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想你了,秦意浓。◎
这只白色手机,只有晋聿会联系她。
秦意浓心烦意乱地拿出手机,震动的声音更叫她心烦意乱,思量须臾,果断按下了拒接。
她刚刚在车里,竟紧张得忘了她现在是个有底气的人了。
他如果真有重要的事情,大可以打给夏时衍,通过夏时衍找她。
如果他就这样没了声,说明他没有要紧事。
秦意浓坐在工位上等了一会儿,晋聿再未打来,夏时衍也没有叫她。
安心地继续工作。
午饭在江初大学附近的粤菜餐厅用餐。
江教授下午一点有课,不方便去距离远的私房菜馆,就近选了这一家。
沈子敬说秦意浓喜欢吃粤菜,大约是她骨子里像外婆,夏流萤特意为女儿点了些她尝着还算不错的粤菜和点心。
夏流萤为秦意浓添着菜说:“外婆做粤菜很拿手,过些日子我们去看外婆,让外婆给你做。”
秦意浓点头说好,一边注意到夏女士没有提到外公。
她话少,但体态不拘谨,更多是随遇而安的平静,没有主动提问。
江初也为女儿添菜,解释道:“外公已经过世了,外婆是作家,正在山上写书。作家白若云,听说过吗?爸写的书也经过你外婆的指导。”
秦意浓一勺状元及第粥停在嘴边,眼睛睁得大了些,露出的神色是惊讶意外与欣喜。
“看过外婆的书?”夏流萤笑问。
秦意浓点头,放下勺子说:“看过外婆写的外公,外公是国画家,也看过您和小姨,还有舅舅小时候的事。”
夏流萤还没听到女儿叫她妈妈,却先听到女儿叫小姨和舅舅,心情复杂,却只笑着摸摸她头发:“小姨和舅舅过阵子也来看你。还有别信你外婆写的那些散文,都有艺术加工,妈妈不是外婆说的那么讨厌。”
秦意浓浅笑低头。
她记得外婆书里写过大女儿清冷又美丽,却没有生活常识,不认识厨房里的任何东西。最不喜欢交友,家里来客人时,大女儿从不理会,只对艺术有近似痴狂的热爱,总是在家中书房从早待到晚,翻阅书架上的一切艺术相关书籍。不喜欢晒太阳,家人在花园里吃下午茶的时候,大女儿也很少出去。唯独对甜品,女儿有些偏爱,外婆说凭这个喜欢,就知道女儿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书看得太久了,她只记得这些,但对母亲好似忽然间有了很多了解,通过曾读过的文字有了现实的亲近感。
夏流萤继续为女儿添菜说:“还有你爷爷奶奶,奶奶是马来西亚人,奶奶已经过世,爷爷在那边守着他们年轻时候的家。”
夏时衍补充:“奶奶是大户人家大小姐,年轻时候特别漂亮,回头我给你看奶奶的照片,还是彩色照片。她是瑞典和马来的混血,再加上曾外祖父是做锡矿的老板,所以爸是矿老板的孙子、富三代、三国混血、或许更多,你没觉得我和爸的双眼皮特好看吗,妈当初就是在香港看中了爸好看。爸还有马来名字,奶奶给取的。”
江初笑斜了夏时衍一眼,对秦意浓说:“别听你哥胡说。”
秦意浓十分意外自己也是混血,她自认为自己完全没有混血感,但她确实像生母更多一些,像父亲的少一些,她感兴趣地问:“您马来名字是什么?”
江初不说,夏流萤笑说:“奶奶常叫你爸易卜拉欣。不要取笑爸爸,奶奶很疼爱你爸的,尊重奶奶和爸爸。”
夏时衍在旁边笑了。
江初无奈失笑:“你爷是北琼本地人,当时因工作派出去认识的你奶,所以爸说话还是北琼口音。”
秦意浓越听越感兴趣,不知不觉地在这顿饭间放松下来,托腮听故事。
眼看江初快到回学校上课的时间点,午餐才结束。
“对了,浓浓,”江初和妻子对视一眼,他才聊到正题,“爸和你学校老师联系了一下,你学分够毕业,只差个论文,爸可以指导你论文。正好爸妈在爸学校附近有房子,你看这样怎么样,爸妈搬到这边住,你也过来一起住,这样方便爸陪你改论文,也方便你去学校找我或是蹭课听。你妈最近想学做饭,爸还得指导你妈做饭。所以浓浓,为了方便,搬来跟爸妈一起住,好不好?”
在女儿拒绝和他们回家后,他们就在家里仔细讨论了这件事。
明白女儿可能是介意那个家里处处都是他们和夏叶繁相处的痕迹,所以他们想试试看,如果一起搬到全新的房子里,女儿会不会松口说可以。
秦意浓垂眼折纸巾,一层又一层很慢地折着。
夏时衍见她思考与犹豫,斟酌着说:“夏叶繁那边采了样本,带回来后先拿去跟杨悦的样本做比对。哥的考虑是,在出结果确定了她们是母女后,爸妈和哥哥再去曲津见杨悦说清楚,也去取回你小时候的衣物用品。之后再改回姓,夏意浓好像比江意浓好听些,或者你不想改也可以。哥这样安排,可以吗?”
秦意浓仍没有说话。
因为她没有在夏时衍的话语中听到他们对夏叶繁的安排,她无法接受他们同时养两个女儿。
小心眼也罢,冷漠也罢,她拒绝看到生父生母哄爱夏叶繁的画面。
如果又要再面临一次在天平秤上被高高举起的轻视,她宁可留夏叶繁在他们身边,她远远独自生活更好。
正在三人焦急等待答复时,一位经理提着两个保温盒带着服务生敲门走了进来:“很抱歉,打扰各位一下,送各位贵宾两道餐后甜点。”
服务生摆上甜点,经理停在秦意浓身边,俯身轻声说:“秦小姐,这是您早上落在晋先生车上的,晋先生让我拿给您。”
经理声音不高不低,正让在座三人都听得清晰。
江初和夏时衍父子俩同时凉了脸。晋聿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来示威秦意浓跟他感情更好?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呢,知道他们一家四口在吃饭还特意来打扰?存在感怎么就那么强呢?
秦意浓已经明白她挂断晋聿的那通电话,应是晋聿想告诉她,她忘了保温餐盒在他车里。
但他此时这行为,或许还有威胁之意,比如即便她有了父母和哥哥的保护,他依然清楚她的行踪,也依然可以随时安排人出现在她面前。
“谢谢,”秦意浓接了保温盒,没再犹豫地抬头看向江初和夏流萤,“搬到学校附近一起住,确实方便我写论文。今晚搬吗?”
江初顿时大喜,喜不自禁地不停点头:“好,好,今晚就搬。”
夏流萤温柔地望着女儿,眼里却闪过一丝担忧。
手机在桌上短短震动一声,屏幕亮起新消息,一闪而过:“师母,请别让意浓失望。”
夏流萤将手机翻过去扣在桌上。
晋聿嘴上说自己是外人,不便介入他们家里的事。
但哪一件,他没有介入?
她去时衍办公室做甜点碰到女儿的那一天,是晋聿突然对她说夏卿想吃时衍办公室里樱桃酒做的甜点,她才过去做的。
他对时间把握得很精准,她刚烤完蛋糕出来,抬眼就看到了女儿。
以及那天女儿的头发样本,是晋聿留下的。
他们去晋聿家接女儿,是她收到晋聿发的信息说女儿在他家里。
至此时,女儿同意搬到一起住,也是因为经理转达的晋聿的一句话。
晋聿不是喜欢夏卿吗?
为什么对意浓这样关注?
他和意浓的真实关系是怎样的?
夏流萤思量着这些事时,注意到了女儿微愠的沉默。
她思来想去,握着女儿的手,轻声表态说:“女儿,你和晋聿的事,爸妈不过问,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开心就好。但如果你遇到了感情上的难题,可以随时跟妈妈说。不论是感情上的难题,还是生活上的烦心,都可以跟妈妈说,妈妈一定会为你解决好。”
江初和夏时衍不爱听这句“你想怎样就怎样”,这就不就代表“晋聿想怎样就怎样”吗?
同时直起腰要反驳。
但被夏女士两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见夏女士处在食物链顶端,秦意浓唇边萦出了转瞬即逝的浅笑,点头说好。
夏流萤又拿出两张卡,不由分说地直接放进秦意浓的包包里:“这是你爸和你哥的零花钱卡,妈把密码改了你生日时间,517842,妈妈记得听到你哭声的时间是早上8点42分,这个肯定不会有错。以后你想花钱了,别有心理负担,都记你爸你哥账上,妈妈就当作都是他们俩花的。”
江初和夏时衍同时失笑,一点不敢反驳。
秦意浓正想把卡拿出来的时候,却有一点怔住:“517,是指我的生日是5月17日吗?”
夏流萤想到女儿可能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心疼说:“是5月17日,我听你哥说你身份证生日是3月25日,应该是哪个环节有了错误。别急,你哥和沈沐琛这两天在医院调记录,会有结果的。”
夏时衍适时地开玩笑缓解气氛:“我说你也不像白羊座嘛,原来是金牛座,确实像金牛。今年17号,我们陪你一起过,浓浓不再孤单了。”
秦意浓低下头去,眼里含了泪:“好。”
秦意浓同生父生母顺利搬进江初大学附近的顶层平墅,夏时衍也搬了进来,一家四口没把之前的保姆阿姨带来,除了做清洁工作是小时工上门,进出只有四人。
位置离秦意浓宿舍不远,秦意浓陆续地将宿舍的一些书籍用品也搬了过来。
白天秦意浓去江初办公室弄论文或是蹭课听,晚上回家四口*人一起吃饭聊天和出去散步逛街,公园湖岸和景点夜市,仿佛把秦意浓当成了第一次来北琼的外地人在遛。
也与在外地的外婆,小姨和舅舅,以及在国外的爷爷通了视频,每一位长辈都待她热情亲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五天过去。
周五晚上,四口人爬了个小山回来,秦意浓回房洗漱出来时是十点半。
桌上的白色手机发出了一声震动。
秦意浓坐在床尾发呆。认亲一周,还是会时不时地觉得不真实。
头发没吹干,干发帽松散地包着,小腿的水珠没擦干,晶莹地闪着珠光。
晚上有一点犯懒,浴袍也系得松松散散,白皙的脖颈上同样有亮莹莹的水珠在灯下发亮。
半晌,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手机,却意外看到不是晋聿发来的信息,是戴安娜发来的好友申请。
秦意浓浅笑着点了接受。
接着戴安娜发来了视频,和她的个性一样,急不可等的。
秦意浓点了接通。
画面晃了两秒,随即停止,秦意浓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视频画面里是晋聿,他倚站在车门旁,黑色衬衫领口敞着,两袖挽在手肘,掀眸的目光一片冷淡。
他是在户外,黑夜的背景,漆黑的眸里映着浅淡街灯的流辉。
“帮我选好送我母亲的礼物了吗?”他问。
秦意浓忙想要挂断,画面外传来戴安娜的声音:“哇,好美。”
好似是戴安娜举着手机,用后视摄像头在拍摄晋聿。
接着镜头狂晃,画面改为前视摄像头,戴安娜靠在晋聿身边共同入镜,戴安娜说:“看,好美。”
秦意浓没明白戴安娜在说什么好美,看着画面里的全屏两张脸,缓声问:“什么?”
戴安娜手机通话的全屏画面里,秦意浓身穿松散的白色浴袍,领口一直开到了低胸处,几缕栗色湿法从干发帽里落下来,水珠沿着脖颈滑进领口深处。
她刚洗过澡,白皙的皮肤里透着水润的粉红,在灯光下的瞳色好似变浅,全素颜的五官里有无人察觉的混血清冷的美。
平直的锁骨上有一颗浅痣,是他总喜欢吻咬的位置,晋聿看得喉咙微动,却也始终没有移开目光。
“你,好美,”戴安娜笑说,一边问她,“浓,出来玩,好不好?”
秦意浓稍诧:“现在?”
戴安娜看了眼晋聿。
晋聿对她颔首。
“嗯,现在。”戴安娜点头,一切都按晋聿教的说。
晋聿想将秦意浓找出来,戴安娜将音调都说得很准,“好久不见,我想你了,秦意浓。现在出来玩,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啊啊铺了一路我们的大美人浓浓啦!
前面写了好多路人看浓浓看愣看呆的侧面描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浓浓超级超级超级美嗷——
(瞧那一只借别人嘴巴表白的小金鱼现在不就看呆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