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就满意了,如果是在中世纪,他们会把我一起烧掉。”现在,奥地利被德国兼并后,纳粹连同他一起烧掉的机会来临了。
维也纳精神分析学会就在这种形势下解散了。成员们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会议的决议只有一个:大家尽可能地逃走。
但弗洛伊德这个桀骜不驯的老人死活不愿离开维也纳,他的尊严无法使他屈服在纳粹的枪口下。直到他最钟爱的女儿安娜被纳粹党卫军逮捕,后来虽然脱险,但这件事深深震动了弗洛伊德,他说:“如果我失去安娜,我就再也活不下去了。”对女儿的爱终于使他下决心移民。
他对儿子说:“一是看到你们都平安;二是死于自由。”
但是弗洛伊德想要逃走却没那么容易,他太著名了,是纳粹手里的一张好牌,他艰难的流亡过程成了轰动一时的事件。挚友拿破仑三世的夫人波拿巴王妃亲自飞赴维也纳为弗洛伊德流亡上下奔走,美国驻法国大使布利特、美国驻维也纳总领事威利也积极活动,希望纳粹能够对这个八十二岁的精神分析学鼻祖网开一面。但是党卫军头子希姆莱一心想把弗洛伊德和所有的精神分析师关进监狱,他甚至和纳粹元帅戈林以及德国外交部产生争执。直到美国总统罗斯福命美国驻柏林大使威尔逊出面斡旋,然后弗洛伊德的病人请求意大利元首墨索里尼直接请求希特勒,纳粹让弗洛伊德支付了“逃亡税”后,才勉强放行。
临行前,党卫军要求弗洛伊德在一份声明文件上签字,证明德国当局和党卫军对他以礼相待,照顾周到。弗洛伊德签字后,竟然桀骜不驯地在文件末尾写上了一句话:“我可以对任何人高度赞扬盖世太保。”狠狠发泄了一通被逼流亡的闷气。所幸党卫军的军官没有品味出其中的挖苦讽刺味儿。
1938年6月6日,弗洛伊德全家经巴黎来到英国伦敦,受到空前热烈的欢迎。英国皇家学会的秘书亲自送来了他们的圣书签名簿来弗洛伊德的住处请他签名,弗洛伊德在英国国王和牛顿、达尔文的名字后签下了自己名字。
但是第二年,八十三岁的弗洛伊德上颚癌越来越严重,剧烈的疼痛使他不得不用药物来镇痛,直到溃烂的癌症伤口发出恶臭,让家里的小狗都不敢靠近他,弗洛伊德知道:终点来临了。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一丝一毫的不光彩,曾经,他用一种严厉的训诫控制他那些门徒的研究方向,如今,他也要控制自己的生命。
他至死都不愿意放弃对命运的操控权。
早在十年前,弗洛伊德接纳苏尔成为他的私人医生时,就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们详细探讨了弗洛伊德的上颚癌,然后弗洛伊德说:“请你答应我,必要关头,不要让我接受不必要的折磨。”苏尔答应了,两人握手为凭。
1939年9月21日,时候到了。弗洛伊德趁着清醒的状态,问他的私人医生苏尔:“苏尔,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苏尔表示自己没有忘记承诺。弗洛伊德松了口气,说:“谢谢你。跟安娜谈一下,咱们做个了结吧!”
安娜尊重了弗洛伊德的选择。苏尔为弗洛伊德注射了三十毫克的吗啡(镇定病人的正常剂量是两毫克),弗洛伊德酣然入睡,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23日凌晨,心脏停止了跳动。
四十年前,弗洛伊德在给朋友的信里好奇地问:“当一个人再也无法思考或者言语时,该怎么办?”十年前,他和苏尔约定了答案。
钟博士讲得异常舒缓、优美,甚至还带有那么一点点诗意,但杜若却听得浑身发冷,阵阵恐惧。她紧张地握着郎周的手:“钟博士,为什么……为什么苏尔和苏儿这个名字如此相似?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早已经安排好的?”
钟博士叹了口气,问郎周:“你说呢?”
郎周爱怜地望着杜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父亲早已经安排好的。他能够把苏儿的资料掌握得那么详细,恐怕跟苏儿的父亲苏凤阳关系密切,别忘了,他不但是个心理学家,也是个教育家。他完全有能力影响苏凤阳给女儿起什么样的名字。”
自从来到弗莱堡后,郎周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脑筋却活跃了许多,这种分析让钟博士也不住点头。杜若问:“可是……为什么父亲要让那个女孩儿和弗洛伊德私人医生的名字一样呢?”
郎周摇摇头:“这恐怕只有父亲自己才知道。”
杜若不说话了。小萌也沉默着,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不愿参与,也不愿了解,对她而言,来到弗莱堡后,过去的东西就已经与自己无关了,她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种平静的生活。她宁愿把他们当做自己生活中的过客,就像公路上的车灯,在面前匆匆一晃,看到一瞬间的路面,然后它就消失了。
郎周和杜若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钟博士的两侧,郎周淡淡地说:“钟博士,咱们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杜若的手悄悄握上了一个红酒瓶,指节因为紧张而攥得发白。
“什么事?”钟博士诧异地问。
“冯之阳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弗莱堡?”郎周冷笑一声,“咱们在维也纳综合医院摆脱那个杀手戴维后,就驱车来了弗莱堡。可是冯之阳居然随后就跟踪了过来,你不要跟我说那个杀手有能力跟踪咱们。”
“还有,”杜若怒视着他,“当初我们从郑州逃到龙岩,几千公里的路程,为什么冯之阳可以那么容易就跟踪过来?我们在登高山分析密码,为什么冯之阳居然能找到登高山?你们从意大利回来后,冯之阳为什么能把时间把握得那么好,提前半个小时在布洛斯拍卖行等你们?冯之阳凭什么对你们的行程了如指掌?”
钟博士呆若木鸡,额头冷汗涔涔而落。郎周冷笑一声,从他衣兜里掏出手机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还记得我在车上给弗莱堡历史博物馆的泽曼馆长打电话约见吗?用的就是你的手机。在你的短信发件箱里,有条短信是发给冯之阳的,五个字:捷克,弗莱堡。你太不谨慎了吧?”
钟博士嘴唇哆嗦了一下,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抱着头喃喃地说:“郎周,杜若,对不起。这些……都是我干的。”
“为什么要出卖我们?”郎周平静地问,此刻,他心里的绝望感绝不比钟博士轻。他一直是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