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成功后,百夫长所允诺给他们的自由。然而,阿庇斯根本没有这个权力,阿庇斯只能给艾玛一个人自由,因为她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谁在说?”
阿庇斯看了看艾玛那张精致却疲惫的脸,不由得伸手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还有她肩膀上那深深的伤口,那是夜里在突围战中被不列颠人砍伤的地方。此刻,甚至连包扎都没有,鲜血流出来在伤口处自然凝固,才让伤口停止了流血。
阿庇斯甚至心里暗自发想,如此这次出去了,便将自由还给这个小女孩。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便留着,不愿意的话,就随她去吧。但是前提是这次能突围出去……
“他们,你的士兵们,你的手下。”
艾玛一如既往简单直接的回答着,当然她压低了声音,因为不远处就是罗马士兵休息的地方。
“是的,我们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水只够维持三天,甚至水只够维持两天。艾玛,告诉我,你憎恨我吗?如果这次我们出去了,我将本属于你的自由还给你,你还愿意留在我这边吗?或者是回到你的部落?”
人在绝境中总是容易放弃所谓的身份,地位,互相安慰,拿出真心来交流。阿庇斯盘坐在艾玛面前,有些感慨的问到。
“我不知道。就像你说的,我就算回到了部落,他们也不会再接纳我。这一切都是你那些卑劣的族人造成的!以前,我期盼着你释放我,但是现在,我反倒不知道,自己离开你这边,要做什么?阿庇斯,你或许不一样。我并不憎恨你,但是你却是罗马人。我很矛盾。”
面对阿庇斯的真心相待,艾玛似乎也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嗯,应该是内心的想法,日耳曼女人没有罗马女人如此复杂的心机,他们还是一个几乎原始的种族,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去。而艾玛如此年纪,又没有经历过长老,族长之争这种事,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认真的,简单的,未经加工的。
而艾玛所说的话,也是有几分符合情形的。自从阿庇斯将她从死人堆里带出来,她便已经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了,一个蛮族少女,被罗马人掳走,更是没有回去的脸面,她的族人会认为她已经被罗马人玷污了,加上,黑森林漫漫,凭艾玛一个人,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算回去了,族人不接受,加上家人都已经死光了,回去后也毫无意义了。这么想来,阿庇斯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身世比自己可怜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不必矛盾。或许你真的该忘掉过去了。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奴隶,你自由了。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保证你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挨饿和受冻,或者,你也选择离开我,我可以写书信,让你离开罗马。你可以进入高卢,进入西班牙,或者进入希腊。但是我想,那样的日子不会比留在我身边来得好过。”
阿庇斯突然释怀着念了起来,引得艾玛用惊讶的眼神望着眼前的“主人”。
艾玛低头沉默了起来,阳光照不到她的脸庞。就像一头受伤的小猫,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这个姿势,这个神情,让阿比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和她如此相似的女人――奥克塔维亚。那个远在罗马的贵族女孩。从某个角度上来看,她们都是如此相似,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奥克塔维亚出生在名门贵族,生来命运便不由自己主宰,而艾玛在自己亲人被罗马人夺去性命之后,也失去了本应有的一切。
“我想出去,我不想跟你回去,看到满眼的罗马人。我恨他们。”
艾玛沉思了一阵子,才缓缓抬头回答到。眼里含着愤恨的泪水,阳光有些明媚的忧伤,就像一支忧郁的小步舞曲。
“好吧,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阿庇斯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小截莎草纸,在这个年代,这种书写工具已经算是奢侈品,阿庇斯在纸上潦草的写上几行拉丁文,然后盖上自己的印章。
它便是艾玛获得自由的证明。
然而,这份文书在此刻,在现在,还有多少价值,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高地下方,便是密密麻麻的不列颠人,他们就像野兽般遍布周围,或许两天后,这里所有的罗马士兵都要因为断水断粮而毙命。
101.血雾弥漫
第二天的时候,大量不列颠人再次涌上高地,而此时的军团步兵已经全都是困兽之斗了,阿庇斯站在圆形阵型的中央,艾玛站在身边,举起了长矛,准备朝冲上来的不列颠人投掷长矛。身边各个军团步兵都已经鲜血淋漓,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头发上,脸上,形成一道道可怕的血枷,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他们就像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战士,阿庇斯感到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景,就像穿越前,小时候听到的狼牙山五壮士传说……只不过现在的罗马步兵方阵不仅仅有五人,而是三百多人,将这座小小高地都站满了,圆形阵型站着三排人,最外围的士兵一个个目光凶恶,毫无疑问,经历了这场恶战,血战。他们也将成为军团的老兵了。
只是阿庇斯不明白,不列颠人完全可以靠围困的办法,将罗马军队围死在这片高地,但是为什么仅仅围了一天以后,这些野蛮人又开始无脑冲锋了。从下往上仰攻,罗马步兵又有盾墙防护,这些凯尔特人要付出很高的代价才能消灭这么一小支罗马军队,不列颠首领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这点是阿庇斯百思不得其解的。
但是不管怎样,野蛮人还是在凌晨发起了猛攻……
这次是真正的无可退路了,比背水一战还死绝的境地,后退意味着死亡,高地上剩下的这三百八十名罗马步兵都明白这个道理。
野蛮人冲上来的时候,阿庇斯握紧了精良的罗马短剑,刺进了那名不列颠人的胸口,记不得这是自己在战场杀的第几个人了,阿庇斯只觉得,在军团里,杀戮是如此机械化,就像这里所有的军团步兵一样,他们参军时也曾为刺杀第一个敌人感到慑慑发抖,但是当杀戮已经成为一种常态,血水已经成为日常生活所必须见到的液体,一切变得再自然不过了。
昨日的乡村生活,温存不再,此刻,在这里,罗马军团步兵眼前只有漫漫数不尽的野蛮人,家乡在很远的远方,亲人和妻子或许正在另一世界里,烹煮着一碗热腾腾的肉汤,等着自己回家和他们团聚……
悲情战场……
血水溅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