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体贴
意晚醒来时已经日晒三竿。
醒来后, 想到昨晚的那个梦,怔愣了许久。
昨晚在梦境中, 她得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最近一段时日, 睡着之后她总是会梦到顾敬臣在抄写经书。昨日睡着后,她看到顾敬臣在书房议事。
李总管:“侯爷,永昌侯府的意思是嫁个族中的女儿过来, 想要照顾乔婉莹生的那个孩子。”
乔婉莹是太子派来的,生的儿子也是太子的,李总管是知晓内情之人, 所以对乔婉莹直呼大名,毫无尊敬之意。
顾敬臣眼底流露出来几分讽刺。
乔彦成倒是会算计。
跟他死去的那个女儿一样!
真当他们定北侯府是好拿捏之人?
顾敬臣:“告诉他们,不可能。事情已定, 孩子明日就送到别苑去, 先对外宣称离了母亲病了,再过几月宣布他夭折。”
声音冷得像是结了一层冰。
他再善心,也没有帮人养孩子的道理。
欠太子的,他已经还干净了。
太子妃那边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孩子当是安全的, 就让他在外面好生长大吧。
李总管:“是,侯爷。”
李总管很快便离开了, 扬风觑了一眼侯爷的神色, 似是想说些什么。
顾敬臣:“说。”
扬风想了想, 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最近听说了外面的一些事情。”
顾敬臣瞥了一眼扬风,沉声道:“你何时这般喜好打听外面的事?”
扬风看出来侯爷今日心情不好, 他有些后悔开口了。只是话已出口, 就只能硬着头皮说完了:“梁家公子是此次会试的头名。他曾跟云家承诺, 考中状元就迎娶云家的长女。估摸着下个月殿试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顾敬臣拿着笔的手一顿,眼色蓦然变得深沉。他沉思片刻,放下笔,看向扬风:“把李总管叫回来。”
扬风虽不解,但还是应道:“是。”
很快,李总管回来了。
顾敬臣:“孩子不必送走了。我记得永昌侯有个庶妹嫁到了云府,你给永昌侯府透露个消息,想嫁位姑娘过来也可以,但那人只能是云家长女。”
李总管怔愣片刻,道:“是。”
醒来后,意晚心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她终于明白为何顾敬臣一直养着那个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
原来他最初是想送走了。只是为了逼迫侯府和云府把自己嫁过来,所以故意留下了孩子。
而自己原本以为是乔氏主动提及把自己嫁入侯府,竟是顾敬臣在背后算计的。
前世她一直想不通为何位高权重如顾敬臣会答应乔氏的安排,把她嫁入侯府中。
这一切都是顾敬臣所为。
她可真是太天真了。
不过,此事又如何能怪顾敬臣呢?他只是擅长算计人心,而永昌侯和乔氏夫妇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牺牲了她。究其根本原因,是永昌侯和乔氏的选择。
罢了,如今她已经嫁给了顾敬臣,那些梦境也不重要了。
今生是崭新的一生。
透过床帐看向外面,估摸着应该是巳时左右了。
紫叶今日竟然没有喊她,顾敬臣也没有喊她。
哦,不对,顾敬臣还没起。
感受着压在胸口的粗壮的胳膊,意晚抬了抬。顾敬臣毫无反应。
意晚实在是不舒服,她动了动身子,全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般,生疼生疼的。
亏她昨晚一开始还以为顾敬臣比前世有长进,没那么疼了,没想到后面他还是恢复了本性。
“嘶!”
意晚忍不住发出来声音。
一声闷笑从身侧响起。
意晚看向了躺在身边的顾敬臣。只见他睡眼惺忪,眼含笑意。
意晚先是有些害羞,很快又心生恼意。
他这是在嘲笑她吗?这都怪谁啊?昨晚还不是因为他!
“都怪你!”意晚道。
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哑的。
顾敬臣一下子想到了昨晚她闹出来的动静,心痒难耐。
如今二人已经成亲,他无须再克制什么,他当下便凑近了意晚,狠狠亲了亲她殷红的唇瓣。
亲得尽兴了,这才在她耳边道:“晚儿,你体力太差了,不如以后为夫帮你锻炼锻炼身体?”
意晚一大早就被顾敬臣亲得几乎喘不过来气。
他竟然还敢嫌弃她?
不对,前世他就拉着自己去锻炼身体,去骑马去射箭,原来他当初存的是这种龌龊心思?
她已经无法正视前世那个冰冷的顾敬臣了。
意晚平复了一下心情,哑着嗓子道:“你也没好哪里去?”
闻言,顾敬臣微微眯了眯眼:“嗯?”
意晚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还不是睡到现在才起?可见大家体力都差不多。”
前世嫁给顾敬臣后,顾敬臣从未起过这么晚。每每天不亮就起床去院子里练剑,最晚辰时也要起了。如今都已经巳时了,他竟然还在床上窝着。
她都没有嫌弃他,他怎好意思嘲笑她?
顾敬臣压低了身子,抚摸着意晚的脸,哑声道:“看来为夫昨晚对你太过仁慈了,以至于晚儿要怀疑为夫的体力。”
意晚看着顾敬臣眼底流露出来的危险光芒,感受着他的变化,顿时有些后悔刚刚说过的话。
“我……我还要去给母亲敬茶。”
顾敬臣:“母亲去礼佛了,下午再敬也来得及。”
“我……我……”
顾敬臣用拇指拂过意晚的脸颊,沉声道:“说吧,夫人还有什么理由?”
意晚看出来顾敬臣想惩罚她,她忽然想到了母亲前日说过的话,眼睛眨了眨,顿时凝聚了些许泪光。
“顾敬臣,我疼~”
这话一出,顾敬臣的心都要化了。
即便是再不乐意,看着意晚这委屈的模样,他还是心软了。
他狠狠亲了意晚一下,这才起身下了床。
很快,里间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意晚抱着被子躲在床上,嘴角露出来一丝笑意。
原来母亲说的话都是真的。
顾敬臣从里间出来后,又亲了亲意晚的唇。
“昨晚夫人辛苦了,再睡一会儿吧。”
意晚忍不住抬手捶了顾敬臣一下。
顾敬臣顺势握住了意晚的手。
意晚:“你放开我,我要起床了。”
顾敬臣:“不必着急,母亲不在意这些虚礼。”
意晚:“时辰不早了,也该起了。”
顾敬臣:“好,你若是想起,那便起吧。”
顾敬臣瞥了一眼床上被自己扯烂的衣裳,问了一句:“可需要我帮忙?”
意晚红了脸:“你出去吧。”
见她羞恼,顾敬臣闷笑出声,没再多言。
不过,出去时,他把紫叶和黄嬷嬷叫了进来。
紫叶还未成亲,看着屋内的情形羞红了脸。
黄嬷嬷:“你去给夫人拿衣裳。”
紫叶连忙跑去意晚的箱笼里拿衣裳鞋袜。
黄嬷嬷看着意晚脸上的神色,笑了起来。再看意晚身上的痕迹,忍不住说了一句:“侯爷……侯爷力道也太大了些,真不体贴人。”
意晚笑了笑没说什么。
其实今生顾敬臣比前世好多了。
等意晚穿好衣裳,黄嬷嬷给意晚梳起了头发,顺便叫了几个人进来收拾屋内。
黄嬷嬷又变了口风:“其实侯爷也算是贴心,没有一大早把您叫起来去给老夫人敬茶。”
意晚:“他自己也没起来呢。”
黄嬷嬷诧异:“侯爷天不亮就起来了,在院子里练了好一会儿剑,后来去了正院找老夫人,二人在一处用了膳。等从正院回来,瞧着您还没醒,他又陪您睡了一会儿。”
意晚微怔。
竟是这样?
她还以为顾敬臣跟她一样睡了个懒觉。
原来是她误会他了。
既然顾敬臣去过正院,婆母定然已经知晓她没起床的事儿。意晚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问了一句:“正院那边可有人来叫我?”
黄嬷嬷摇头:“没有。”
“那你可知母亲那边如何说的?”
“这个就不知道,府中人都安安静静的,没什么消息传过来,老夫人也没派人过来。只听说老夫人好像去了佛堂那边。”
前世意晚高嫁,嫁入侯府之后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虽然身子疲惫,但新婚第二日早早起床去给婆母问安。
那时婆母似是不喜她,对她态度极为冷淡。
今生虽然早已跟顾敬臣定亲,实则这几个月她并未见过秦老夫人。今日她起得这般晚,想必秦老夫人更加不喜她了。
意晚赶紧收拾好,草草用了些饭,朝着正院走去。
她过去时,秦老夫人刚好从佛堂出来,二人在正院门口碰到了。
秦老夫人看向意晚的眼神很是柔和。
意晚跟在秦老夫人身后进入了正院中。
到了屋内,秦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话。”
意晚没敢动。
“儿媳尚未给您敬茶。”
秦老夫人笑了笑,说:“咱们是一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我早上跟敬臣说了,不用叫你。没想到他还是回去把你叫了起来。”
秦老夫人太和善了。
和善到意晚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礼不可废。”意晚坚持道。
秦老夫人顿了顿,道:“也罢。”
一旁的嬷嬷端过来茶,意晚恭恭敬敬地给秦老夫人敬茶,秦老夫人吃了意晚敬的茶,赏了她一柄玉如意。
这又跟前世不同了。
那时秦老夫人赏赐她的是一个足金的金镯子。
意晚接过来玉如意,这才在一旁坐下了。
秦老夫人:“你母亲出身太傅府,想来重视这些规矩,咱们定北侯府武将出身,不讲这些虚礼。我喜静,不爱热闹,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你每逢初一十五来一趟正院就行,其余时间不必过来了。若初一十五有事,也不必过来了。”
意晚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前世秦老夫人跟她说过的话:“我嫌烦,不喜欢闹腾,你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就行,没事不用过来,若我有事自会差人去寻你……”
秦老夫人又道:“你外祖父是当朝太傅,你母亲学识渊博,德容言功样样出色,想必出嫁前你母亲教过你管家之事。府中的管家一事今日便交给你了,你嫁给了敬臣,就是当家主母,府中的大小事务就由你来处理。若有不清楚的地方就去问问嬷嬷。”
前世,秦老夫人这样说:“侯府事务繁杂,你跟着府中的嬷嬷好好学一学。你如今既然嫁给了敬臣,往后要撑起家中的门面,莫要做令祖宗蒙羞之事。”
意思虽然还是那个意思,但语气上差了许多。
意晚回过神来,接过了府中的钥匙、对牌和账簿。
“是,母亲。儿媳定当处理好府中的庶务,不让母亲和侯爷为此烦忧。”
秦老夫人:“我自是信你的。行了,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意晚站起身来,朝着秦老夫人福了福身:“儿媳告退。”
刚出了正院,就见顾敬臣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牵起意晚的手,瞥了一眼正院,低声问:“母亲可有为难你?”
意晚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母亲待我极好,赏了我一柄玉如意。”
顾敬臣:“嗯,那就好。”
意晚又道:“母亲还把府中管家的事情交给了我。”
顾敬臣琢磨了一下,道:“你若是有处理不来的事情就来问我。”
意晚:“不用,母亲说我可以问问嬷嬷们。”
顾敬臣:“好。若有人敢刁难你,你就告诉我。”
意晚笑了:“好。”
顾敬臣:“你可想逛一逛侯府?”
意晚微怔。
前世的时候,她一大早起床去给秦老夫人敬茶。敬茶结束,她两腿战战,几乎站不稳,想回去好好休息。结果顾敬臣丝毫不提回去的事情,带着她在侯府走了很久。走得她头晕眼花,几乎快要晕倒了。
她那时刚在秦老夫人那里遭到了冷遇,以为顾敬臣是故意惩罚她。
意晚问:“你为何想带我逛侯府?”
顾敬臣:“你刚来,我怕你不熟悉府中的位置,会迷路。”
原来顾敬臣是存的这样的心思,并非她想的那样。
意晚笑了。
看着意晚脸上的笑,顾敬臣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才发现意晚今日换了发髻,脸上的碎发不见了,长长的乌发也盘了起来,露出来修长的脖颈。
大白天的,她笑这么迷人做什么。
“走吧。”
意晚想了想,拒绝了顾敬臣:“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休息,改日你再陪我逛,可好?”
顾敬臣:“也好,那我陪你去休息。”
意晚:……
“不用了,你刚刚不是从外院回来吗?想来外院还有事务要忙,不如你去忙吧。”
顾敬臣:“真不用我陪?”
意晚:“不用,我自己可以。”
顾敬臣想到前院等着的人,道:“好,等我忙完就回来。你若是有事就让人去前院书房寻我。”
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须得好好处理。
意晚:“好。”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瞧着时辰到了午时。
李总管:“侯爷,厨房那边已经做好饭了,可需传膳?”
顾敬臣:“传吧。”
说罢,顾敬臣又交待几句,站起身来。
“诸位今日好好用膳,一个时辰后再议。”
“是,侯爷。”
顾敬臣往日都会跟属下一同用膳,今日破天荒离开了,回了内宅。
满京城谁人不知侯爷对夫人的重视,如今刚娶了夫人,自然是舍不得的。众人心照不宣。
意晚见顾敬臣回来了,笑着迎了过来。
顾敬臣:“刚刚都做了什么?”
意晚:“也没做什么,收拾了一下箱笼,就到午膳时候了。”
顾敬臣又问:“下午打算做什么?”
意晚:“休息一会儿,再收拾收拾房间。”
“若忙不过来就让李总管多安排几个人。”
“不用,沉香苑里的人够用的。”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即便是开饭了,顾敬臣依旧在跟意晚说话。
站在门口守着的扬风惊诧不已。
他们家侯爷用饭时最是安静,也不喜旁人从旁说话,如今跟夫人在一处,他自己话倒是不少。可见他们侯爷平日里烦的不是吃饭时说话,而是说话的人不是他喜欢的。
虽然秦老夫人交待过意晚,不必日日去晨昏定省,意晚晚上还是去给她请安了,说了说今日府中的事务。
秦老夫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不必日日跟她汇报府中的事。
瞧着秦老夫人脸上的神情,意晚知晓她应是真的不喜,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不再多说。
晚上,顾敬臣早早回了内院。
熄灯后,当顾敬臣滚烫的身子靠过来时,意晚知晓了他的意图。前世,刚嫁给他时,只要他回内宅中,定是夜夜都要与她亲热的。
她一晚上都在琢磨如何拒绝他。
然而,她听到了他在耳边的话:“还疼吗?”
意晚心一颤:“疼……”
顾敬臣沉沉叹气,抱着意晚,在她头顶说道:“怎么就这么娇弱呢?还是太瘦了,又缺乏锻炼,以后多吃点。”
意晚察觉到顾敬臣今晚不会做什么事。对于他的体贴,她很是受用,当下便抱住顾敬臣的腰身,靠在了他怀中:“嗯。”
感受中怀中的柔软,顾敬臣既想更进一步,又不忍她身子疼痛,还不舍得推开她。
整个人既痛苦,又欢愉,备受折磨,久久难免。
三月的天尚有几分凉意,顾敬臣身上又热,意晚倒是在他怀中睡得香甜。
睡着之后,意晚再次入梦,这一次,她梦到了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正跟婢女说着话。
“那次为敬臣求亲虽然被拒,但我还佩服云家的决定,以为他们为了一个穷小子拒绝了敬臣,有些文人的风骨在身上。没想到我竟看走眼了。如今瞧见了梁家的落魄,想必是不想再去吃苦了。那乔家姑娘刚死,他们就巴巴地想把女儿嫁过来了,也不嫌晦气!”
檀香:“咱们侯爷未必愿意呢。”
秦老夫人怔了怔,脸上露出来一丝讽刺的神色:“我瞧他乐意得很,他对那云家长女始终念念不忘。人家拒绝过他,他还要上赶着去娶,也不知我怎么生出来这样一个儿子!”
檀香:“侯爷既然愿意,那这门亲事……”
秦老夫人抬了抬手:“我是不管了,也管不了,他爱娶谁就娶谁,那姑娘只要别来惹我厌烦就行。”
后面,意晚又梦到了敬茶那日的情形。
意晚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终于明白秦老夫人前世为何待自己那般态度了,原来是因为此事对自己有了偏见。
“醒了?”一个声音在头顶传了出来。
意晚抬眸看向身侧之人。
顾敬臣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盯着她看。
意晚还未说什么,唇就被堵住了。
顾敬臣闹了意晚许久方才放过她。
意晚被亲得嘴角微痛,浑身酥麻,趴在顾敬臣身上缓缓喘息。
就在这时,顾敬臣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对了,昨日敬茶时母亲可有为难你?”
意晚有些诧异。
这个问题昨日顾敬臣不是问过了吗?怎么一大早又问了一遍?
巧合的是,她昨晚刚刚梦到此事。
作者有话说:
顾敬臣:我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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