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下面一片凉飕飕,“啊”的怪叫一声,跑了出去。
邓神秀愣在原地,怔怔许久,都没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一首儿歌。
忽地,天上飘下点点丝雨,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邓神秀满脑子的*****才终于按下暂停键。
他就近找了家客栈歇了,次日一早,他在一家书局,罩着斗笠,采买了十余本大部头的书籍,一张雪缎纸,一瓶浆糊,一把裁纸刀,又返回客栈。
两个时辰后,他离开了客栈,路过一家铁匠铺时,将一堆裁得七零八落的书本、散纸,尽数投入汹汹燃起的炉火中。
静待纸张化尽,他返回永丰商行,开了一个储物柜,将一个信封塞入储物柜后,迅速离开。
第二日傍晚,一个风尘仆仆的斗篷客进了永丰商行,报出了密匙,取走信封。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邓孝先已返回了东都。
威远侯一番辛苦运作,他的处分下了,罚俸三年,官职降为柳州守备。
如此结果,对邓孝先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只要能出外领命,手握权柄,一切就都有希望。
按惯例,到了二十九,邓氏三兄弟都得携带家眷返回威远侯府,陪威远侯一起过年,直到过了初五,才会返回各自的小家。
一上午,邓孝先的夫人携着三个子女,已经先行返回威远侯府了。
邓孝先却没急着离开,他在凉亭中备了一桌雅致的席面,单请一名贵客。
将将正午,贵客登门,邓孝先远远出迎,接了贵客入内。
那贵客不是别人,正是淮东侯谢昆。
论地位,谢昆远比邓孝先高,但淮西一行,两人成了难友,皆有邓神秀这个刻骨铭心的仇人,返回东都后,倒越发亲近。
此番,邓孝先运作柳州守备一职,谢昆也出了大力。
是以,邓孝先对谢昆越发恭敬。
两人一番推杯换盏后,谢昆道,“却不知令尊对邓神秀如何评议?”
邓孝先道,“世叔放心,家父不曾提一句那个野种。
单看那野种如此待我,便知他是怨恨吾家到了何等地步?”
谢昆冷道,“你二哥又是何态度?终究是他的种,他岂能没有想法。”
邓孝先轻蔑一笑,“我二哥是个闷葫芦,说实话,我也很奇怪,就他这性子。
怎会当年走了一趟淮西,就留下个野种来,实在太叫我诧异了。
谢侯放心,那野种我一个人收拾,无须谢侯费心。”
谢昆道,“世侄有此雄心,我甚欣慰。
此獠实在非同小可,谁能想到他竟在短短大半年时间,成就如此修为。”
邓孝先道,“消息摸到了,说来也是有人太蠢,董国公家的小公子……”
邓孝先极为关注邓神秀,打探消息的本事惊人。
听完邓孝先的叙述,谢昆瞪圆了眼睛,“如此说来,他把董国公也得罪死了,这样一个混账,怎能安然活到今日。
待我飞书一封,传告董国公,让他也参与进来。
届时,三家合力,不愁此獠不亡。”
邓孝先也兴奋了,站起身道,“还得是世叔足智多谋,若有董国公出手,大事必成。”
他非是想不到这主意,而是地位太低,和董国公曹孟山根本说不上话。
曹孟山可不是一般的国公,有自己的地盘和军队,乃是真正的一方诸侯。
若有曹孟山出手,邓神秀不足灭。
联系曹孟山的主意,他不是想不到。
而是地位太低,想到了也没用。
此刻曹孟山自己提出此议,再好不过。
两人越计较,越觉邓神秀覆灭就在顷刻,谈到激动处,谢昆山拍案而起,“此番若还灭不了姓邓的,我名字拆开了写。”
砰的一声响,大门被撞开了,一队人马闯了进来。
邓孝先怒极,才要痛骂,忽地扫见来人装束,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上脑门儿。
来人皆是一身黑衣斗篷,脸上罩着恶鬼面具,隔着老远,便有压不住的寒气从五人身上冒出。
整个大明国内,有这样装束的只有夜卒。
137章 邓家密议
夜卒乃是大明皇帝的秘密部队,归司礼监统辖,有核查百官,鞭笞天下的重权。
大明官场上向来有“宁失双足,不逢夜卒”的说法。
此间到来的五人,一人斗篷上绣着鬼面飞猴,正是夜卒百户才有的纹饰。
强悍如邓孝先整个人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我,我……”
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只因邓孝先知道,凡有大案牵扯到了夜卒,不死也得脱层皮,动辄株连亲族。
谢昆强自镇定,但也得悄悄用一只手扶在圆桌上,才勉强站稳身体,“敢问这位百户,邓孝先究竟犯了何事?本侯和御马监……”
“住口!”
夜卒百户暴喝,“淮东侯,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遭。
再敢多言,休怪本官不客气。”
谢昆惊呆了,四名夜卒一拥而上,将他拿下。
夜卒百户冷冷盯了一眼邓孝先,大手一挥,四名夜卒押了谢昆就走。
谢昆报着最后一丝希望,朝邓孝先投去求救的眼神。
只看那夜卒百户根本不容自己说出和御马监的谁人相熟,摆明了是夜卒百户怕他一开口攀关系,就牵连上御马监的大人物,便足够他判断此次他惹的案子是何等之大。
他不敢说话,只寄望于邓孝先还有天良,能帮自己在威远侯面前说上几句话。
岂料,他的眼神才投过去,邓孝先便如避蛇蝎,死死将脑袋扎在胸前。
邓孝先脑子空白了很久,再恢复思考的时候,他见到了他老子,当今的威远侯邓介中,地点也换到了威远侯府的三多堂。
堂内,邓介中居中而坐,六十多岁的他,身材雄壮,满头乌发,气势雄浑。
在他左右,坐着威远侯府长子邓孝勇、二子邓孝严,还有三名女眷立在两侧,正是邓氏三兄弟的正妻。
醒过神来,保持跪立姿态的邓孝先才要起身,邓介中猛地一拍桌案,“孽障,跪下。”
邓孝先又跪下,“父亲,淮东侯犯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
若我牵涉其中,夜卒怎可能放过我。”
“老三,你是没牵涉其中,司礼监却来人传了大监的口信,问父亲究竟意欲何为?”
邓孝勇厉声说道。
邓孝先惊得眉毛都掀飞了,他早料到谢昆犯的事情不小,却绝想不到,谢昆竟然担了通天的干系。
自己只不过和谢昆商量着怎么收拾邓神秀,就惊动了司礼监大监,还派人来诘问父亲。
“你看看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你脱罪。
你又再生风波,这次惹下的乱子竟然通了天。
老三,你何时才能真的长大。”
邓孝勇训斥得痛心疾首,心中却隐隐生出快意。
他知道在三兄弟中,父亲最看重老三。
老二邓孝严是个书呆子,对他继承爵位构不成任何威胁。
唯有老三邓孝先,允文允武,处处都压过自己一头。
现在好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