈地感受到了耿精忠的气息。耿精忠是耿仲明之孙,耿继茂之子。其祖父耿仲明在清兵入关之前便降清了,因战功显赫而封为怀顺王,甲申年随多尔衮南下,由陕西到湖南,后又同征广东,封为靖南王,后因隐匿逃犯罪被削王爵,羞愧自缢而死。其父继茂任两年即死。耿精忠袭爵为靖南王。与尚之信相比,耿精忠为人骄横,所辖之地苛捐杂税更重,所以,民众对此怨声载道。汪士荣进入福建便感受到这一点。

  汪士荣一路上筹划着折服耿精忠之计。来到靖南王府前时,汪士荣故意不出示拜帖要硬闯进去。门前侍卫自然是横刀相向,汪士荣也不讲客气,在靖南王府前与侍卫短刀相接地搏斗一番,将耿精忠的侍卫打得呵七哼八的。

  耿精忠得到警报,便气势汹汹地出来,横眉竖眼地对汪士荣说:“哪里来的杂种,敢在靖南王府面前撒野?”

  汪士荣故作不闻,依然是斗性尤酣的样子。

  耿精忠二话未说,走下场来便与汪士荣斗在一起。于是两人你来我往斗个不亦乐乎。

  原来汪士荣推测耿精忠自仗有身好武艺,加之出身高贵,才变得骄横的。汪士荣认为,要降服此人,必须以力压之,非智谋所能达。

  果然不出汪士荣所料。二人斗到酣处,彼此仍不分胜负,耿精忠对汪士荣便大生好感。

  于是,耿精忠挥刀用力一格,将汪士荣逼退之后,便刀抛于地,双手作揖说:“哪方好汉前来?请报上名来,耿某有好酒款待。”

  汪士荣见如此,知火候已到,也赶忙将剑入鞘,对耿精忠说:“在下汪士荣,慕靖南王名而来。”说完,便向耿精忠行礼。

  耿精忠慌忙扶起他,然后互相执手而大笑。

  汪士荣于是在靖南王府住下了。耿精忠每日都是好酒好菜款待,汪士荣也是照喝不误,每日都是喝得酩酊大醉。既不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说明自己的来意。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倒把耿精忠闹糊涂了。耿精忠熬不住,便来找汪士荣。一见汪士荣的面便说:“汪兄只怕不是为到靖南王府来喝酒的吧?”

  汪士荣心中暗笑。心想:你终于开口了。汪士荣故作不悦地说:“靖南王难道怕被我吃穷不成?”

  耿清忠笑道:“汪兄好大的口气呵!福建这地盘再穷,也不至于没饭吃!”

  汪士荣说:“那靖南王为何要赶在下走!”

  耿精忠说:“耿某没有要赶汪兄走的意思,耿某只是觉得汪兄必非为喝酒而来。也许是有什么事需耿某帮忙而又不好开口,故有此一问。”

  汪士荣笑道:“这回真让靖南王说着了。”

  耿精忠露出得意之色。

  汪士荣心中暗笑,又说:“不过,不是为汪某之事,而是为靖南王之事。”

  耿精忠闻之一惊,疑虑地问:“为我耿某之事?”然后语气一转,笑道:“既然为我耿某之事,汪兄有何不好开口的?真是笑话!”

  汪士荣神色一整说:“汪某所言绝非笑话!”

  耿精忠见他如此,已知不是作伪,也肃然说:“那么请汪兄明言吧!”

  汪士荣问:“靖南王日子过得快活吗?”

  耿精忠说:“有酒喝,有饭吃,日子怎不快活?”

  汪士荣说:“这么说来,靖南王没有他想了?”

  耿精忠说:“这是神仙过的日子,岂能有他想!”

  汪士荣叹口气说:“如此说来,汪某倒是多虑了!”

  耿精忠假装生气说:“你这人怎么吞吞吐吐,变得不爽快了?”

  汪士荣说:“不是汪某不爽快,而是汪某实在不好开口?”

  耿精忠问:“有何不好开口的?难道让本王再过穷日子不成?”

  汪士荣说:“还真让靖南王说着了。”

  耿精忠怒道:“汪兄难道想夺我的财产不成?”

  汪士荣说:“不是我,而是皇上!”

  耿精忠大惊,急忙问:“皇上为何要夺我的财产?”

  汪士荣说:“不知靖南王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耿精忠问:“什么风声?”

  汪士荣说:“京城之中传说皇上想撤三藩,不知靖南王听说过没有?”

  耿精忠说:“听是听说过,不过没见有什么动静,所以心里不着急。再说,要撤藩,也得先撤云贵。”

  汪士荣笑道:“这倒是靖南王的见识浅薄了!俗话说,唇亡齿寒。三藩相依为命,若撤云贵,离靖南王还会远么?”

  耿精忠便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汪士荣也不开口,只是无声地陪耿精忠坐着。他知道,得给靖南王一个思考的空间。果然,耿精忠问:“汪兄说是为此事而来,莫非有办法帮耿某不成?”

  汪士荣说:“办法是有?只是不便开口!”

  耿精忠说:“若是你当我是朋友,便只管直说!”

  汪士荣说:“汪某不知靖南王是否恨鞑子?”

  耿精忠叹口气说:“说实在话,我心里怎能不恨?这江山明明是我们汉人的,怎么就让满人给夺去了呢?这是我们汉人的耻辱啊!”

  汪士荣见耿精忠不似作伪,便说:“我们起来将天下夺过来如何?”

  耿精忠一惊,问:“汪兄说的可是要反清复明?”随即叹口气说,“只可惜孤掌难鸣啊!”

  汪士荣说:“我想这恐怕不仅是你我之愿,而是天下汉人之所愿,怎能说是孤掌难鸣啊?”

  耿精忠喟然长叹道:“此事谈何容易?”

  汪士荣问:“靖南王莫非是舍弃不了这份家业不成?”

  耿精忠说:“汪兄说哪里话?这靖南王虽然做得痛快,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只要是血性汉子,谁愿低头做人?”

  汪士荣说:“说得好!如果有人愿举起此大旗,靖南王会拥护么?”

  耿精忠慷慨地说:“若有人如此,我唯他马首是瞻!”然后又问,“此人是谁?”

  汪士荣说:“平西王。”

  耿精忠大笑起来,汪士荣问他何故发笑?耿精忠说:“引清兵入关者是平西王。灭大明者是平西王。如今让他来举起反清复明者大旗谁会拥护?”

  汪士荣问:“请问靖南王是拥护平西王要紧,还是拥护反清复明要紧?”

  耿精忠说:“当然是拥护反清复明!”

  汪士荣笑道:“这不得了!”然后又将平西王近年来的所作为告知耿精忠。耿精忠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回到平西王身边,与他一起投入反清复明之洪流中。

  耿精忠突然想起了什么,肃然地问:“汪兄到底是什么人?”

  汪士荣说:“平西王特使。”然后将吴三桂所赐信物拿出来给他看。

  耿精忠见后,问:“汪兄何故不早说?”

  汪士荣说:“只怕靖南王贪图享乐不肯相从呵!”

  耿精忠闻之一怔,随即明白汪士荣之意,便忍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