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胡奶奶也不是经常待在学校附近的房子, 家里还有个老爷子要照顾, 她有时候过来看看, 就回去了。
致力的生意遍布中国,有时候甚至还有国外的生意找上门, 胡老板越发忙,经常要去B市,但是也会时不时回来看望家人, 关心下三个孩子的学习进度。
胡意林和金远的体检都过了,乔震的艺考取得了好成绩。
这个学期的月考, 所有人的分数都咬得很紧。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韩域被学校请了回来。
操场主席台旁, 韩域和景鲤打了声招呼, 笑着调侃:“景董, 好久不见。”
景鲤:“……”
手握pop股份,景鲤确实是pop的董事, 甚至要做董事长都是没问题的,但是从没人这样叫过她, 太奇怪了,而且pop还没有上市, 目前所谓的股份也不过是给投资的钱安个名分而已。
韩域只是开个玩笑,和他们坐在一起, 闲聊了两句, 道:“我了解了你们这一届的情况, 估计会是一中考得最好的一届。”
景鲤也觉得, 道:“除了我和江景行,其他人也有可能考上清华北大。”
她觉得许卿、明溪,甚至林为仪都有可能。
一二名岿然不动,其他人只能抢后面的名次,但是他们离景鲤和江景行的差距,越来越小。
清华北大,努努力也是有希望的。
聊了一会,前面校长的致辞还没有结束,韩域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他用的是pop的手机,玩的是《孤烟万里》。
Pop目前已经有了第一批组装好的手机,但是依旧仅供内部测试用,送了好几台给柳迎风的团队,以便他们能够更好地完善自己的游戏,在pop面市的将来,顺利达成双赢。
景鲤在学校上课,虽然收到了手机,但基本没怎么碰过。她对手机的研究不多,只能提供自己前世用手机的一些体验,更专业的建议也很难给出。
她问韩域:“你觉得这款手机怎么样?”
韩域笑道:“不错,和游戏机的手感差不多,对于一些喜欢玩游戏的人来说,游戏机和手机合体,还是比较方便的。”
景鲤还想深问,他又道:“你知道最近UniQ也出了一款游戏手机吗?”
景鲤知道。
手机出来之后,江景行就礼尚往来地和她作了交换。
测试用的机子终究不是最终要面市的机子,肯定要修改一些bug,完善一些功能,手感上,外形上,也会有一些细节上的调整。景鲤送给江景行的是最后一版测试款,这款再调整一些细节后,将正式投入生产,到七月份,暑假的时候,pop就能面市了。
江景行送她的UniQ Play系列,比起pop最后一版测试款,并没有太大区别。外形上,UniQ play有最专业的团队,做过充分的市场调查,能够牢牢抓住年轻人的审美,甚至不忘迎合女性消费者。这一点,pop完全比不过。手感上,pop略胜一筹,但也仅此而已。
看起来,Pop毫无优势。
韩域笑道:“虽然在这里和你说这件事不太合适,但是UniQ那边也将是我们游戏上架平台之一。”
景鲤失笑:“我们谈合作的时候,并没有限制你们后续上架的行为,但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合同有说明,你们的唯一优先发行平台是pop。”一个月后,他们才可以在其他平台上架他们的游戏,这是他们想要利用pop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始终淡定自若,成竹在胸,仿佛丝毫不为UniQ play这款游戏手机所扰。
想起《风华江湖》抢先内测时,他们的焦虑难安,韩域问道:“你就不担心,pop被UniQ挤得毫无市场?”
景鲤淡然笑道:“我这个人,从不畏惧硬刚。我第一次见到pop手机的时候,pop手机被他制造者狠狠摔到了地上,但是我捡起来,什么事也没有,甚至连刮花的痕迹都很少很少。pop和我一样,都很头铁,所以,怕什么。”
她很早就发现了,怂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她怂了那么多年,不过是被欺负得更惨。
不过就是硬碰硬嘛,谁怕谁,就算那个人是她男朋友。
他们在这说话,江景行终于过来了。
他的演讲稿太过简单,有了前车之鉴,刘主任这次又检查了一遍,让他去补充完整,要内容丰富,激情澎湃。
他们在这少说聊了半小时,江景行估计是被按着重新写了一篇。
景鲤拿过他的稿子看了一眼:“……”
确实挺激情澎湃的,单是这么扫一眼都热血沸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忍笑:“这是你写的?”
江景行漠然道:“刘主任写的。”
他写一句,刘主任就插一句:“不行,这样不行,要有激情,激情懂吗。就比如说,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样的诗句就很有激情嘛。会写吗,不会写,我教你一个例句,十年寒窗,厚积薄发,我相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我们的明天,就是充满希望的明天……”
韩域也准备了采访稿,文采斐然,刘主任很满意。
景鲤的采访稿也是引经据典,刘主任还说,你说说啊,江景行,你们俩关系那么好,他怎么就不能多向你学学。
然而上台后,三个人都没有按照采访稿发言。
江景行先上,握着话筒,目光微凉,淡然扫了下面一眼:“我已经保送了。”
下面众人哗然,万万没想到是这么扎心的一句话,为了激励高一高二学子,学校还让低年级的也来百日誓师大会了,站在后排,此时此刻,心都在滴血。
众位老师也是眼前一黑,刘主任更是想要冲上台来把他叫下来了,老子都亲自给你改演讲稿了,你个小兔崽子就给我说这?
江景行下一句又道:“我都在努力,你们凭什么不努力?”
让江景行上台发言,不是好的选择,但是他敷衍过那么多回,这却是他最真心实意的一次,这次的发言,真的走心了,他确实在鼓励其他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心都滴着血,眼里都含着泪,对这位牛逼酷炫的学长,爱得深沉——求求你快下来吧,别扎我们的心了。
江景行满足了他们。
景鲤上台的时候,刘主任要哭了:“你给我好好按照演讲稿来,别以为要毕业了,我就治不了你们。”
景鲤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景鲤上台,很有礼貌,感谢了一番众位尊敬的学校领导和老师,称呼一声亲爱的同学们,在刘主任和诸位校长欣慰的眼神里,她慢慢开口:“大家都知道,我已经开始创业了,也被保送北大,其实我完全不必在高三的时候这么拼命……”
刘主任一个踉跄,好险扶住了墙,差点要拨120。
景鲤道:“但是每个人都是有追求的,我不知道你们的追求是什么,我的追求是,发掘我的能力极限。来一中之前,我觉得进一中是天方夜谭。”
她面向两位校长的方向,鞠了个躬:“感谢两位校长对我的信任,幸不辱命,没有丢两位校长的脸。”
“如果说进一中是侥幸,那从一百多分的总成绩,到高一结束一千多分的总成绩,那还是侥幸吗?”景鲤道,“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像是复制粘贴复制粘贴,每一天都好像在重复,很枯燥,很没意思。可是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惊喜发现,我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壮丽辽阔的美景。我有了更多的选择,每一条路都是康庄大道。”
“我很感激,在穿越荆棘和迷雾的路上,有那么多人给予我指引。”景鲤面向许云的方向鞠了一躬,“我不是没有迷失过,但是总有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可以。在高一时,给过我很多帮助的,我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许云老师。她带着最后一个班级,但是她在我心中,其实是很优秀的老师。同样一直坚信我可以的,还有江景行同学。”
她提到江景行的时候,操场上哄然,有人甚至吹了声口哨。
景鲤忍不住笑了一下,扫了一眼台下不远处,那道挺拔熟悉的身影。
“大家都知道,我和江景行同学关系很好,”她笑道,“我们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
她还没说完,底下有人喊:“好朋友!”
是乔震。
景鲤盯着他那个方向,直到他被他们老师敲了脑袋,才笑道:“错了啊,乔震,我们俩关系也很好,不过我和江景行的关系,和跟你的可不一样,咱们朋友白当了。”
众人哄笑。
景鲤没有细说,岔开道:“他也一直坚信,我什么都可以做到,可以考进122班,可以超过成绩很好的同学,甚至可以超过他。他还相信我可以拿竞赛奖,可以被保送,甚至拿国际金牌。”
“我觉得,也许他不是相信我,他只是了解我的潜力,所以他才能那么笃定。”景鲤道,“我很感激他,他的相信,他的帮助,给了我很大的信心。进一中是天方夜谭,但做梦的时候还可以想一想,那么超越他、保送、拿国际金牌,我可能连梦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可是这些,就是实现了,在他的支持下,我完成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三级跳。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现在一直被我压在头顶上。”
众人又是哄笑,有人大声喊:“结婚!”
“他愿意!”
“求求你们马上结婚!”
景鲤失笑,垂眸的时候终于注意到场下刘主任疯狂瞪自己,又不慌不忙正色:“其实帮助过我的人有很多,我的妈妈,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最开始在我还在补初中知识的时候,我的好朋友,许卿,莫宁宁,就是他们支持我,帮助我,让我刚开始学习时不至于晕头转向。还有我的老师们,不管是曾经144班的老师,还是现在122班的老师,他们都很优秀,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没有他们的指引和教导,我也不会有今天。但是在这里,我今天并不是特地来感谢这些老师的,诸位的恩情,一言难以蔽之。”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自己不想努力,不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来帮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身上?”
“我在进一中之前,也是个普通的废材,一无是处。我不喜欢上课,不喜欢考试,不喜欢上学。逃避老师,逃避同学,社交恐惧,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我才好。每次开学、考试、出成绩,我都战战兢兢,焦虑不安。我不想看到老师、父母他们失望责备的眼神,责备或许还没什么,失望才是我最害怕的。尤其是我妈妈,那种失望到不想再说什么的表情,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辈子也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最可怕的是,他们知道你自己也很难过,也在这样的泥潭里挣扎,更舍不得苛责你,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你。你越发绝望,你已经越陷越深,拿起书,头疼,坚持两秒,好没劲,自我怀疑,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很多人都陷在这样痛苦的循环里,我曾经也是。”景鲤声音有些微哑,场下已经一片寂静,不少人的脸上,都若有所思,“我曾经在我的枕头底下藏了一把刀,我是想自杀的,可是我妈发现了。在想自杀的那一刻,我确实很绝望,可我发现,我妈知道我有自杀的倾向的时候,她比我更绝望。她每一滴眼泪都砸在我的心上,她在这个家里,死死撑着,不为了别人,只为了我,如果我也放弃了,她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前排有女生忍不住擦起了眼泪。
景鲤还是面带着淡然的笑,只是声音喑哑:“你愿意踏出那一步走向死亡,为什么不愿意迈出那一步迎向新生?”
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景鲤在等待片刻后,又缓声道:“坚持其实没有那么难,你们看,我们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三年,倏忽一瞬间而已。莫倚儿童轻岁月,丈人曾共尔同年。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现在努力并不迟,迟的是等你反应过来,你的人生都已经结束了。我们共勉,好吗?”
底下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大声应和:“好!”
景鲤笑着道了声谢:“谢谢大家捧场,相声说得不好,钱还是要收的,结束后支付宝转账,一人五十,一个都不能少。”
大家瞬间出戏,笑声一片,沉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景鲤下了台,一路上各位老师都向她行注目礼,眼里全是欣赏、欣慰之情,景鲤便几乎是半躬着腰走过去,一路也在感恩这些老师的兢兢业业,对他们三年来的教导。
韩域上台后,也舍弃了早就写好的稿子:“江景行学弟和景鲤学妹的临场发挥让我这个学长压力山大啊。这样吧,我也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台下,景鲤走到江景行身边,还没站稳,被他牵住了手。
景鲤扭头对他笑了一下,又招了下手。
江景行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偏头。
景鲤凑到他耳边:“小白,你后悔吗?”
江景行扬了下唇,眼底带着极淡的笑意:“后悔什么。”
景鲤又问:“那你愿意吗?”
江景行没问她愿意什么:“嗯。”
景鲤和他十指交扣:“那就说好了。”
刘主任回头扫了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又仰起头欣赏地望着台上韩域。
其实韩域和景鲤的遭遇很相似,俩人不同的点在于,景鲤畏缩逃避,韩域桀骜不羁。
韩域在台上自曝:“其实我初中的时候找过景鲤麻烦。”
台下哄然,景鲤也不由抬起了头。
他望向景鲤这个方向:“那时候我初三,景鲤才小学,我和一群不学无术的混混一起去小学找人麻烦,路上撞见景鲤,只是想问个话,什么都没说呢,她唰地把钱全掏出来了,还吓得嚎啕大哭。我有个狐朋狗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哭着说她叫景鲤。”
“其实我之前不记得了,某天突然想起来的。”他在台上问,“景鲤,那小姑娘是你吗?”
旁边江景行也看过来,景鲤却一脸茫然,她活了二十几年了,小学的事哪记得那么清楚。
韩域自然也不是想得到她的回答:“我就是在那天之后,开始觉醒的,当然,不是因为遇到了景鲤,而是因为我爸爸,工地出事了。”
“难道一个人要长大,真的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
韩域这次百日誓师大会回来,还拜访了几个老师,去看望两位校长的时候,马校长正满脸不高兴,吐槽尤校长出尔反尔。
韩域笑道:“尤校长怎么出尔反尔了?”
尤校长挣扎:“这不高考还没结束吗?”
马校长生气:“结没结束有什么区别,景鲤已经被保送了北大,就算按照正常考试,她肯定也是有考清华北大的水准的,你那棋子高二的时候就应该给我了。”
尤校长耍赖:“哦,啊,你说什么?”
马校长气傻了:“你个老瘪犊子!”
他起身就走。
韩域差点笑出声。
尤校长等马校长走了,也是长叹着笑了一声:“又是一年高考了啊,一中都已经……”
他掐着手指数了数:“都送走了三十几届高三学生了。”
韩域笑道:“尤校长桃李满天下。”
尤校长嘁了一声:“少来。”
韩域在一旁坐下来,想起刚才,又问:“尤老师,马校长为什么生气?”
尤校长叹口气:“我和他打了个赌,景鲤要是考得好,我就把我那羊脂玉围棋送他。悔不当初啊。”
他重重拍了下腿:“谁能想到那小姑娘就是能说到做到,还提前把任务完成了。”
他虽然看似懊悔,眼底却都是欣慰的光。
韩域笑道:“老师您要是舍不得,我给您另外准备一副?”
“不用了,等高考结束了,我亲自给他送去,顺便和他杀两局。反正送他了,还不是我们俩下,他那臭棋篓子没人和他下棋。”尤校长起身看向楼下,下课时间,学校里学生打打闹闹。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校不也是如此。
做老师的,最欣慰的大概就是,教书育人,每年都能送出许许多多优秀学生,为国家,为社会,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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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年六月七日、八日,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备战三百多天,每天睡六个小时,不分晴雨,不辨霜雪,笔一支支用,试卷一张张写,从艰难滞涩到习以为然、下笔如有神助,不过是抛弃杂念,坚持而已。
不经寒彻骨,怎得梅花香。拼过了,才不会后悔。
景鲤被分在一中本校考试,考试的那两天,学校外挤满了焦急等待的家长,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时常还有警车嗡鸣。
景鲤始终记得上辈子考试时的情景,即使妈妈知道她可能什么也考不出来,可还是陪着她,准备好午餐,装在保温壶里,等到她考试出来,就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上辈子,她凭着分考场进的一中,这辈子她在一中读书,最后也在一中考试,不变的是,妈妈也在陪着她,即使她从考场回出租房只要几分钟。
考完了,妈妈会拉着她手说一些别的,不会问她考得怎么样,叫上同一学校考试的许卿,回家吃饭,午休一会,再备战下午的考试。
两天时间,比起三年,实在短得不值一提,眨眼之间,一切竟都不知不觉间结束了。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122班就订了包间聚会。
五十个人的超大包,偷偷打包了外面烧烤摊上的烧烤,叫了KTV的啤酒、饮料,又点了水果、零食。
还没开始,乔震就敲响了122班的门:“各位,我们班真心话大冒险,他们让我来你们包间唱一首歌。”
金远立马识破诡计:“你他妈给我滚,你们班把你轰出来的吧,不能让他进来。”
男生一拥而上试图把乔震赶出去。
乔震挣扎嚷道:“我就唱一首,一首!”
“景鲤你发句话啊,小白你救我啊,林少,林翼!你们不觉得我唱歌很好听吗?”
“老子轻易不开麦,开麦就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吗?”
“听老子唱歌是你们的荣幸!”
“卧槽,别踩我啊!”
……
在乔震锲而不舍,甚至牺牲形象从人堆里爬进来的情况下,122班的弱鸡学霸们不得不放弃把这厚脸皮麦霸赶出去了。
真没见过为了唱歌这么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人。
乔震进来后,拉了拉衣服,抓过麦,看了眼屏幕上现在的歌:“最初的梦想,哦,这歌我听过。”
“说到梦想,我有个很伟大的梦想,这个梦想,我说出来,我相信,你们122班,甚至是全一中学生,肯定都和我很有共鸣。”
乔震:“你们想知道吗?”
景鲤拿着话筒,面无表情:“不想知道。”
乔震好像听不懂,还嘿嘿一笑:“别说,我这梦想还和你有关。”
景鲤更不想知道了。
于欣不耐烦:“你到底唱不唱,这我们301的歌,你要么赶紧唱完滚,要么现在滚!”
乔震指了指她:“我发现你有点嚣张啊,于欣,你现在长本事了……”
景鲤的声音穿过话筒,被放大数倍:“胡意林,你把他拉下来。”
胡意林还没动,乔震立马投降:“OKOK,我错了,你们唱你们唱,你们唱完我再唱。”
于欣点了《最初的梦想》,301宿舍合唱。
乔震不再捣乱,景鲤坐在江景行身边,跟着音乐进入节奏。
她几乎没怎么唱过歌,满月楼有唱K的设备,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乔震这个麦霸在享用。
平时说话时,景鲤声音很清脆悦耳,到了唱歌的时候,却有些甜,不是甜品那种腻味的甜,而是清泉一样淡淡的,很柔软的甘甜。
不过四个女生一起唱,其实听不太出来。只是江景行不巧坐在景鲤旁边,能够准确分辨出她的声音。
景鲤本来老老实实握着话筒,坐得端正,无意间把手放下去,就再也拿不上来了。
话筒有些重,她想换手都没办法——江景行牵着她另一只手,好似漫不经心地抚着她手背,又穿过她敏感的指缝。
景鲤声音颤了颤,好在根本没人听出来。
虽然景鲤唱歌不多,听歌也不多,这首《最初的梦想》还是会唱的,因为于欣很喜欢,许卿也很喜欢,宿舍有时候会放一放。
好不容易唱完,还没歇口气,乔震立马冲了上去:“给我切那首同桌的你。”
金远笑道:“切个屁,你怎么还没滚。”
乔震:“老金,你这样可不行,你知道我这首歌唱给谁听的吗?”
金远反应过来,似笑非笑扫一眼景鲤、江景行这边,抱拳:“你唱你唱。”
乔震心满意足,冲景鲤、江景行这边飞了个电眼。
景鲤:“……”
《同桌的你》旋律缓缓响起,乔震用了心,低沉烟嗓也融入了音乐中。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
歌词很感伤,但景鲤毫无共鸣,因为她很少记日记,她记日记也不会记废话,多数时候是写些读后感。她很少哭,在江景行面前哭过一次吧大概。猜问题什么的,更不存在,作为一个学霸,上课怎么能不听讲。有时间多愁善感,不如多刷两道题。
景鲤和江景行面无表情,像看耍猴一样睨着乔震,倒是他目标之外的人,反而感动得稀里哗啦。
乔震:“……”
乔震不信邪,加大了马力:“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和我在一起。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啦……啦……”
乔震唱到最后,江景行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丝触动,他抬手搭到景鲤身后的沙发上,刚好景鲤坐累了靠过去,头发蹭在他手臂上。
江景行扭头静静看了一会,忽然抬手,抚在景鲤脑袋上。
她的头发又修过一次,为了方便,短到齐耳。
江景行凑近了她。
景鲤察觉到什么,偏头看他。
“头发要长多久?”
景鲤没听清,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江景行俯身到她耳边,重复了乔震最后那句,轻声唱出来:“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景鲤的耳朵慢慢红了,脸颊微热。
她第一次听江景行唱歌,他连生日歌都没给她唱过,她以为他五音不全,原来并不是。
乔震那么卖力,他只是轻轻一句,却唱进了她的心里。
俩人相顾无言,景鲤想说什么,却被乔震打断:“那边的两位,不要犹豫,不要纠结,想唱就唱,想亲就亲!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自从明溪跟我们说,网上那张接吻照是借位之后,我就一直很好奇,江景行你到底是不是性冷淡?不是就现在证明给我们看!”
明溪忙不迭拿起话筒:“这话我从来没说过,我没卖你啊,小鲤。”
景鲤:“……”
旁边众人打了鸡血,起哄的声音能掀翻屋顶。
“证明!证明!证明!”
“亲啊,给我冲啊,不亲不是真男人!”
“江景行你别让我们看不起你啊,谈恋爱这么久居然都还没亲过吗?”
乔震拿着话筒,歇斯底里咆哮:“小白,冲啊!”
在万众期待下,在景鲤睁着眼睛茫然又害羞的注视下,好一会,江景行别开了脸,看向乔震。
他轻轻摘过景鲤手里的话筒:“乔震,你的梦想很有出息。”
乔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也就比你小白稍微出息那么一点吧。”
江景行面无表情:“听过我唱歌吗?”
众人哄然:“没有!”
女生肆意尖叫:“啊啊啊,江景行要唱歌,我的妈,值了值了!”
“卧槽,”金远抢过一只话筒,“你居然要唱歌?”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乔震懵了,“快他妈给我看看外面的月亮往哪边走的。”
于欣站在点歌那,兴奋问道:“你要唱什么呀,江景行,和小鲤合唱吗?”
“合唱,合唱,合唱!”
众人又开始起哄。
还有人直接给景鲤塞话筒,整个包厢好像疯人院。
景鲤握着话筒有些茫然又有些好笑,还有一丝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失落。
大家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转移话题?
江景行面向景鲤:“想唱什么?”
景鲤吸口气:“随便。”
于欣在上面嘿嘿一笑:“随便,那小酒窝会唱吗?”
景鲤看向江景行,小酒窝这首歌这两年很流行,发廊两元店经典曲目,就算不会唱,大概也是知道调子的。
江景行只淡定回了一句:“点吧。”
于欣噢耶一声,很快切好了歌。
景鲤握着话筒,坐在江景行身边,莫名有些紧张。
她没有扭头看江景行,专注地盯着显示屏,她记不住歌词。
先开口的是江景行。
“我还在寻找,一个依靠和一个拥抱,谁替我祈祷替我烦恼,为我生气为我闹……”
他声音低沉朗润,一字一词意外地都在调上,虽说没有乔震那么专业,有时候还有转音什么的,但是他是用心在唱的。
包厢里光影迷离,男生目光落在景鲤脸上,看似面无表情,眼底却都是诉说不尽的温柔。
景鲤不敢转头,只听到身边女生们歇斯底里的尖叫,大喊好温柔好甜,半边脸已经快熟透了。
她接女生部分的时候慢了半拍,好在声音是稳的,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景鲤只觉得这首歌真的太甜太腻了,甜腻到她唱完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浑身都烧得慌。
俩人几乎没有互动,全程各唱各的,江景行只在一开始盯着景鲤看,后来目光一直落在景鲤放在桌上的手机上。
唱完后,乔震有种说不出的不满足,怎么形容呢,就跟明明要到高、潮了,结果pia,卡断了一样。
乔震:“我觉得不行……”
他还没说完,被景鲤打断了:“我去下洗手间。”
景鲤还有点懵,话筒都没放下来,导致上个侧所,全班通告。
她匆匆起身,穿过人群,不自觉地拍拍自己热乎乎的脸,出了门,呼吸到新鲜空气才觉得舒畅很多。
包厢里还隐约有声音传来:“小鲤害羞了吧。”
景鲤忍俊不禁,觉得这聚会有些好玩,往洗手间走去。
她并不想上厕所,但还是上了一个,蹲着胡思乱想了一会,起来后又冷静了。
洗手的时候,她捧着水拍拍脸,又清醒许多,抬起眼,却蓦地在镜子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白……”
江景行走进来,把手机递给她:“阿姨电话。”
景鲤拿过来,手机里却没有提示。
他牵过景鲤的手,带着她往外走:“我接过了,她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景鲤翻开手机,还真看到一个最近来电,道:“你跟她说了吗,晚一点吧,凌晨应该可以吧。”
他推开旁边楼梯间的门,让景鲤进去:“说了,我说……”
他突然停下来,景鲤不解问他:“说什么了,为什么来这里?”
他们要离开吗,为什么来楼梯间不走电梯?
江景行静了片刻,靠近了一些:“我说,我们要通宵。”
他蓦地靠近,景鲤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墙上,脑袋被他的手挡住,她还想说什么,一个湿热的吻已经结结实实落了下来。
他最后两个字,贴着景鲤的唇,细碎地吐出。
景鲤还有些茫然,不知道是不是高考刚结束,脑子骤然从高强度的学习中抽离,还有些迟钝。
江景行轻轻咬了咬她,吮住她的唇瓣,仿佛是试探,他吻得小心而温柔,还有些青涩。
这触感太陌生,却让人心尖直发颤,景鲤慢慢闭上眼,过了会,抬手轻轻揪住他柔软的衣料。
吻骤然凶狠起来。
意识在抽离,脑子里好像什么也想不了,腿发软,景鲤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江景行,唇瓣间溢出一声好像小白的发音,又像难耐的求饶。
江景行却没有丝毫停顿与心软,狠狠蹂、躏着她的唇。
从喜欢上的那一天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忍耐,忍到这一刻碰到她,心里涨满的欲望,几乎要爆炸。
景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下来的,她喘息着,被江景行抱在怀里。
接吻的时候没感觉,直到意识稍微清醒一点,她才发现自己衬衫扣子被解开了,右边胸口还有一点不适。
谁家第一次接吻这么激烈?
景鲤有些茫然,任由江景行慢条斯理,为她扣好扣子。
他在景鲤红润得滴血的唇上亲了亲,又咬了一下,转身蹲下来。
景鲤不自觉趴上去,被他背起来了,才想起来问:“小白,我们……”
她声音哑得厉害,还有些甜腻。当即闭嘴。
江景行的声音也没好到哪去,背着她,依然沉稳:“去酒店。”
月光从楼道里的窗口照进来,柔和地铺洒在大理石板上。
景鲤轻轻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偷笑,搂住江景行的脖颈:“小白,你很急吗?”
江景行默然片刻:“只是去休息。”
景鲤不依不饶:“你急吗?”
江景行不再理会她。
景鲤安心趴在他背上:“我知道你很急。”
俩人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景鲤轻言细语,好心提醒:“急也没用,我未成年,等我成年了,你也还要两个月才成年。”
江景行:“……”
景鲤:“不过没关系,谁让我这么喜欢你,愿意等你呢。”
她说完,江景行把她放了下来。
景鲤:“?”
“先不去酒店。”
他目光沉沉,好似这令人沉醉的夜,他低头再次吻住景鲤:“先堵住你的嘴。”
景鲤眨眨眼又闭上,过了会带笑搂住他,踮起脚。
时光慢走,光阴不再,踽踽独行的岁月,终于在某一天,有一人相伴。愿白头到头,白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