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欲翦伐灭遗,似国非公器,人惟独尊,等异党如敌国,岂卧榻宜他睡。
一方又挟北洋派,以相团结,长驱驰骤,以开北洋军阀占领各直省之先河;盖饵诸将以功利,而不屑毁造成民国之党人。
在党人者,固或自行不义,物腐虫生,为袁所得乘其隙;而袁之不以国家为重,不以协恭为戒,转致毒于异己之心,以造成中国兵连祸结之局,罪无可恕,亦复彰彰!夫革命正反清之常,宜图休息。
北洋派者断送满清之军政于数十年之中,自革命役成,亦正宜少戢羽翼。
而袁则反其常,以复卵翼之,以复造此乱离之因果,视南方如征服之区,迨兵力所至,幸而获胜,中国庶几全被征服矣;而袁乃更视国家为易与,以渐渐即于帝制之途。
夫同为国人,国人动极思静,舍一部分之民党,不甘征服,亦或者可泯南北之界限,俾征服之将领,得其正轨,循为政治,亦未始不可苟安。
而诸将者,初藉袁之力,以得其地盘,亦正复对袁,不无寅畏之思。
则袁虽征伐民党于前,亦尚得统治国家于后,人民舍其革命平等真正民意之口头禅,亦未始不可以歆飨报功,俾得安居托庇于袁狄克推多制度之下。
孰知大谬不然,而复有称帝之思,内聚奸人诡士,日夜驰骤,好货利者,则量给以货利,但得数十百元,已足招致劝进之名册,累累篇牍。
好虚名者,则崇之以虚名,而非驴非马之官制,若上中下大夫,一纸公文,亦足导人心至于虚罔罪眚之途。
其不可幸干者,则临之以斧钺,组织暗杀之队,而阴有其魁,论级行赏,以某地之某机关,动其部属,而开幸险穷杀之心理之行为。
货财之不继,则密谋举债,而利源以日塞,停兑国钞,而金融为紊乱,奋其淫威,而国家社会之人心之政治制度,乃一一毁灭,以致于勿遗瓦砾,其反反常之贻毒,并复为后来之人所师资,所取法,而辗转乃又及于今日,蛛丝马迹,谁阶之厉耶?
更有对列邦也,明知此反反常之事,为举世言政治有信守之国家所勿许,则又阏支墨顿,别为巧计,而不外动之以货利,其卒也,国际无信义道德之可言,敦槃之际,已有内定协调之痕迹,而举世所奔走号呼之廿一条,亦于此际,阴图承认,遽为容纳。
闻之当日周旋台阁者曰:其恭递条文之日,递文者足恭而语,一手上文书,即嗫嚅曰:“请大总统高升”,袁氏笑纳其呈,頫首而退。
此其情形之一卑一亢,一则以自满,似正朔之颁,将须次子域外;一则以自喜,似乘此机会,不劳而获,所得者夥颐夥颐,其余之莫可穷诘者称是。
而四年之末,律历将颁,复不得同意,于是内外歧称,为天下笑,而国家外交之对等精神,与罔私干禄之陪臣体节,两俱失之,示弱天下。
袁虽首领已腐,后来者遂难为力争之理,以创其恶例;狡者为便私之计,亦复袭其故智。
若临城之赔款,则段亦躬受之,而易得执政之称矣!至于直省将领,直视之如列藩,不惜又以货利饵人,而使称臣事顺。
夫北洋诸将,固自认袁氏之代起为正统,而尚少有寅畏之心者也,至此袁不惜屈躬以求,则诸将者自复攘臂以起,此我求童蒙,不嫌尾大,并其正位之后,何为治体者,尚勿遑自恤,而但谋足成其事,以不惜贻祸于将许矣。
故聚财者厚自丰殖,而勿之禁也,且益之以货利。
政治以操守为典要,袁不惜讽人以坠其操守,水之就下,甚于决川!方革命初元之际,人人有自祓之心,故或尚甘于清贫;及堤防一溃,而军阀遂放纵至不可收拾。
张勋方镇徐州,以其有故主之思,则所以牢笼之者益至,于其生日,则遣伶祝嘏,特颁荣爵,声色之端,遂渐极乎人欲。
而自此以还,遂成惯习,以俭养廉之说,更复夷灭而不存。
张勋者,以其骄恣之娱,卒亦俯首,此于复辟,显见寇仇,亦复以极欲者易其节守。
张之行止,无当于论评,而节守之坠,则袁实尸之!此其开先例,毁人心,贻祸奕翼,以造成今日罪大恶极之军阀,使国民之迄莫得少苏生息者,又袁之惠流也。
一方以本身代表北洋,攘取国家,使诸将臣服,而生北洋正统之谬论,徐、冯、段以来,亦正用此谬点以自矜。
一方使军阀萌列藩罔替之想,使国民均为被征服者,而军阀骄恣之罪,遂至今莫可得逭。
其结果也,陆荣廷于领饷之后,遽应西南;陈宦于俯跪称臣,领川任后,亦一电来请退位。
此其时也,袁之声色均废,于电文译呈之后,汗流浃背,目眩头晕,其愚为可怜,而其情亦为可悯!八月十三曰,朝露易晞,迷梦未醒,形骸土木,于其本人者,以罪当罚,无所足言,而所开之恶例,所遗之祸毒,乃至今令国民茹苦含辛,以为忍受者,十年于兹!而货利声色之摇动人心,夷灭至理,使邪僻者萌依附之思,奸黠者售罔营之诈,而因此以造成无数之恶因,政客簧鼓也,军人干政也,北洋正统也,匪夷所思之事,一一留真绘影,以至于十年,而洗此十年之积毒,正恐更假十年,亦不足为力矣!
语云:“以人为鉴,可知得失。”洪宪之得失,无待于蓍龟,而鉴者或尚昧之,或故犯之,少凜然之戒,惧覆辙之愆,非必即图有更张民国之事实,而辄或引其所开之恶例以自便,此为读政治史者所不可不知!会以十年回顾,深刻大书,欲国人知症结之所在,而引以为戒,俾国家者于反常之后,得少安于反常之中,而不可更有反反常之举措,以夺此垂毙之民之生机,而所谓反反常者,不必在于帝制之自为,而在于举措宜戒之一切恶例,则庶几正规可循,殷鉴不远,未必语于富强,亦足即于苟安。
即此苟安之中,使国民者得延其喘息,而从政者使足以少留泽溉,俾有余晷,以斡旋于列强,以起衰而振弱,容有豸乎。(下略)附录我的父亲袁世凯 附录我的父亲袁世凯
袁静雪
我的父亲袁世凯,生平事迹已有许多书刊记述,但是他的个人生活,他的家庭及他在家中的一些活动,外人或者不易弄清。
我是他的第三个女儿,应该在这些方面提供情况,以便让世人更全面地认识他。
下面将要谈到的,有的是我听父亲说的,有的是我听母亲们、哥哥们说的,有的则是我个人所经历和目睹的。
不过,我父亲于1916年死去的时候,我只有17岁,加之我们那样一个封建家庭对我们管束得很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