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做到心口如一,然诺仗义?李风云不相信,人性自私,而以九品中正为基础的门阀士族制度所加强加固的森严等级,更是进一步加重了人的自私程度,再加上四百余年的分裂和战乱的“千锤百炼”,自私自利已深深烙印在门阀士族的血脉里,士族的唯利是图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到如今更是成为破坏统一大业的最大阻碍。
杨玄感能背叛圣主,韩相国能背叛兵变同盟,顾觉为何就不能背叛杨玄感?就在刚才,李珉为了自身利益,还当面违背李风云的意愿,丝毫不顾联盟的未来,直接拉拢和教唆韩世谔,拉着队伍跟我一起渡河北上吧。这等于公开向李风云“叫板”,而这正是世家子弟的本性所在。
这天下午,顾觉飞马而来。
顾觉就在二十多里外的牛渚口,接到韩世谔的急报,风驰电挚赶赴虎牢,尚未进城,便看到打着韩相国旗号的军队正急匆匆向东而去,这让他顿时有一种不好预感。之前韩相国已带着宋豫义军逃之夭夭,而联盟总管吕明星攻占金堤关的目的并不是阻御前来围剿的卫府援军,只是为联盟抢一条退路,如今李风云已帮助杨玄感打完决战,那么此刻在荥阳战场看到李风云,是不是意味着李风云也要带着联盟军队逃之夭夭了?难道决战打败了,形势已经对兵变同盟非常不利了?
顾觉进关见到韩世谔,不加寒暄就急切问道,“白发贼是不是要逃了?”
韩世谔摇摇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接着拿出了杨玄感的书信。顾觉匆匆看完一遍,神情随即变得凝重起来,然后反复读了好几遍,沉思良久后,他终于开口问道,“计将何出?”
“两个对策。”韩世谔说道,“其一,任由白发贼逃之夭夭,我们困守荥阳战场,坚持一天是一天。”说到这里他郑重其事地问道,“你认为我们能坚守多久?”
“我们能坚持多久,关键不在战场上的厮杀,而在于齐王的态度。”顾觉叹道,“如果齐王绝了心思,倾尽全力猛攻荥阳,我们就是瓮中之鳖,坚持的时间不会太长,必然会影响到越公的西进。”
“你认为齐王的态度会改变?越公刚刚在渑池战场上击败了卫文升,当前形势对我们十分有利,齐王的态度应该更为积极才对。”韩世谔有意试探道。
“如果齐王的态度更为积极,白发贼还会匆忙逃离?”顾觉摇摇头,叹道,“渑池决战虽然打赢了,但代价太大,损失惨重,尤其淮南公的阵亡,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太大。以某看,越公西进之路不是平坦了,而是更为艰难了。”顾觉拿起手中的书信摇晃了几下,“从这封信中就能看出来,越公的信心已经动摇,甚至有些方寸大乱,否则断然不会有这封信,更不会行此下策。”
韩世谔目露赞赏之色,顾觉不愧是追随老越国公杨素南征北伐的百战之将,一眼就看出了决战背后的隐患。
“你的第二个对策是甚?”顾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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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谋动思变
韩世谔稍加沉吟,语气严肃地说道,“目前形势下,我们坚守荥阳既不能给越公赢得充足的西进时间,又不能确保将士们全身而退,当然要谋动思变,切切不可困守一隅,坐以待毙。”
“如何谋变?”顾觉立即追问道。
“正如你所说,如果齐王绝了心思,倾力全力攻击我们,再加上水师的配合,还有郇王杨庆和荥阳都尉崔宝德的夹击,以我们现有的实力,根本支撑不了几天,最终必然军心崩溃,全军覆没。”韩世谔说道,“既然齐王决定了荥阳战场的命运,甚至决定了越公的命运,那我们就直接把目标对准齐王,主动出击。”
顾觉皱起了眉头。改消极防守为积极防守,这不失为坚守荥阳战场的好办法,但问题是,这种策略上的改变不仅需要战机,更需要实力。没有实力,哪怕机会就在眼前,但有心无力,想抓也抓不住。
“愿闻其详。”顾觉拱手求教。
“我们都知道,齐王与白发贼有‘默契,,这从彭城留守董纯攻打金堤关就能看出来。双方打得很热闹,却谁也奈何不了谁,明显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之前我们还期待齐王进京,一直以为董纯与我们保持‘默契,,实际上我们都错了,董纯的真正目的是‘掩护,白发贼撤离京畿。某可以肯定,只待白发贼到了金堤关,必能击败董纯,从天堑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逃之夭夭,然后董纯‘将功折罪,,与周法尚、郇王杨庆三路夹击虎牢,你我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顾觉一听就明白了,韩世谔的首要目标是董纯,将计就计,借着白发贼之力,打董纯一个措手不及,给董纯以重创,但白发贼岂肯答应?
“白发贼狡诈,不会被你所利用。”顾觉摇头道。
“但白发贼被齐王利用了。”韩世谔说道,“以白发贼微薄之力,怎么可能会参加这场兵变?他的背后肯定有齐王撑腰,而齐王给了他无法拒绝的承诺,只是这个承诺是假的,齐王骗了他,虽然他因此抓住了齐王的把柄,但这个把柄不能抓,抓住了就是死。齐王为了灭口,必定清除所有踪迹,岂能留下他的性命?”
“你已经说服了白发贼?”顾觉诧异地问道。
韩世谔立即警觉起来,摇摇手,“白发贼只信任他自己,其他人一个都不信任。渑池决战的最后时刻,越公要吃掉他,如果不是他逃得快,现在就完了。如此深刻的教训丨白发贼岂会忘却?如果易地而处,你现在还会信任董纯?还会相信齐王的承诺?”
顾觉心领神会,“白发贼为自身安全计,必定处处戒备,不论董纯是否有剿杀他的想法,双方都会因此产生矛盾,而你的机会就来了。”
韩世谔连连点头,“白发贼既担心董纯出尔反尔,又防备某居心叵测,于是同意某跟在他的后面,如果董纯出手攻击,杀机毕露,他就与某联手击杀董纯,如此他就能找到机会突出重围逃之夭夭,而我们击败董纯后,也能在荥阳战场坚守更长时间,这对彼此都有利;反之,如果董纯信守诺言,他顺利突围了,便把金堤关拱手相让,以此做为某鼎力相助的报酬,而某兵不血刃拿到金堤关,不但能据险阻御董纯,还能继续断绝通济渠,这同样有利于我们坚守荥阳战场。”
此计听上去完美无缺,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但正因为如此,顾觉的心里突然涌出一丝不安。韩世谔率军跟随白发贼到了金堤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