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步天歌：这是你们逼我的！！（5K5大章，修）
安然的突然袭击，着实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无论是他曾经的故人，亦或是只在史书中听过他故事的后辈，在这一刻，望着那天塌地陷般的毁灭景象，心神迅速的沉入了谷底。
“他……他这是真的要灭世吗？！”
不要提安然的存在，对于后人来说近乎远古神话，虚无缥缈，让人忍不住怀疑其真实性。
纵然是那些熟悉安然的老一辈，面对此情此景也免不了心神颤抖。
崩灵陷天，万物倾颓！
和许多年前的那一次不同。
当时的仙道宇宙还有反抗之力，天道至宝和仙庭的重器联合之下，堪堪能够挡住五座祭坛的炼化之力。
可是现在……
那么多年过去了，仙道宇宙和安然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失而拉近，反倒变得更加遥远，遥远到近乎难以计量！
“我们一直找不到灭世者的原因，难道是因为……”
道门圣地，三清殿。
叶元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无比错愕，无比不敢置信，可是心中生出的那个念头，却还是疯狂的占据了他的道心。
“你……就是那个灭世者？”
不仅仅是叶元，还有许多安然的故人，知晓仙庭在寻找灭世者的顶级强者们，此刻都冒出了同样的念头。
如果安然就是那个灭世者，那么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以安然那超乎常理的强大程度，跳出诸界外，不在轮回间，或许是唯一有可能成为灭世者的存在。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的质问。
天道至宝构造的小宇宙，仙庭以昔年北冕长城演化的防御，曾几何时，为后世生灵化作一片遮风挡雨的天幕。
修为若是不到，即便以元神感知大千世界，又无法感受到那股狂暴的炼化之力，更无法看到九天之外，那常人难以知晓的真相。
然而现在……
天，塌了。
那人明明身着一袭白衣，却仿佛无比世间最浓烈的黑暗都要深邃，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投下一片永远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特……日……”
步天歌瞠目结舌的望着那道身影，浑身颤抖，他用尽全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阵语无伦次之后，最终只汇聚成了一个字。
振聋发聩，动人心弦！
“淦——”
他的算盘确实打得很好。
安然镇压得了一时，却不可能镇压一世。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后人连他的存在都彻底忘记，而仙道宇宙的诸多后起之秀，愈发强大，成长到足以挑战安然的地步！
届时，一场混乱大战不可避免。
而他步天歌所要做的，便是暗中推波助澜，加快历史的进程，让这一天更早到来。
同时，他将在混乱之中汲取众生劫运，将自己的劫运之道，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早已不知多少次设想过，有那么一天，他屹立于诸天万界之巅，众生劫运在目，纵然是天君道君，也一样要受到他的掌控。
正因如此，他才不惜付出沉重的代价，与那神秘的灰雾缔结契约，正是为了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安然突然间出现，展现出摧毁仙道宇宙的力量。
宇宙都要毁灭了，他还劫个什么劫？
安然，就是他命中注定最大的劫！
“青天白日活见鬼！”
望着那道伟岸的身影，如同阴影一般投射下来，落在不知多少人的心间，纵然是那些天君道君，在那片莫可名状的阴影下，也依然道心颤抖，有种大难临头的无边恐惧。
步天歌本能的想要做些什么。
可是当他迈出几步后，身子又忽然间停顿了下来，颤抖得越发剧烈。
“我……我什么也做不到……”
“我太弱小了……如此弱小的力量……又如何能操控众生劫运？”
他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气息低沉，如丧考妣。
不过，步天歌终究是金仙，要比凡人强出不知凡几。
他所在的这颗星辰上，诸多凡人已经陷入了恐慌，那些修为够强的，直接各施手段遁入星空，试图远离天顶之上的可怕灾难。
也有人逃入星空之路，那是架设在不同星球间的空间之桥，即便是凡人，也能轻易的前往其他世界。
一片混乱之中，步天歌如同一块顽石，任由路人横冲直撞，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对于他来说，道途已尽，希望断绝。
此生此世已再无意义。
“叔叔，你这是在干什么？”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直至某一刻，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将步天歌从漫长的沉沦中唤醒。
那是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女孩，衣着有些破烂，小脸也冻得发白，却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步天歌：“爹爹说外面不安全，你一直蹲在这里会有危险的。”
“危险？”
步天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如今这天地，哪里还有不危险的地方？天地倾覆，万物将灭，躲到哪里都危险……”
“你这人说话好生奇怪！”
那小女孩又绕着步天歌转了几圈，一脸看笨蛋的表情：“人还都要死呢，难道就不要活了吗？何况爹爹还说过，正因为有危险，所以人才需要修行，需要拼搏，不然的话，又如何去应对危险？”
步天歌张了张嘴，还想要解释什么，忽然间又苦笑摇头。
这小女孩和她的爹爹，话倒是说的很有道理，可终究只是凡人，眼界受限，不知如今外面的天地，究竟在经历怎样的危机。
“那是仙道宇宙诞生至今……最为邪恶最为恐怖的存在啊……”
“喂，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不管你了！”
小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拽着步天歌的衣袖，末了她又伸出一只手，在步天歌眼前晃了晃，小声嘀咕道：“坏了，我该不会遇见一个傻子了吧？喂！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爹爹他建立了庇护所，看你样子也像是来不及逃走，不如便和我一起过来吧？”
“庇护所？呵呵呵……”
步天歌再次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身来，又是迟疑许久，最后跟上了那女孩的脚步。
他并不认为这个女孩的爹爹能够庇护他。
在这颗星辰上，实力足够的人早就已经跑了路，剩下的那些逃不走的，唯一的命运便是等死罢了。
在他的感知中，那尊大魔王的威胁越来越近，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将这颗星辰也一并淹没。
混沌海水倒灌，寻常仙人都难以抵挡，更何况是眼前这些，被束缚在星辰上的凡人？
然而，步天歌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可能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此时究竟为何要迈出那一步。
“这就是我爹爹，人们都叫他孤雁先生。”
“孤雁先生？好古怪的名字！不过……此人居然是仙人？”
待到见到小女孩的父亲，步天歌露出一丝诧异之色：“这颗星球上，居然还有仙人没有离去？而且这家伙……”
那位仙人正是小女孩的父亲。
他没有如其他仙人一般，在大难临头之时横渡星空离去，而是留在了这颗星辰上，以自身道境化作洞天世界，庇护那些来不及逃离的凡人。
同时他也注意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他脚下的这颗星辰上，推动着它一点点远离，向着宇宙中心方向迁徙。
很显然，这是小女孩的父亲，也就是孤雁先生所为。
“不过，他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好啊……”
步天歌冷漠地摇了摇头。
这颗星辰上最后的仙人，在勉力庇护着那些凡人，竭尽全力，试图带着他们逃出生天。
只是孤雁先生的实力，在仙人之中只能算是垫底。
再加上他此前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回头看去，可以看到有仙血滴落在星空中，能量溢散，化作数之不尽的异象。
通常情况下，仙人已经做得到滴血重生。
因为在每一滴血液中，都流淌着他们的法力、烙印着他们的大道！
故而出现孤雁先生这段情况，一路走来，血流不止，很显然他的状态，距离油尽灯枯也已经不远了。
“秀儿，你还带了人回来？”
见到跟在女孩身后的步天歌时，孤雁先生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凝重之色：“秀儿你……你出去！你在外面等着，爹爹有几句话要和这位叔叔说——”
女孩尽管心中疑惑，但还是乖巧地听话离去。
在那之后，面色苍白的孤雁先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要躬下身来：“属下孤雁，拜见教主——”
步天歌是真的惊讶了，眼中露出动容之色。
要知道，放眼若大的仙道宇宙，只有飞仙教的教众，才会称呼他一声……教主！
只是由于他的修为常年不得寸进，堂堂飞仙教教主沦为旁人笑柄，连带着飞仙教也一并衰弱了下来。
时值今日，尽管飞仙教还没有灭亡，并且还保留着一定的底蕴，步天歌作为教主，还有一批忠心耿耿的班底。
可那些寻常教众，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走的走，散的散。
能够在这样一颗偏远星辰上，遇到一位飞仙教的教众，概率之低简直不亚于他立地突破！
“你居然没有退出飞仙教？”步天歌的喉结蠕动，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
“退教？为什么要退教？”
孤雁先生仿佛没有听明白似的，一脸正色道：“在下之所以加入飞仙教，不正是想要为教派尽一份力，为故土争一分光么？若是退了教，当初我又何必费心费力地加入？”
他的形容焕发着光芒，熠熠生辉，让道心蒙尘的步天歌，竟是感到了一阵刺目。
那是在如今的飞仙教中，再难见到的光彩，只出现在过巅峰时期的飞仙教教众身上！
孤雁先生忽然瞥见步天歌沉吟不语的面孔，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教、教主，您突然之间降临，莫非是教中///出了什么大事？”
孤雁先生突然面露惊悚，失声道：“外面天崩地裂，大道沸腾爆发，太多的人都逃走了，教主您前来莫非正是为了此事……”
说着说着，他看向步天歌的眼神，又多出了几分希冀。
步天歌忍不住暗叹一声。
孤雁先生显然生活在宇宙偏远地带，尽管成为了飞仙教的一员，可依然改变不了他消息上的闭塞。
故而在外界，飞仙教早已倾颓式微。
而在这里，在孤雁先生的心中，飞仙教依旧千秋盛鼎，傲视仙道宇宙。
他步天歌作为教主，必然是笑傲寰宇，万世无双的伟大存在！
“可是……我只是一个金仙啊……”
面对孤雁先生希冀的目光，步天歌沉吟许久，最终还是无力摇头：“我只是来随便走走的，你……你做得不错，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一指点出，将孤雁先生的伤治好，随即便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孤雁先生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我到处走走……”
明明修为远高于孤雁先生，身份地位更是天差地别，可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视线，步天歌只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发烫，几乎是逃命似的从此地遁离。
在这之后，他倒也没有离去，只是行走在孤雁先生道境所化的洞天中，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此间的生灵，在惶恐茫然中一步步地迎来终末。
“叔叔，你以前认识我爹爹吗？他看到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呢。”
“叔叔，你也是仙人吗？能和我们说说外面的事吗？”
“叔叔叔叔，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也不是哑巴呀……”
在这期间，孤雁先生的女儿，那个名叫秀儿的女孩，依旧时不时地来找步天歌。
一起来的，还有一群与她年纪相仿的孩子。
对于步天歌这个疑似仙人的外来者，孩子们显然报以了十二分的好奇。
即便步天歌很少回应他们，可孩子们依旧充满了强烈的兴致。
“左右都要死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步天歌一脸的不耐烦。
孩子们一头雾水，全然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叔叔，如果你也是仙人的话，能不能帮帮爹爹？”
就在这一日，秀儿忽然寻到步天歌，小脸上满是央求：“爹爹他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么？
那是当然的。
步天歌面无表情。
如果孤雁先生只是一人逃亡，那绝不会如现在这么狼狈。
他之前的一指治好了孤雁先生的伤，可孤雁带着整颗星球逃亡迁徙，还要庇护星球上的凡人生灵，以区区初入仙境的修为，时间一久自然会再伤元气。
更何况……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此时此刻，这颗星球应该已经被天外的混沌洪流追上！
外界，混沌海水波涛汹涌！
“没救了，我即便带着他们离去，在这场大劫中，他们迟早也会死。”
步天歌摇摇头起身，已然动了离去之心。
秀儿闻言，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身躯一摇，蹬蹬蹬地倒退几步，脸色迅速变得惨白。
“没救了。”
步天歌依旧在摇头。
此时此刻，他甚至已经隐约能够看到，那道横亘于九天之外，仙道宇宙诞生至今，超越了一切的邪恶的存在。
安然。
步天歌形容萧索，惨笑一声：“没有寂灭劫，所以你就自己创造寂灭劫是吗？”
面对这尊绝世大魔王，偌大的仙道宇宙都被笼罩在毁灭阴影下，纵然是天君道君级存在，也唯有瑟瑟发抖的份儿。
“灭世……灭世啊！”
“原来他就是灭世者，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他。”
“天地无劫，而人有劫啊……”
混沌海水已然淹至，若是再不离去，即便是金仙修为的步天歌，也要葬身于混沌之下。
忽然，步天歌的衣袖被一只小手抓住了：“叔叔你快逃吧，不要顾虑我们，我们只是凡人，叔叔你的修为一定很强，是强大的仙人，没有必要给我们陪葬……”
步天歌错愕地看去，迎面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那个过去几日里一直围着他的小女孩，面孔上不知何时褪去了稚嫩，只剩下一抹毅然决然。
“我可以带你走。”步天歌下意识地说道。
“叔叔的好心我心领了，不过，爹爹还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我也要留在这里。”
秀儿咬着嘴唇，一脸正色道：“爹爹曾说，我是未来能成仙的苗子，如今爹爹有危险，我要去帮爹爹的忙。”
说罢，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步天歌不禁僵在了那里。
明明是个才到他胸前的小女孩，这一刻离去的背影，却宛若神峰天岳一般，让他用尽全力抬起头来，也依然难以望其项背。
噗——
天穹上蓦地传来一道破碎声。
破碎之后，便是滚滚浪涛卷动，扰动苍茫，遮断了天地光明，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头。
混沌海水，终于追上来了。
“我……”
步天歌还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只剩下了一阵无力。
“安然……你干得好啊！”
他忽然面露凌厉之色，沉声喃喃道：“劫劫劫！我步天歌所修乃劫运之道，既然你要降劫众生，那我便看看你降下的劫，能否让我更进一步——”
步天歌忽然想明白了。
既然无法掀起动乱，操控众生劫运，在血火之中成长壮大，那么此时此刻，其实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安然。
安然，就是仙道宇宙最大的劫！
若是能够撬动安然降下的劫，他的劫运之道必然能直接超越数境，直达传说中的大道尽头！
“小丫头，谢谢你让我想明白了。”
步天歌再度看向秀儿的背影，忽然长身而起，一步来到九天之外。
立于天穹之上，他自然而然能够看到诸界之间，劫运苍茫，众生皆在劫火之中苦苦挣扎。
“从前我就很讨厌你，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看向劫火背后的那道白衣身影：“我要杀了你。”
天地间无尽劫运之力汇聚而至。
步天歌冲霄而起，一击轰开混沌海水，开玄黄，定三才，分四象，开辟出五行六合七星八荒九宫，漫天灿烂星斗！
“安然，我要杀了你——”
他并未注意到……
后方那颗星辰忽然一顿，无论是秀儿还是孤雁先生，全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他们的视线穿过虚空，仿佛能够看到远方的步天歌。
他们眼中同时流露出满意之色。
然后，一幅巨大的画卷转动，将整颗星辰卷走，顷刻间脱离了仙道宇宙，落入一名白衣少年的手中。
无论是秀儿还是孤雁先生，都只是画卷中的一个角色。
“孤雁孤雁，姑妄言之也。所幸这家伙，总算是支棱起来了。”
安然将画卷收起，一脸笑意地看向周遭诸位道君：“道友，接下来就要麻烦诸位了。”
一众道君面色肃然：“岂敢不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