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像话的转运使大人,则更加变本加厉的有着“泥菩萨运司”的美誉。
因为他性情实在内向恬淡而性清不争,也一贯缺乏威严和存在感,表现的对于书画艺文以外的事情,兴趣乏然。
因此,平日里在运司里呆的时间,甚至还不如在官办联校里,与那些文学教授之流,走动的时间更多。就算被当面嘲笑上一句“泥菩萨”,也不甚生气而一笑度之。
故而,在人缘和风评上,都相当的不错。只是这一刻,这位赠运使却是凝眉重锁的,看着跪求在面前的人。
“东翁,且救得我一救。。”
在他身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斯文扫地的人叫林东石。
乃是东江道定州人,也是他从广府带过来的少数幕僚之一。因为书算上下过写功夫,因此给举荐到了蔡元长手下,做了个通事。
这也是对他接受镇抚府派过来的判官和支使的变相交换与默契。
“我被秦长脚那个呆子,给盯上了。。”
“这次是被人坑陷了。。”
“那厮居然以次充好,经我手的都是些连畜生都不能吃的霉米。。”
“一时不察,在流民中吃倒了好几个。。”
“这就担下了天大的干系了。。”
“偏生不巧却被秦长脚这厮,正在附近巡检,直接攀连到了我身上。。”
“长脚这厮最是好大喜功,稍有小过就紧咬不放”
“已然有好几个人,都被这厮的小题大做,突然发作给掀翻了。。”
“某家好歹是功名出身的斯文体面。。”
“可不想去矿场挖煤,或是盐场晒盐啊。。”
林东石大声嚎叫着,
“只求东翁看在过往情分上,少施援手,让我出海归乡避祸好了。。”
“这个职事也不敢奢望做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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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离开船厂的巡视的路上,我也在看来自新成立未久的“社统调”,前学弟苏长生负责下初见成效的工作报告,同时正好与镇抚府下的监事院、来自陆务观负责的观察使衙门的数据,进行三方对照。
虽然,都是一些比较小而琐碎的事情,但却很有代表意义。
主要是,随着六州治下物资产出的逐步增长、流通和配给环节的畅通,青州的各地劳役营里,开始出现了一些苟全谋私的兆头。
虽然都是很小处的手脚和流程上所谓的变通之法,比如仗着参与经手和管理的底层职权,额外多领一份物资,多算一份配给,增加额外的损耗,乃至将生产物资的边角料和加工剩余,偷偷拿回家去另作他用等等。
但已经足以引起我的重视和警惕了,所谓的防微杜渐,都是从这些细微处开始的。
人毕竟都是群体动物,也会按照亲疏远近的需求,来自己谋取私利,虽然很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但是不做理会的话,因此放任人心的贪念与私欲,造成由小及大的惯性和积弊,很可能是整个正常体制的额崩坏为代价。
关键是如何堵上这些漏洞,并且订立更多合理的制度和制约、监督手段。将这些私欲变成竞争性的发展动力。
最终将这些危害消减和压制在,行政成本可以接受的底线以内,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在目前上下体制层级相对简单的军管体制下,第一时间将这些苗头杀下去,根本不成问题。
虽然没有杀人也没有过于激烈的肉刑,但是明榜张悬的处理结果,辛苦劳役的矿山、采石、挖沙、盐场,将是他们洗心革面,待罪赎过的所在地。
至少在目前情况下,简单粗暴的军国主义式严刑峻法,还是能够继续维持上较长一段时间的。我也不会去可以做过大的改变和干涉,至少在创业之初的阶段,宁枉勿纵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相比之下,一直相对供给充足,而且日常勤务操训战备繁忙的军队情况,就要好上很多了。除了我的老部队外,哪怕是在后来纳入体制的友军,或是就地招募的守捉军,在目前的情况下还是相对单纯简朴的。
相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经济得失,军队中更多冒出来的是一些个人风纪上问题。
比如,最近一桩案例中,有个叫老兵油子王秋,据说做过很多职业都是临时性的,号称什么都是略懂一点,却又都是糊弄人的货色,人称“老老王”。
然后,因为是个典型的老光棍没怎么见过女人,而一时鬼迷心窍偷了某鹿姓年轻女子晾晒的贴身衣物,而引发一场军地之间的司法纠纷,
地方官府主张这是休假期间,自然希望在地审理。而王秋所在营队则主张大事化小,进行私下补偿性的调解和协商,其中举出的理由也很强大,偷妹子的不算偷,只能算是过于唐突的仰慕云云。
只是看到这个报告后页,争议双方当事人的名字之后,我忍不住在心中喊上一声“卧槽了狗了”,这个“莫须有”,和那个“天日昭昭”,在怎么就会碰在了一起呢。
难道是天生的冤家,所以一照面就是天然的相性不合,给我惹出矛盾来。
说实话,让这么一个“名垂千古”的同名人物,来当人我治下的分巡御史,这还真是消受不起啊。
我又不是姓赵,字构,外号老九的那个,内斗内行外战外行的窝囊废。
第591章变数6
这位老老王的经历,很有这个乱世苟活的市井百姓的代表性和特点。
为了谋生,他早年在社会的最底层,几乎任何事情都做过,包括做过游走小贩,也做过乞儿和扒手,捕捉过野狗,用粪车运过肥水,乃至徒手疏通淤积的下水道.。最后还是不免被北朝抓了壮丁,又裹挟进登封城叛乱的军伍中,然后由此一路上了梁山,又被迁移到了淮东治下。
作为当地直属上官的岳鹏举,据说因为牵涉到老乡和下属的关系,主张轻判待罪校赎,秦长脚主张重型名典,以儆效尤
然后两个身份不对等,职权也不相互交叉,却明显相性不合的家伙开始撕逼,最后被当成拖而不决的公案,送到我这里来。
但相比区区一介老兵油子王秋引发的那点是非,我更在意的是,
这只在我那个时空大名鼎鼎的秦长脚,是什么时候,跑到我麾下来的,这个很关键,不然老子真要寝食不安了。
作为上位者的本分,中下层的人事变化也就罢了,至少还有制度的维护和纠正,但是到了突然给我冒出来个分巡道监察御史,这个级别的使臣,都公开活动好段时间了。
身为置制镇抚使的我却一直不知情,这不免让人要出现疑虑和担忧的,是否出现了内部环节的缺漏,或是在日常的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