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速之客
小碧只是听着，如果是当年她听到胡大娘这么说，定会对父亲信心十足，觉得他父亲天下无敌。
但此刻胡大娘说的乃是“往事”，而结局，早已注定！
“想不到那人真实功夫高深莫测，丝毫不下于你爹爹。”胡大娘继续说道：“他所施的更是杀手楼密传绝学<夺命杀道>中的<血锁>！”
“什么是血锁？”小碧疑惑说道，他并非武林中人，自然未听过这招。
其实不只是他，江湖之上，听过“夺命杀道”之人本就有限，了解夺命杀道之人寥寥无几。
若非胡大娘在江湖上还有些人脉，加上胡锦的声望，她也不能打听到这些事情。
“血锁，是<夺命杀道>中的第四道，将自身内力打入敌方穴位，虽无伤害，却能封住血脉，锁住敌人功力，进而让对手实力大减。”
胡大娘解释道：“你爹爹他正值练功紧要关头之际，状态较平常差上不少，但若非偷袭，也不会中了这血锁。
如此一来，你爹就只能发挥不到五成战力。而那人其实也有神武功力，就算你爹爹能发挥十成实力，也不见得能胜过他，更何况他只有一半战力。”
小碧面色一冷，骂道：“这血影杀手可真够卑鄙的！”
但她也知道，他父亲奇刀胡锦何等声势威名，那“神武之境”又是何等厉害。
纵然只剩下五成功力，能够杀掉他父亲，这样的人放眼整个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
况且如今已过十五年，如今那血影杀手，今时今日不知修为精进何种地步，她便是想要替父亲报仇，亦是难如登天。
胡大娘叹了口气，同样愤恨，继续说道：“你父亲死在他手上之后，转眼他就逃遁无踪。我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人正是江湖上最著名的杀手，杀手楼的<血影杀手>，此人凶名在外，号称<只有付不起的价格，没有杀不死的人>。”
小碧面色一沉，说道：“既然是杀手，那代表有人买凶想要杀爹？”
胡大娘说道：“不错，但杀手楼保密功夫做得很紧，通常根本不可能找出买凶之人，但你父亲非同凡响，要杀他的金额也是什巨。
有能耐拿出这么一笔巨款之人并不多，我花了十年功夫，终于查到买凶之人原来并不只一人。后来我花上三月时间，秘密将这伙贼子相继斩于刀下，也算是为你父亲报了仇。”
“唯独那血影杀手，不但难见其踪，纵是见到，便是有十个我也不是对手。”
小碧闻言想起，五年多前胡大娘确实突然说她要去找一位故人，便将店交与他打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为父报仇。
胡大娘将埋藏多年的心事一口气说完，面色和缓许多。
小碧突地问道：“娘，这秘密你藏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今夜突然就跟我说了呢？”
胡大娘有些惊奇小碧这个问题，轻声一叹，旋即说道：“你还记得今日那三个灰袍老者嘛？小碧闻言愣了一下，想了会儿后，说道：“娘是指那三个进来不买布，却一直盯着你和阿冰瞧的古怪老人嘛？”
“不错。”胡大娘点头：“若我没认错，那三人分别是泰式八卦门的首席长老牧清风，东岭杀心门的门主白傲天，辽东大刀门的第一弟子燕飞刀。”
小碧一愣，好奇问道：“这些人很厉害嘛？”她听到这个名头，多少猜到这些人很厉害。
“确实，他们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风云榜上亦有其一席之地。”
胡大娘说道，她虽然看似退隐江湖，但其实一直在暗地里留意一些江湖上的消息。
要不然，这风云榜上也不会有她的位置。
小碧更是疑惑，说道：“风云榜，那是什么？”
“十年前，神算天机子凭其超绝眼光，加上占卜奇能，将江湖中人以其功夫、势力、声望排出一百名，成为<风云榜>！”
听到胡大娘解释，小碧警戒问道：“若真是如此厉害，那这三人来此干麻。”
“这只有两个可能。”胡大娘说道，看向小碧的眼睛，只见她听见这话，便露出恍然的神情，她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只听得小碧说道：“娘你是指说，他们是因为爹爹或者是因为<阿冰>而来嘛？”
“不错。”胡大娘点头，说道：“这三人在我们店里驻足良久，明显是在观察我们的动态，只怕来者不善，若然真发生什么，我至少希望你可以逃出生天。”
小碧终于了解，为何胡大娘今晚上会突然把这个大秘密告诉自己，原来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
小碧伸出手，轻握住胡大娘双手：“娘，别担心，光天化日下，量他们也不敢乱来，我想我们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她目光真诚，完全发自真心。
胡大娘看着小碧的举动，欣慰的一笑，自从阿冰来了之后，她只觉得小碧跟着改变了许多，似乎更加成熟了。
胡大娘笑道：“女儿，你真的长大了。”
小碧轻轻点了一下头：“恩……”
旋即胡大娘面色一肃，冷声道：“但若真的发生事情，切记，第一时间一定要跑。”
小碧叹了口气，旋即像是想起什么，疑惑道：“可是女儿自幼生长在胡家村，除了娘跟阿冰之外，也没有认识什么人，如果要跑，要跑到哪里去？”
胡大娘像是早已想过这事，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小碧，嘴上说道：“不远处的永和县有座青寒山，这座山是苍鹰剑派所在地。掌门人<神剑鹰>黎华是我故交，当年你爹爹更曾救过他一命，你只要报上你爹爹的名号，相信他会收留你的。”
“好……”小碧见胡大娘神情严肃，更从她眼神中看见视死如归的态度，她只有不情愿的应承下来，却真心希望，这条后路永远不会用到。
胡大娘见小碧应承，温和的一笑，说道：“好啦，夜也已经深了，你早些睡吧。”
“恩，好，娘你也是，晚安。”小碧乖巧的点头，胡大娘转身走出门外，小碧熄上灯火，爬上床去。
胡大娘走出门外，眼神敏锐的往旁看去，旋即快步走了去，转了一个弯，只见得童念正鬼鬼祟祟的站在此处，充满歉意的看着胡大娘。
原来童念今天白天同样注意到那三个奇怪的老人，跟着今晚就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自从孙雪离开那天晚上的梦之后，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再作过梦了，而这次的梦，同样是之前的延续。
梦境，非常的短。
梦中，他又见到那奇怪的黑袍中年人站在他面前，而他手中，抱着嘴角留着鲜血，面无血色的孙雪，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黑袍中年人只是冷冷说了一句：“童念，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杀手楼的血影杀手！”
然后，童念突然就吓醒了。
全身发抖，直冒冷汗。
他万万没想到，当日他对“血影杀手”四个字敏感，并不是因为他被血影杀手追杀，而是原来他就是血影杀手。
也就是杀害胡锦之人。
他心神不宁，睡不着觉。这才起身四处走走，却意外听见胡大娘与小碧的一席话。
听完之后，他更是惊慌，眼见胡大娘就要走出来，他连忙躲了起来，只是他身体状况确实太差，根本瞒不过胡大娘耳目。
胡大娘看着童念一脸惊慌的样子，冷冷问道：“你都听到了。”
童念点头承认，心里却是一阵害怕，就怕被发现自己就是血影杀手。
胡大娘肃声道：“别怕。阿冰，记住，若真出了事情，你就跟小碧一块走吧。”
“夜深了，早些睡吧！”胡大娘说完，转身离去。
童念却是愣在原地，只觉心头一阵温暖。
不禁不解，为何过去的自己会这么狠心，能够摧毁这样一个善良的家庭。
他想着，默默走回房间。
同天夜里，三个灰袍老者站在胡家布行前面。
燕飞刀开口问道：“你可肯定，这胡家布行那个叫阿冰的，真的就是血影杀手本人？”
白傲天冷冷说道：“放心，当日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他的样貌，他的气质我是不会判断错的。”
燕飞刀闻言哈哈一笑：“想不到堂堂血影杀手，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功力全失，这血海深仇，终于得报了。”
一直默默不语的牧清风，突然开口说道：“等等，今日那个布店老板，看他相貌，像极了当年的女侠<田春华>，反正人也跑不掉，咱们还是别急。”
“确实像极此人”白傲天说道：“况且如今血影杀手功力全失，躲在这里的消息广为流传，咱们只要再多等几日，定然会有更多血影杀手仇家到来，到时便又可多上几分把握。”
之后几日，胡大娘明显可以察觉到，店内的奇怪的客人越来越多，她暗里留神，每日关店之后，她亦会嘱咐童念及小碧两人小心，便独自一人外出，至于她去了哪里，童念等人没问，她亦没说。
但隐隐猜得到，多半是在寻找对策应付那些奇怪的“客人”。
三日之后，下午时分，一个身穿白色长袍，手拿折扇，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三十多岁男人走进店内。
“客官，你好。”童念迎了上去，那文人看了童念一眼，冷笑一声，没有理他，直接走到柜台。
胡大娘站在柜台后面，戒慎的看向这文人，微笑道：“客官，有什么需要吗？”
文人盯着胡大娘半晌，才拱手谦虚的说道：“昔年田女侠威震四海，与<奇刀>胡大侠共同仗剑江湖，两人神仙眷侣，羡煞多少江湖人，今日小生能得见田女侠风采，不胜荣幸。”
胡大娘顿了一下，说道：“田女侠，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我。”她目光闪动一丝感伤。
文人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当年田女侠侠义江湖，小生好是景仰，只是万万想不到，时过境迁，当年那个豪气干云的女中豪杰，如今却是如此不堪。”
胡大娘闻言面色一变，冷冷说道：“怎么，莫非退隐江湖，开个布店养儿育女，不偷也不抢，这也叫做不堪吗？”
文人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童念一眼，又回头看向胡大娘，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童念及小碧两人也都围了过来，他们也已经看出，这文人来者不善。
小碧听到这话，怒喝道：“你这家伙算是东西啊，凭什么这么说我妈？”
文人闻言一顿，突然哈哈笑了几声，三人看着他的举动，更觉诡异。
文人跟着歉道：“是小生的错，小生只忙着拜见田女侠，却忘了自我介绍了。”
跟着他微一拱手，朗声道：“小生乃青天盟潘长天盟主座下双王之一，<不战之王>邵若凡。”他说话时声音用上丹田之力，中气十足，震的三人耳朵轰隆作响。
小碧微微一愣，对双王之名觉得茫然。
阿冰闻言退了一步，听见潘长天的名字，他只觉头又开始发疼。
胡大娘却是脸色大变，她自然知道青天盟的双王，个个功夫卓绝，在江湖声望地位，都只在潘长天之下。
但她自问与青天盟素来无冤仇，却不知道双王之一此刻突然来此，是图些什么？
“妾身虽已多年未行走江湖，但你双王名震江湖，同样是我侠义中人，却也是知道的。”
胡大娘说道，她说话之时，扣上“侠义”两字的帽子给邵若凡，就是想让他不轻易出手！
童念两人看见胡大娘的举动，自然知道，邵若凡绝不简单。
胡大娘说完，跟着冷冷一笑：“大名鼎鼎的不战之王，今日到我们这间小店，想必不是为了买布而来。”
“很简单，降妖除魔！”邵若凡理所当然的说道，一股冷凝的压力突然笼罩在三人肩上。
童念一个站不稳，勉强站着，却留下热汗，体内冰意被激的涌动起来。小碧同样站着，杀气腾腾的看着邵若凡。
胡大娘喝道：“邵若凡，你是什么意思？”她说话之际，同样一股内劲散发，将邵若凡的压力顶了回去。
邵若凡微微一笑，收回了内劲，说道：“田女侠，除魔卫道，莫非不是我侠义中人本分所在？抑或是当年的田女侠，如今已成了舍弃侠义的奸佞之徒？”
“侠义二字，我自然不曾或忘，但是……”胡大娘面色同样一变，厉声喝道：“你说的魔在哪里？莫不是你自己吧？”
两人间话越说越僵，隐隐有一股战火一触即发的感觉。
“田女侠说笑了。”邵若凡微微一笑，突然缓缓抬高右手，右手手指指着童念说道：“我口中的魔，指的自然是威镇江湖的血影杀手！”
童念被这一指，跟着一愣，退了两步，面色惨白。
小碧闻言大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童念，没有想到，他的杀父仇人竟然是……阿冰？
胡大娘闻言同样面无血色，旋即像想到什么似的，喃喃道：“怎么可能，血影杀手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邵若凡猛然一拳震在柜台上，暴喝道：“田春华，你窝藏血影杀手童念在此，还想狡辩？”
他一身杀气，竟逼得胡大娘不由自主的到退一步，面色苍白，心中念头不断转过，最后仍是同一句话，只是声音大了许多：“怎么可能，血影杀手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好，我就跟你说个明白，因为血影杀手只是个称号，当年童忆草创杀手楼，为发展势力，遂以<血影杀手>的名义走江湖，手刃无数豪杰。”
邵若凡说道：“而后童忆一边发展势力，精心培训出他的接班人，也就是新一任的<血影杀手>，而自己退居幕后，担任楼主之位。而这个接班人，也就是站在你面前，化名叫做阿冰的童念！”
胡大娘虽早有怀疑，但此刻仍不敢置信，看向童念厉声喝道：“阿冰，这是真的吗？”
童念顿了一下，只觉两人杀意腾腾，似乎只要自己开口说个“是”字，下一刻就身首异处。
但，他真的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