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会施雪吟,冲高升抱拳道,“敢问高大人,我朝可有揣测定罪的先例?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咳咳,这位小姐所为的证人,也不过是泄私愤。
大人可以着人往东都宝荣巷私访,这位施雪吟小姐和秦清师叔向来不睦,她的攀诬之词,岂能轻信。”
施雪吟冷笑,“早就知道你们会死不承认,但是,邓神秀你千万别以为天下只有你最聪明,旁人都是蠢货。
毒死江寒川的是狼蛛花毒液,前两日,正巧我看见你三叔邓孝先房间里曾养了两株狼蛛花。
不会这么巧吧。”
此话一出,如在全场降下雷霆。
杀人动机什么的,有没有还真不影响定罪,补充杀人动机,只是为了让案情更加符合逻辑。
只要人证、物证,以及关键性的凶器齐备,就可定罪。
现在只是发现了带毒液的茶杯,如果连狼蛛花也坐实在邓神秀身上。
那时,他必然百口莫辩。
“速传邓孝先。”
高升发下令签,一个时辰后,邓孝先到场。
一身白袍的他面色有几分憔悴,双目通红,似乎很是焦心。
邓孝先曾经的官身是飞虎卫卫将,虽然已停职,高升还是给了他足够的礼敬,着人给他搬了把椅子。
高升朗声道,“孝先兄,听闻你曾养了两株狼蛛花,此花何在?”
邓孝先面色一沉,“确有此事,这两株狼蛛花我是偶然购得,就带来此处,后来听人说,此花剧毒,我就毁弃了。
不知,有什么问题么?”
高升道,“现江寒川死于狼蛛花之毒,嫌犯乃是邓神秀,敢问邓神秀和孝先兄是何关系?”
邓孝先道,“我居东都,他居汉阳,久闻其名,今日乃是初见,我与他并无干系。”
口上说得平静,邓孝先心中无比快意,若不是为了扮演,他几要痛饮高歌。
他很清楚,他越是刻意和邓神秀撇清关系,旁人便越会认为他在回护邓神秀,越会联想毒死江寒川的狼蛛花毒液,就是邓神秀从邓孝先处讨得的。
旁人不会知道他们叔侄之间的矛盾,只会以为邓孝先在玩亲亲相隐。
此刻,他说他和邓神秀没有关系,可老早世间就纷传邓神秀是威远侯府的遗外子。
随着邓神秀的名声更上层楼,这消息就传得越发广了。
何况,邓神秀和邓孝先两人立在一处,七八分相像的两张脸,任谁一眼就瞧出二人是至亲,这比取出族谱比对都好使。
杀人动机、带毒液的茶杯,毒液的出处,证人证言证物都凑齐了。
本来,场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邓神秀会杀江寒川,可这一连串的证据摆出来,绝大多数人都动摇了。
连办老了案件的邢春看邓神秀的眼光也变了,充满了探究。
131章 稍安勿躁
高升一拍惊堂木,“邓神秀,你还有何话说?”
邓神秀道,“所谓杀人动机,不过是先揣测我和秦师叔有私,再揣测江寒川撞见了我和秦师叔有私。
如此多的揣测,焉能成为合理证言。
所谓狼蛛花,我若真要杀江寒川,有一万种方法,何须去用狼蛛花?还要去找早就数次暗害我不成的邓孝先去借什么狼蛛花,岂不是荒天下大谬。”
邓孝先高声道,“你终于说出来了,好得很,说出来就好,你终究是怨恨我家。”
邓孝先不愧是统领一方的人物,邓神秀当众要和他撕破脸,他就配合。
但在旁人看来,他们叔侄根本就是在做戏。
邓神秀不理会邓孝先,接道,“还有那所谓的带毒液的茶杯,邓某若真心杀人,会蠢到留下如此重要物证。
诸位不会认为能道出那四句的邓神秀,脑子里会缺根弦吧。
好了,高大人要说的,我都说完了。”
邓神秀很清楚,虽然他振振有词,但人家布局周密,各种坐实的,或会引发人联想的小证据,端出了那么多,他已完全落在了下风。
说来说去,公堂之上,讲的是证据。
高升一拍惊堂木,“有鉴于案情复杂,需要补充侦查,邢百户,你还要继续补充侦查,坐实细节。
另,有鉴于当前的证据对邓神秀极为不利,本官宣布,先将邓神秀收押。
以待补充证据充分后,再行宣判。
退堂!”
这回,邓神秀再没有先前的待遇了,不仅被赶进了昏暗阴冷的监狱,连带着随身物品也被收走了。
亏得有山河令,让他有了极大的进退余地,被收走的仅仅是一些银两,和已经露白的金蝉、告身。
邓神秀解下衣衫,在茅草上铺了,盘膝坐了下来,念头动处,已将至善令挪到掌中。
正要将念头沉入至善令,外面有了动静儿。
刷的一下,至善令又被挪回山河令。
不多时,监牢的门被打开了,狱卒引来两名斗篷客。
监牢开启后,狱卒快步离开。
邓神秀这才想起来,他所居住的这间监牢,左右牢房都是空着的。
现在想来,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早安排好的。
刷的一下,两个斗篷打开了,一个是邓孝先,一个是个四十来岁面目阴柔但难掩贵气的中年男人。
“邓老三我猜到了,这位是谁,我真认不出来,但也不外乎是那几个家伙。
难为你了,邓老三,处心积虑的给我安排这么个局,瞧你憔悴的,好几夜没睡吧。”
邓神秀含笑说道。
经过今天这一过堂,各方生旦净末丑这一登场,他基本就捋顺了。
阳光底下没有新鲜事,这场牢狱之灾,不过是以前埋下的脓疮,现在胀破了而已。
“好一张利口,却不知过上三五日,还能不能这般锋利。
放心,你既然进来了,就踏踏实实在这里待着吧。
我虽然想给你来个痛快的,但有人觉得太可惜了,总是要慢慢玩耍,才能消解心头之恨。”
邓孝先狞笑道,“说来你还真是命不好,明明可以一路愚笨下去,偏要学人装聪明。
我今次来,也算是代表邓家送你最后一程。”
“邓家算个叽霸。”
邓神秀道,“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威远侯府先出柳袂那贱人,又出你这么个蠢货,家教如何,家声不振,已略可知究竟了。
邓老三,好生跟老子学学,什么叫温文尔雅,醇厚君子。”
邓孝先七窍生烟,一旁的贵气中年冷笑连连。
邓神秀盯着贵气中年道,“笑什么笑,诶,说你了,长得像不好养活的这位。
我猜猜,淮东侯谢昆。
谢玉长得可真不像你,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
脑子转了许久,邓神秀盘算了他得罪过的北静王、董国公、淮东侯。
最后根据年岁推测,锁定了淮东侯谢昆,再一映照此人和谢玉的眉眼,八九不离十。
中年人眉毛掀起,冷声道,“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没想到你竟如狂犬一般吠日,真叫本侯大失所望。
孝先贤侄,如此倒胃口的人,我没