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而是陈主任,不过此事有点匪夷所思,所以他又亲自求证一番之后,才打了电话过来。
“牛……都是租的?”陈太忠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这个内容,他需要确认一下,“一天三十块钱?”
“没错,都是跟附近的农户租的,除了租金,饲料还管够,保证不干活儿,”张爱国是真的弄清楚了,“这就是个空壳项目。”
“这种事情也敢做?”陈太忠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他见惯了太多的有恃无恐,心里也隐约猜到,事情是怎么个手尾了。
“那边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报个牛全死啦,事儿就揭过了,”张爱国的回答,符合某人的猜想,“反正钱是花了。”
也是,陈太忠能理解这个cao作手段,上面上项目,只图声望和口碑了,凤凰ri报上都能登一条,说什么《殷放市长心系群众――金乌特se养殖受到科委大力扶持,拨款两百万》,至于说后果,谁会去关心?
等殷市长回头问起金乌,你们特se养殖那儿怎么样了,那边回答一个“全死了”,就连殷市长都只有默默吐血的份儿――谁让你没从头到尾盯着呢?
死了的牛呢?病死牛自然烧了!为啥不早汇报呢?这个事情……我们正在总结经验教训――说白了,就是我们犯了错误,不敢跟上面说啊。
对这种情况,殷放能怎么办?他堂堂的一个市上花费注意力,下面弄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结果上来,他还能再计较吗?
事实上更有可能的是,殷放身边有人得了金乌的好处,吹个风:不光彩的事儿,心里有数就行了――到了那个时候,甚至不排除殷市长本人都遇到了金乌的公关的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完了。
反正,不能在考察现场识破骗局,殷放这就算被装进套子了,堂堂一市之长亲口赞扬过的业绩,难不成你要不认账?
这件事里,最关键的环节,就是市长视察的时候了,撑过这个环节,那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而殷放长期在省直机关,对肉牛行业没有切身的了解,被蒙蔽也正常――不要把水牛认成黄牛就行。
通常而言,领导为了自身的威严,都不会自打耳光,更别说是新来的领导了,更极端的情况就是:遇到那些“好相处”的市长,再拨一次两百万,又租一次牛也正常了――牛能死一次,就不能死两次吗?
只要胆子够大,两百万的贷款装进口袋,就是这么简单!可笑吗?真的不可笑,类似的场景,在全中国每个角落都有上演……
“吕清平……他妈的他欺人太甚啊,”陈太忠想到这里,禁不住咬牙切齿,“我不在了,就知道欺负科委了……当初就应该直接弄掉他。”
“这个……”张爱国在电话那边沉吟一下,似乎有什么不好说的事儿。
“少跟我这个那个的,我现在心情不好,”陈太忠哼一声,“有啥话你尽管说……我会怪你吗?”
“其实吧……怎么说呢?”张爱国黏黏乎乎半天,才鼓足勇气干咳一声,“其实这个事儿不怪吕清平,他压根儿就没惦记咱们的星火计划,这我也是听人说的……”
说白了,这还是洗钱的一种手段,县里财政有点钱啦,这个……宽裕了啊,但是财政上的钱,它不是个人的,随便花出去的话,可能引起不必要争议。
那么,县领导考虑到农民生活还很困难,他们就要大力发展养殖业,然后……等牛都死完了,啧,这就是欠了信用社的贷款了。
信用社的贷款,是县财政担保的,然而话说回来――财政担保也不是一定保证还钱,县里财政也紧张呢,你要是识做一点,我就没多有少地给你一点,你要是不乖,嗯……那么,跟下一届班子要去吧。
所以,这么搞,县里财政未必亏多少――下一届班子就不关这一届班子的事儿了,不管怎么说,最关键的,是信用社的贷款,已经合情合理地落进私人的口袋了。
张爱国要说的,就是这个,不管科委给不给这一笔钱,金乌那边都能借这个政绩工程,将钱很顺利地洗出来,纯粹地自力更生,不需要任何的外力。
空壳项目需要的只是胆子――再加一点厚颜无耻,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
而科委要是能拨钱出去,信用社那里会念佛,这是真的――金乌县再不讲理,也不敢跟科委扛膀子扣着钱不给,一个陈太忠就能扛得他们吐血,更别说科委现在的正职是许家大公子。
所以张厂长认为,在这件事上,是殷放做得不对,“……他屁都不懂,就要咱科委拨过去两百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市长,我听说吕清平当时感激涕零的,结果一回家,关上门就喝了一晚上的闷酒,他怕啊!”
“啧,”陈太忠一听,觉得这是一个很新奇的解释,这解释虽然听起来合理,但是他禁不住又生出了点别的猜测,怎么你一直在帮金乌说好话?“你小子不是吃了吕清平什么好处了?给你个机会……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我真的没有,我爸两个五十吨的卡车,从来不接金乌的活儿,就是因为知道您不待见那儿,”张爱国一听着急了,赌咒发誓,“外包的时候都要说,不给金乌拉煤。”
“那吕清平为什么……”陈太忠话问到一半,就有点不想问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点白痴,不过想一想,他还是问了下去,“他就不怕被殷放当场识破?”
当场识破,后果可是很严重,吕清平就地停职都不是不可能的,殷放好歹是堂堂的大市长,免职没这权力,暂时停职,甚至当场指示他人代为主持工作都可以。
“殷市长坐机关的,他不懂的东西太多,就算当时看出什么不合适,做为新市长,他也拉不下脸来问,以免被大家耻笑,”张爱国是这么回答的,“现在的凤凰,‘段好se’已经改为‘殷好脸’了。”
那么就是,“殷好脸,章好权,吉好虚名秦好钱”了。
“这机关干部,还就是成问题,”陈太忠听得一呲牙,吕清平冒险一赌的心态,他能理解,这个特se养殖场将来万一被人捅破,殷放当时的视察,那就是一道护身符――不光是我们,连殷市长都被蒙蔽了啊。
所以说,下面有多烂不好说,某些机关干部拍脑门的决策,确实是给了一些人空子,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殷放真的是可恨复可怜。
“唉,”陈太忠长叹一声,想说点什么也没了兴趣,只能冷哼一声,“我要是还在科委,看我怎么把吕清平的尿整出来!”
然而,他真的是不在科委了,许主任又是他的哥们儿,“消息如实汇报给纯良……将来有什么问题,就算许纯良不在了,我给他兜着!”
挂了这个电话,他的心情还是久久地不能平静,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